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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弱是因为没有守门人了吗?”
“不止是这样,更多的是因为没有人再相信这件事了吧。”柳叶的口气漫不经心的,“那扇门本来就靠人类的意念支撑,等这世上再没有相信妖魔鬼怪的人,那扇门自己就会消失了。”
风十三怔了下,握有茶盏的手指微不可闻地扣紧。她望进柳叶的眼睛:“那是不是,再找个守门人就行了?”
“都说了不会那么简单啦……”柳叶将叉子戳向最后一道甜点奶油焗南瓜,“对了,等下记得买几个南瓜回去,你们万圣节不是还有点南瓜灯的习俗——唔?”
树妖的视线突然拉远了,风十三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视野里有一抹白。那是个男人,她先以为是那个好几天没见着人的玄御,旋即发现那男人长眉轻狂,狭长凤眼里眸光慵懒柔媚,却丝毫无损他周身的阳刚之气,然后,他笔直地向他们走来了。
笔直是什么概念……
风十三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男人穿过店面宽大的玻璃窗,施施然坐到柳叶右手边,冲风十三微微一笑。
“你那个你——是妖是鬼?”反正肯定不是人。
风十三也算见多识广了,但语调里还是透着点诚惶诚恐的味道,顿时让一旁正在努力把整只南瓜吞下去的柳叶不齿。
“瞧你那点出息。他有影子不会自己看啊?”抓过风十三点的水果茶灌了两大杯,柳叶才终于把哽在喉咙里的芝士和奶油冲下去,转头,“好久不见了,九尾大人。”
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狐狸。
“是啊。”九尾点头,“有一百多年了吧。”
“……最多五十年前还在柳树林里聊过天的,大人。”
诸如此类的对话已经够叫人无语的了,但风十三发现自己居然很闲地注意到,柳叶言辞恭谨得诡异——不,与其说恭谨,不如说是小心翼翼,就像是在提防着九尾突然扑过来一样。
想必九尾的道行深很多吧。
正胡思乱想着,那只公狐狸突然转过头来:“这位小姐是?”
风十三一怔,整个视野里顿时只有九尾的一张俊脸,眉目间含情带笑,深蜜色的肌肤光滑紧致,看的风十三极嫉妒。突然她觉得有点不对劲,空气流动的方向改变了,涌动的气流好似有形之物,自四面八方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柳叶突然一伸手将她的头按下去。
“别无聊大人,摄魂术对她没用。”
风十三的脑袋磕到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她咬牙切齿地捂着前额抬头,正好看到九尾一脸无趣至极的神情:“都没试到最后,怎么知道行不行。”说着他抬手撩了下垂落眼前的发丝。风十三注意到他华贵的金茶色瞳孔收缩成一线,瞬间泄落的妖气仿佛能将液体凝成固态般冰冷。她从小学到的教诲告诉她不要与之对视,但与生俱来的本能和身为言灵师的自尊却叫嚣着,不能率先移开视线。
那么强烈的战意,连血液都沸腾。
两人间的空气凝滞了,店里嘈杂的气氛丝毫影响不到这里,一人一妖都很安静,冷冷地对视,一片死寂泥沼,空无一物。
突然,九尾妖气涌动,瞬间仿佛连四周的空气都被抽光般,那种强者的压迫感顿时让坐在它身边的柳叶面露惊骇之色——他只是个尚未成年的小妖,再这么下去,只怕连元神都无法聚留。
有大片纯白的水雾如云峰自四面浮现,迎着九尾的妖气展开,飘渺柔絮却又气势磅礴,柳叶顿觉全身都被裹在冷若冰霜的茫茫幻境之中,九尾那种针尖般无孔不入的妖气被彻底屏障在外。
虽然比不上九尾高压似的魄力,但若假以时日,想必能练就予取予夺的强者气息。柳叶想着,看向坐在对面的风十三,她的双手不知何时围拢在水果茶的茶壶上,无数水汽从壶嘴喷涌而出,不知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隔着水汽,风十三的眼睛仿佛没有了焦距,辨不出层次,只觉得黑白分明,连眼角都白得微微呈蓝,纯粹得揉不进一丝阴霾;她的肤色有些透明,如冰似玉,带着潜藏在那之下的暖意。
柳叶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根本不必在意结果如何。
突然,一只手从旁横插过来,随着一声嗤笑,慢慢地拍在桌子上,仿佛生怕用力过大损坏公物:“你们想毁了这家店?”
懒洋洋的疑问句,是风十三惯常听到的,透着凉薄和嘲讽的嗓音,她维持着结印的姿势不动,只僵硬地转动瞳孔,将视线移到桌边:“……玄御先生?”
“嗯。”可有可无地应一声,玄御伸出另一只手去挡住九尾的视线,“可以了吧?欺负一个人类女孩,你也不嫌丢脸。”
九尾的妖力收放自如,突然消失的压迫感让风十三深深浅浅地呼出一口气。
“她可不是普通的人类女孩。”打死也不愿承认自己的摄魂术竟然失败,九尾哼了一声站起身,他冲着玄御微笑的样子轻蔑而妖娆,让风十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按理说他跟落姬是同类,可不知为何只是换了个性别,就让她有这般如临大敌的感触……“狐狸精”这三个字应该只在女性身上才能得到最大体现吧?!
“没人说她是普通的人类女孩。”玄御的嘴唇难得弯成一个优雅迷人的弧度,风十三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看直了,“她是个言灵师,不过能力还不完善。”
“啊——”九尾阴阳顿挫虚假至极的尾音仿佛在嘲笑什么,“跟那个女人一样吗?”他开始向外走,准备从饮品店的大门离开,“也许,你该让她试着唱唱歌。”
两人擦肩而过的刹那,风十三看到玄御漆黑的眼瞳移动了,以一种凌厉狰狞到足以杀人的视线回应九尾没头没脑的提议。
那种眼神,酷厉得好似承袭了野兽的残暴与无情。
『16』
九尾离开后气氛变得有些诡异,风十三来回看着大气不敢出的柳叶和心情不怎么好的玄御,战战兢兢地举起手:“呃,那个……”
“走了,结账去。”玄御打断她,率先向门口走去,风十三瞪着他的背影恨不得在上面戳出几个窟窿。
——什么态度!
愤愤地拿着信用卡去柜台结账,风十三思索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总是碰到这种事。先是被九尾挑衅,现在又被玄御的低气压波及,说起来玄御怎么突然就杀气毕露了……
努力回想刚才九尾说过的话,风十三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唱歌”和“那个女人”这两个词上。
说起来玄御先生听到“那个女人”这四个字暴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它到底指代的是谁?家人?朋友?还是……爱人?
风十三对最后那个假设吐了下舌头,签了账单后转身去追已经走出很远的两只妖。
不可能的吧,玄御先生强大俊美、心高气傲,根本不屑对任何人假以辞色,如果真有能与他匹敌的女人存在,那又会是怎样一个特别的人啊……
时间在不经意间已经走过黄昏,彼时残阳如血,将天空尽数染红,风十三追着两人的脚步并不快,她看着玄御走在前方、雪白而矫健的身影,他的肩微耸,走路的姿势轻盈而奇特。风十三熟悉那种走路方式,自从开始学习与彼岸世界的生物战斗以来,她就被训练着习惯那种走路方式——体重平均分配在双脚上,以保证可以随时向各个方向移动。头始终扬起,肩膀挺直,保持高度警戒。
那是一种极容易疲劳的姿势,平时风十三更喜欢纯放松的漫步方式,除非她确定自己已经身陷危险,否则她绝不那样走路。
但现在玄御就那样走着,长及肩背的黑发一如既往地在身后散乱披拂,风十三盯着玄御的背影,开始回想,这个人有真正放松的时刻吗?这个背影是她最近两个月来已经看了很多次的,走在前方或者挡在她身前,那样的姿态由他做来天经地义般习以为常,仿佛从天地岁月的初生到死灭,他都一直这样站着、走着,傲骨嶙峋,不曾有休息或软弱的时刻,直至繁华落尽烟消云散,除非死亡将他的生气带走。
——让人心怜又敬佩。
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仿佛被人挠痒痒似的奇特触感,风十三为她自己突如其来的多愁善感和凄恻柔情感到好笑。
前方玄御已经回过头来,似乎对她缓慢跟进的速度很不满,他皱着眉侧目望过来,以这样的角度看过去,那男人的五官竟如他身后挂在天际的新月般尖锐鲜烈,俊美绝伦。
迎着他的目光风十三突然笑了,不显山不露水,黑亮的眼眸里衬着月华如水,空气中有流光转瞬即逝。
“玄御先生。”她走到近前,无视柳叶在一旁挤眉弄眼,问了个连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问题,她问,“像你们这样的妖,究竟有没有感情?”
话一出口柳叶的脸刷一下就白了!风十三看着玄御愣了下后唇边泛起的弧度,后悔的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只听他冷冷地,带着一种森然入骨的寒意,轻声发问:“我们这样的妖,是什么样的妖?”
***
一夜细雨。
天空阴得几欲汪水,风十三坐在窗边看出去,天边一抹荒烟,几点残红,偶尔有鸟群扑腾着落到光秃的枝干上,马上就会被风中渗出来的声响惊得振翅高飞。她撑着下巴使劲盯着窗外的一点,漫无目的地发呆,昨天下午那愚蠢的问话结束于玄御冰冷的警告,他说:“你想自以为是地,了解我哪些方面?”
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风十三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恶狠狠地捏了一下,随即柳叶往旁边一让,玄御几个起落就消失了。那个树妖少年微偏着头用不知是嘲讽还是怜悯的表情看着她:“以前落姬踩过的地雷,原来你也会去踩啊?”
那时风十三的眼神苍白无物,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能机械地重复柳叶的话:“落姬小姐?”
“我也是听其他年长的妖怪说的,那时候我还不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