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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睁开眼睛望着摇摆不定的烛火发呆。黄翼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外面传来点点雨点打在大地上发出的滴滴声,慢慢地雨点越来越密,分不出个点来了。李鸿章走到门口,见到大雨下寒冷的雨点淋湿了亲兵身上的衣服,亲兵脸色被冻的泛青,任凭风吹雨打还是克尽厥职笔直地挺立在大雨中。
听着噼啪作响的雨声李鸿章又犹豫起来,是否应该让部队在这么寒冷的雨天里撤退?
程学启挺拔的身躯透过雨雾出现在李鸿章视线中,浑身湿透的程学启来到李鸿章面前行过礼后问道:“大帅,不知大帅找卑职有何事?”
“起来吧程总兵。”李鸿章温和地对程学启道:“本官打算撤到宁波去,跟昌岐商量后打算把临海交给方忠你防守不知意下如何?临海乃宁波南边重镇,守住临海则宁波稳固,若临海失陷,则宁波难保矣!千斤重担就拜托方忠你了。”
程学启屈膝一抱拳感激地说道:“多谢大帅赏识!卑职一定把临海守得固若金汤,决不容发匪进窥宁波!大帅,我方字营现在已经跨过灵江一路追寻溃逃的发匪南下了,不知大帅为何命我等收兵回城?若不乘已成惊弓之鸟的发匪彷徨之机猛追猛打,等他们缓过气来再想歼灭就事倍功半了啊,望大帅明查!”
“庐州急报,安徽现在情况紧急,我军必须马上回去援救庐州,攻下温州自然极好,然庐州若有失我等岂不成了无本之木?事有轻重缓急,现如今只能先保住庐州再做他途。本官走后宁波的安危就拜托方忠兄了。只要方忠守住临海,发匪就不敢孤军深入宁波。方忠乃国之栋梁,相信本官不会看走眼的。”李鸿章轻轻巧巧地就找到一个好借口,绕着屈膝跪在地上的程学启走了两步李鸿章踱到程学启面前,盯着诚惶诚恐地程学启说道:“本官给你五千人马,另外再把现在这里所有的火炮都给你,不知程总兵有没有信心守住临海?本官暂时无法抽出太多部队,只能调这些给你了,不知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程学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大帅居然把所有火炮都给自己了!这不是开玩笑吧?看来大帅还是极为信任自己的“多谢大人!有五千人马就足够了,有了五千手下,温州发匪就是再多又能奈我何?!只是大炮都给卑职了大人怎么办?”
李鸿章笑着扶起了程学启“很好,记住,这些火炮得来不易,如不是临海实在太重要了我也不会都给你。如果有什么危险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至于本官,昭庆那边还有一些火炮,另外本官也能再在上海买一些过来。这个你不用担心了。”
“大帅放心!除非卑职不在了,不然临海决不会让发匪攻破!万一临海不守,这些火炮也不会有一门留给那些发匪!”程学启拍着胸脯高声保证道。
“大帅,亲兵营、鼎字营、铭字营、庆字营……现已集结完毕,是否马上就出发?”
李鸿章正背着手在屋里不停地踱着步,见黄翼升衣衫尽湿走进来热切地望着自己,想了想道:“慢着,昌岐,方忠离开后本官考虑良久,觉得那些火炮还是带上比较好。发匪如今并不知道我们要撤了,这种天气下他们就是发现了也无法马上追击我军,况且方忠的方字营会在临海给我们抵挡住那些可恶的逆贼。我看大有时间把火炮撤到镇海去,若这样丢弃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程学启走后李鸿章越想越觉得不对,一下子把五百门大炮都丢弃了怎么说都有些说不过去的,毕竟现在只是怀疑发匪在前面摆了个圈套等自己钻,各种情报并没有证明自己的处境真的这么险峻,这样放弃火炮是不是太胆小?若自己猜测失误了,不是平白损失绝大多数的火炮了?要是给曾帅手下知道了谁知道他们会怎么笑话自己呢!李鸿章想了半天觉得还是把火炮带走比较好,如果证明了发匪过来追击自己到时候再丢弃也不迟。而且下着这么大的雨等发匪发觉自己撤了还不知道是多少时间后的事情呢!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黄翼升眼前一阵发虚,带着火炮撤退?!大帅不会是头脑发烧了吧?从这里到镇海三百多里的路程,就是不带火炮也要走上三天,带上这些笨重无比的火炮大帅打算走上几天?至于寄希望雨天可以掩护我军撤退那更加扯淡了,这么大的雨道路泥泞,火炮怎么可能迅速移动?何况台州地界到处都是发匪的密探,想要隐瞒这么大一支部队行动真是比登天还难!人家要是轻装追击,我军带着火炮又能走多远?从双尖山战斗中可以看出发匪的武器决不弱于淮军装备最好的部队,而且那些叛匪打仗极为凶悍,面对几百发匪守卫着小小的双尖山淮军就损失了六百余人,至于临海,纯粹是人家有意让给我们想要麻痹大帅的,怎么能用守卫临海的发匪来估计整个发匪战斗力呢?等他们大队人马上来了那还得了?!那些发匪明明就是摆了个陷阱等着我们跳进去,现在走到临海已经极为危险了,时刻都可能被人家围攻,要是不马上迅速撤退,等人家围上来了再想跑可就插翅都难飞了!看来顺利地南下虽然让大帅有了一些怀疑,不再坚持要占领温州了,可临海的守军还是让大帅对那些发匪预计失误了。
“大帅!万万不可啊!火炮决不能带到镇海去!一路上带着这些笨重的火炮我们能走多快?洋炮以后还能再买,要是贻误时间给发匪追上了那损失可就大了!不要说这区区几百门火炮到时保不了,就是大帅您也难以走脱了呀!”黄翼升嗓子都变了,急切地叫了起来。这可是关系到数万部队的生死,决不是一般地演练部队行军!虽然自己回到庐州后就觉得和李鸿章之间好像隔着厚厚地一堵墙,俩人说什么事情都谈不到一块了,大帅也不再象从前一样尊重自己的想法。但今天为了整个淮军的安危还是应该再尽尽人事。
李鸿章不高兴地瞪着黄翼升,自从黄翼升离开匪区后就老是说那些发匪怎么强大,怎么不可战胜,时刻都在扰乱军心!他是不是想把这些火炮送给叛贼作为礼物?想到这里李鸿章朝黄翼升低声喝骂道“慌张什么?!有什么好紧张的?难道这些洋炮是那么容易买来的?现在敌人并没有发觉我军行动,真要追来再想办法也来得及!带走还有保留的机会,要是留在临海,这么多的洋炮必然不保了!真是废物……退下!”
黄翼升不死心地继续苦苦哀求“大帅,这可关系到数万家乡子弟的身家性命,带着火炮撤退乃是下下之策!请大帅再斟酌一二……”
“退下!”李鸿章打断黄翼升话音,高声怒喝道。门外的亲兵冲到门口望着里面一脸怒气的李鸿章。黄翼升看了看跃跃欲试要把自己带出去的亲兵,看来自己再说什么大帅也不会听了,数万淮勇将因为大帅一时犹豫断送了大好前途!黄翼升长叹一口气心中无奈地想到。见李鸿章正冷冷地盯着自己,黄翼升感到自己一时苍老了许多,无言地给李鸿章行了个礼转身踉跄地走了出去。
见黄翼升孤独地走了出去,李鸿章感到自己满肚子的火一时无处宣泄,既然这个黄翼升老是乱我军心,这次干脆就让他呆在临海算了!想到这里李鸿章阴沉着脸对门外的亲兵恨恨地说道:“传令下去!让琴轩的鼎字营负责前面开路,省三的铭字营在后面押阵,其他各营都在中军,全军朝镇海前进!另外让黄翼升辅佐程总兵守卫临海,镇海他就不用去了!去吧。”
“回来!”看着亲兵转身就要出去,李鸿章想起了什么大声叫住了就要出去的亲兵,慢走两步来到亲兵面前低声交代道“告诉潘鼎新,台州之民受逆贼小利,迷溺过深,果于从逆,如我军行踪被他们发现必然给逆贼通风报信。此次北上保密第一,沿途所遇民匪尽其根株,不留馀孽!绝对不得泄露我军行踪,不然我军危矣!下去吧。”
亲兵打了个寒颤“……喳!”
“黄大人,回去吧,大帅已经走远了。”送别了北撤的李鸿章,程学启转身要走的时候见黄翼升目光呆滞地望着李鸿章远去的方向,在他身边轻声说道。
“唉,走吧。”黄翼升反应过来,收回目光黯然说道。
“黄大人,大帅为何不让大人一起北上?大人乃是大帅左膀右臂,此次北上消灭肆虐庐州之发匪,有大人在大帅身边,不是对大帅更有帮助?”回去的路上程学启旁敲侧击道。李鸿章离开时候把黄翼升丢在了临海,这让程学启心中十分不爽。黄翼升官职是提督,自己只是一名总兵,把这么一个高官留在这里,到底由谁指挥作战?还有大帅本来答应留给自己的五百门火炮到最后也不给了,不光大帅手中的火炮不给了,临走的时候还把自己统率的大多数火炮也给拉走,只把五十门自己制造的土炮留给了自己,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让程学启感到极为不满。
看着一脸不解的程学启,黄翼升苦笑道:“程大人,难道你认为大帅是真的想要回到庐州剿灭发匪么?程大人为何不想想,大帅放着温州大股发匪不剿为何要不远千里回庐州去?”
给黄翼升一说程学启头脑中立刻乱成一团,难不成大帅在骗自己?程学启迟疑地说道:“大帅说安徽现在情况紧急,我军必须马上回去援救庐州,若庐州若有失我们就成了无本之木……难道不是这样?这跟大帅把黄大人留在此处有何关系?”
“程总兵并没有和温州这里的发匪交过手,对这些发匪不了解。这里的发匪不同于其他地方,狡诈凶悍,火力犀利。此次我军南下一路并未受到发匪阻挠,不知程总兵认为如何?”黄翼升看着低头不语的程学启,继续说道“此次我军如此顺利深入发匪乱区,极有可能是发匪故意让我军深入的,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把我军包围在温州附近诱而歼之。上次攻打温州大帅已经吃过亏了,数千淮勇最后都成了发匪俘虏,当时发匪不过数万之众,如今发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