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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风轩器淡笑下,“谁没做过亏心事呢。”
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欲望却又太过强烈,为了达到目的往往会不择手段。
我们看不到万里层云外的美好,只看得到脚下随时的危机四伏。因此习惯性的动作是勇敢地饮鸩止渴,急功近利。
风十三乌黑明亮的眼睛黯淡一瞬,随即笑起来:“但总的来说,大家都是积极向上,希望过上好日子的嘛。”
“没错。所以说,你想过上好日子,也得努力了。”风轩器迎着风十三不解的目光,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族长走之前告诉我,如果这次鬼门开你能顺利熬过,就要开始接工作了。”
“……啊?”
“一开始会是些比较简单的任务,慢慢来吧。”风轩器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只手机,“等回到南门立家拿了书包,我会给你一个同款手机,专门接任务用的,千万别搞丢了啊。”
“……”那一瞬间,风十三觉得从小一起长大的风轩器,笑得无比腹黑……
***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格外精彩。
施工队很快就进驻学校开始抢修工程,除了路面破裂问题严重,教学楼彻底倒塌的也就那么四五栋,教务处经过安排,让学生们在完好的几栋楼里上完了这学期剩下的课程。
其实要风十三说,就剩下的几栋楼已经足够安置一千多名学生的了,盖那么多楼,简直就是资源浪费……
不过最让她感到神奇的是,十字路口私立学校历经这次劫难,残破的七七八八,居然没人多问一句话。
真不知道该说是风族势力太大,还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类心理素质好的太离谱。
风轩器把任务和手机留给她后就离开了,走之前千叮万嘱,看那架势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具式神天天跟在她身边才放心。
风十三被他这种日益老妈子的心态搞得烦躁无比,终于黑线万丈烧香拜佛地把人恭送走了。还没等她喘口气去做任务赚钱补贴家用,就发现……
她依然,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进入冬天以后,人们常会在十字路口私立学校周围的商业街或居民区里看到这么一个场景——风十三拖着一脸无奈的南门立,行走在大街小巷,间或听到一些诸如:
“看到没?那里有没有?是不是在那边?”
这种莫名其妙的对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南门立上挑的桃花眼已经变成下垂的了,在又一次疲惫地回到南门家的傍晚,南门立终于对自己的娘亲开口。
“妈妈,什么时候我才能继承你的力量?”他天天被风十三当做眼睛来使,等正面迎敌的时候他还要躲在风十三身后,让一个女孩子跟老鹰捉小鸡一样护着他,顺带告诉她怪跑到哪里去了。
这种感觉真是怪异无比,兼带严重损伤他男性自尊心。
而且风十三那么大大咧咧的一个人,经常罔顾他普通人的体力,一跳越过两米多高的围墙去追怪,留他一个人凄惨地BIA在墙壁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凹痕。
南门夫人对自家儿子这种处境显然幸灾乐祸多过心疼,她笑眯眯地一边往南门立的伤处涂药膏,一边说:“急什么,等你成年以后,自然就可以了。”
南门立对自家母亲的人品持怀疑态度,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继续过着跟在风十三身后吃尘土的悲催日子。
不过必须承认的是,真正的危险,风十三一次也没让他接近过,每回看到一个女孩子挺直纤细的腰杆站在自己面前,举手投足间仿佛能撑起一方天地的样子,都会让他微微失神。
只是下一秒当她转过身来,一张包子般郁闷抱怨的嘴脸,配上那句经典的“班长,怪跑到哪去了?”,就会让她整个形象彻底破灭。
可是,即使这样时不时跟着她东奔西跑,课余时间看着她与白朴朴等三人嘻嘻哈哈说着一些不知真假的灵异传闻,南门立却总觉得风十三的笑容里保留着些什么,仿佛周遭一切的善意与友好、恶意和揣度,都只是张牙舞爪地在她身边绕了个圈子,最后纷纷空手而归,无法影响她分毫。
那应该,是他们普通人无法涉足的领域吧,就像他怎么也张不开口去问“玄御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不回来”一样,学校的医务室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他隐隐觉得,风十三应该是不太想再提那个晚上的事情的。
而这样的认知,总是让人惆怅。
***
兵荒马乱地度过学期最后的期末考,风十三拖着行李去商业街上找旅馆,打算度过一个月没有宿舍住的日子。南门立在她身后微带恼怒,拖也拖不住。
像“去我家住不就好了吗?干嘛花这个冤枉钱”之类的话,说了不下十次,却总被风十三一句话顶了回来。
“班长,我一次任务赚那么多钱,不花点全留给风族,我不甘心呐。”女孩笑嘻嘻地站在宾馆大堂里冲他挥手,转身进了电梯。
到了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南门立奉母命理直气壮地来找她去吃个团圆饭,却被告知,早在三天前她就已经退房,离开了。
这种飘忽不定,从不打招呼的行事风格,真的是像风一样让南门立感到无助,他觉得对风十三这样的人,伸手间好像已经握住她了,却再一使劲,就会让空气从指间溜走。
***
大年三十晚上的风族很热闹,大家遵循古礼欢欢喜喜地炸了炮仗吓跑年兽,风十三跟着大家一起跑到空地上仰头看烟花,五颜六色的烟火灿烂绽放,映在她清澈乌黑的瞳孔中,有如桃花盛开,一季又一季,一年复一年。
族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温暖和煦的气息让风十三回头冲他没心没肺地笑了下,于是他问她:“十三,你是不是……曾经很恨我?”
风十三愣了下,慢吞吞地把手里的年糕吃完,开口:“族长;您是好人,当年那么下令自然有您的道理。毕竟事情是我做下的,那时候不懂事,不代表现在还想不明白。与其说恨您,不如说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
“如果之前让您察觉到我的恨意,那大概是因为……我在迁怒吧。”风十三轻笑下,侧脸看向远处欢乐的人群,“亲手弑母、害父,就算周围人什么都不说,也是能感觉到的。不管您是出于什么目的,那短短十六个字的命令,算是给了我一条出路。但是——谁也不能怪,谁也不能恨,谁也不能倾诉的日子,就只好让自己找个对象去发泄,否则,我会疯掉。”
风十三的笑声自嘲而悲伤,让族长一句话都接不上。
片刻后他开口,语气有些波澜:“窈窕的墓,已经修好了,要不要去看看?”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去祭拜过了,妈妈这次一定能好好地去转世吧。”风十三回头,视线专注而诚恳,“谢谢您,族长。”
迎着那双过于坦诚的眸子,族长笑了笑:“那么,要不要留下来?你也去外面历练过了,大家都在族里,彼此间也有个照应。”
风十三没有丝毫犹豫地摇头,说:“不,我要回去。”她的笑容灿烂而执着,不可回旋,“因为玄御说过,我对于他、和那片土地,是有用的。”
***
过了年以后的时光飞快流逝,转眼开春,学生们再回到学校时抢修已经结束了,诺大的校园高耸的建筑,一切的一切和风十三初次入学时看上去没有丝毫区别。
跟着大家一起领了课本,平静地上每天的课,直到农历二月二龙抬头那一天。
那天下课后风十三早早不见人影,一个人跑到后勤处借了把铁锹,然后颠颠地跑去学校西边的柳树林,那棵终年常绿枝繁叶茂的粗大柳树一如既往地妖孽着招摇,风十三绕树一周,先把各种各样的五彩丝带全部拆掉,再把那个古旧的金兽香炉搬开,最后抡起铁锹开工。
她一个人吭哧吭哧地从下午挖到半夜,总算把柳树周围的土全部挖松,丢下铁锹,风十三交替对着满是血泡的双手吹气,眼睛盯着柳树,轻轻念了句“起”。
于是就有看不到的气流缠绕在树干周围,将柳树连根拔起,跟在风十三身后,慢慢向后山移动。
多亏了半夜没有人,否则这个一人一树的诡异景象一定会引发出校园第八大传说……
风十三拎着铁锹爬到后山山顶,在鬼门废墟上一边咬牙抽着凉气一边使劲挖冻了一冬天的硬土,这一挖直挖到天亮。
东方破晓的时候,那棵成精了的柳树终于立了起来。
即使在早春的冷风中也依然碧绿的枝条摇摆着,似乎带着点点微光,在空气中招摇。
风十三想象一下秋天到来时,这万丛红中一点绿的场景,觉得应该很不赖。
新的一天开始后,有关“柳树林里最大的那颗柳树自己爬到后山山顶上去了”这样的流言不胫而走。南门立、白朴朴、如泱泱和洛离虽然怀疑是风十三做的,但她嘴巴一闭什么话都问不出来,让他们只能干瞪眼生闷气。
***
日子在打打闹闹中又滑过一个学期,暑假来临之前风十三终于和宿舍楼的楼长打好了关系,被批准暑假也可以住在宿舍。
于是到了农历七月半中元节那一天,风十三和南门立、白朴朴等人约好,傍晚跑到河边去放荷花灯,小小的纸船上点着蜡,微小的火光弱而不熄,顺水而去。
那是对先人的一种怀念和祭奠,在这片土地上这个习俗被保存的尤其好。
夏日晚风依然带着熏人的暖意,初升的圆月挂在空中,月光如水,河边气氛很静,烟水两茫。
晚些时候风十三一人独自回了学校,乘着夜色爬到后山,在柳树下坐定,抬头望了望月亮,深吸口气告诉自己成败就在此一举,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慢慢开口唱歌。
歌声很悠扬,轻柔的调子像在描述一个古老的传言。
风十三眼波清盈,月色滑过她温润的侧脸,流连在浅色的唇上,如月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