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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然后呢?”我觉得我无需说什么,现在只要听就好了。
“后来我爸爸知道了我逃学,狠狠地打我。
可是我那时候已经玩野了,说什么都不听。
他打了我,我立刻就跑出去。
学校几个学习不好的男孩都和我很熟,带着我在周围瞎混,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们还唱着歌在路上闹,就是不愿意回家。
每次爸爸都是忍不住了来找我,然后又是打我,可是我还是往外跑。”
“嗯。”
“再后来他殉职了。”我沉默了一下,没能接上话,林澜低头下去,脸侧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镜。
“我参军,只是因为我想像我爸爸那样。”她甩了甩头发。
“像你爸爸那样?”
“我知道他死了,再也不会有人在外面找我回家了,也不会有人给我买变形金刚。
我一下子傻了,我不知道,不知道我那样一天一天地逃学混日子是为了什么,下一步该做什么。”林澜摇摇头,”所以我上了军校。
要是我不参军,也许我会变得很虚荣吧?像是上海街头到处都能看见的那种女孩,再过些年我就老了,满脸皱纹地走在菜市场里面,跟人讨论白菜的价钱。
那样当女人是不是太衰了一点?”
“真搞笑,这些事情我从来都不说的,为什么要告诉你?”林澜忽然说。
“当男人也很衰啊,你想想要是你是一个男人,年轻的时候不顾一切地喜欢一个女人,费尽心机要跟她在一起。
要是追到了,看着她渐渐地变老,鸡皮鹤发了,走在菜市场里面,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那么发疯地喜欢她。
要是追不到,就更惨,直到她鸡皮鹤发了,还是喜欢她,可是就那样还是里自己很远。
在菜市场里相遇,老眼里面恨不得滴下眼泪来,也不能上去拉个手什么的。”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心里一动,就这么说了。
“反正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真实我们自己选的么?”我反驳,”喜欢谁,有时候是偶然的吧?”
“不知道你们男人怎么想的。”隔了好久,林澜幽幽地说,”要是有钱让你想干嘛干嘛,你会做什么?”
“我?”我捋捋头发,”大概去斯德哥尔摩吧,我小时候看见一幅画,一个巷子两边都是高墙,中间一盏那种老式的铁路灯,一个穿风衣的人靠在墙上,忽然就觉得那地方特别好,想去。”
“你出过国么?”
“没,上次大猪二猪他们说一起去缅甸看人妖,结果还没请假,战争就开始了。”
“切!那还去斯德哥尔摩,你以为你诗人啊?”
“想想不行啊?”我把下巴磕在膝盖上,”听说那里靠近海,我就想呆在一个靠海的地方,终年海风吹着,还可以钓鱼,阳光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远处小岛上要是又哥古代建筑什么的就完美了。”
“扯!斯德哥尔摩那里靠近波罗的海,一年有半年下雨,你地理没学好吧?会考你也能过?”
“只是想想,没那么严重吧?何况我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混到有钱让我想干嘛就干嘛?”
“你为什么喜欢海?”
“你玩过FF8没?”
“没有。”
“FF8里面有个城市就是那样的,靠着大海,只要登高就能看见一片蓝色,远远的看不到边。
那里面设计了工业废墟,废墟里残留着一个巨大的吊车,巨长的吊臂一直伸到海里去。
总有一个老头拿着鱼竿坐在吊臂的顶头钓鱼,脚下一片都是海水;一条很长的看海站桥,桥头每逢没风的时候挂绿旗,有风的时候挂红旗,老头就赶紧收竿跑掉。
我那时候玩到这个城市就赖着不走,转悠来转悠去,真羡慕那个老头,那种城市要是真的有就好了。”我神往起来。
“你真懒散。”林澜一唏。
“这还不是最懒散的。
我小时候写作文,题目是《我的理想》。
我那时的理想是去我们家旁边的逍遥津公园当那个哈哈镜厅看大门的,我就真的写了,结果老师当场朗读了我的作文,全班都笑我,笑了差不多一个学期。”
“你故意的吧?”
“才不是,你听过三毛的故事么?三毛小时候写作文说我想当个捡破烂的,一边晒晒太阳一边看看垃圾堆里有没有别人扔下的好东西。
老师说这不行,三毛就改了,说我想当个小贩。
老师说这勉强还像个样子。
三毛说这样我一边卖卖东西晒晒太阳,顺带还可以看看旁边的垃圾堆里有没有别人扔下的好东西。”林澜愣了一下,”噗嗤”笑了出来,”服了你了,说个笑话都说得这么冷。”
“什么笑话?那是我偶像啊!”
“为什么想当看门的?”
“因为那样想什么时候看哈哈镜就可以什么时候看啊。
真奇怪,小时候就是喜欢看哈哈镜,不过逍遥津公园里面也真是没什么可玩的。”
“你看哈哈镜去了,谁帮你看门?”
“下班以后去看啊,想看拉长的就看拉长的,想看压扁的就看压扁的。”
“听着也够无聊的。”
“其实现在想起来,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镜廓里面看哈哈镜,真实蛮诡异的。
不过那时候喜欢乱七八糟的想,没事就看闲书,幻想自己怎么怎么样,光怪陆离的。”我耸耸肩,”小时候就是这样,看周围,恨不得它能够再好玩一点,再奇怪一点。
可是现在好多事都想不明白,就不觉得奇怪的事情会好玩了。”
“你小时候是不是那种不太合群,很寂寞的小孩?”
“有点吧,后来上了大学就好了。”
“你现在还是小孩子。”林澜下了断语。
“小孩就小孩。”我赌了一下气。
“小时候真好啊,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什么都不怕……”林澜看了我一眼,轻轻地说。
我没有看懂她的眼神,她很快地把头转了过去。
“林澜,你害怕么?”我忽然说。
“怎么忽然这么问?”
“刚好想起来而已。”
“当然害怕啊……”林澜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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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堡垒》 第16节
《上海堡垒》 第16节
作者: 江南
我想起那首歌的歌词来:可是透过你的双眼,我看不清世界。
两个人的手机忽然都响了起来,我掏出手机一看:“837:请各部门原地预备,随时等待命令,有小规模空袭出现。”
“837”是低级别的空袭警报,接到警报的操作员不必立刻赶回所在部门报告,但是必须原地待命。
看来如大猪所说,今夜上空的形势真的吃紧,不过目前看起来还不太严重。
我看了一眼背后的监视器,机械臂对于内部电路的检查已经终结,正在断开接驳缓缓地推出来。
我快速地扫了一下几个页面的数据,皱了皱眉毛。
“怎么了?”
“看不出毛病来,所有数据看起来都是正常的,可是凑在一起就是不对,波动常数问题很大。”
“看那里看那里!”林澜忽然扯着我的胳膊,用力指着天空。
我跟着她抬起头,看见一道刺眼的紫光再距离我们大约一两公里的距离上和泡防御界面相撞了,迅速爆开的巨大紫色光斑分裂开来,沿着光滑的界面向着四周流动,像是一注水浇在倒扣的锅底上,飞快地流向四面八方。
而我们头顶那片和泡防御发生器接触的地方就像是一个凹陷,那些紫色的光芒水一样倾注进来,和发生器上部隐隐的白灼光辉接触,一瞬间爆发出紫色极光般的绚丽。
林澜蹦了起来,紧紧拉着我的手,挥动着另外一只胳膊。
“是这样的啊!”她赞叹着。
我没有说话,看见紫光映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辉然如同玉石,眸子中流动着一种异样的神采,像是看见天国的孩子。
“很多年以后,孩子会记得这个时代的。
再没什么时代天空这么美了,紫色的流星落下来,紫色的大丽花盛开、破碎,它的花瓣像是紫色的水向着四面八方奔流,熄灭的时候像是烛火在强风来的一瞬间,如果那时候人类还存在的话……”林澜轻声说着,慢慢低头,她长长的睫毛压着,眸子里有流动的光,像是就要流淌出来。
这个瞬间,林澜身上有种让人窒息的美丽,她距离我只有30厘米,而她是一个影子,站在天边极遥远的地方。
我想起她问我的话:是否你也曾是一个孩子,不合群,寂寞地在一个角落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我垂下眼睛,可是已经晚了。
大猪说的对,你知道有些东西你看了会后悔,因为看了你就无法遗忘。
“我们走吧。”林澜放开了我的手,很自然。
“嗯。”我落后一步。
“你把头发拉直会好看一点。”我忽然说。
“哦……”林澜捻了捻耳边那一缕卷发,”等我有空……也许下周有假。”夜色很深,车停得很远,路很长,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也很长。
林澜的鞋跟敲打着地面,远处隐隐传来回声。
她哼着我不知道的歌,我把手抄在衣兜里跟在后面,低着头亦步亦趋。
十
我走进将军的办公室,把《泡防御发生器16号波动指数分析报告》放在他桌上。
将军趴在桌上写着什么,并不看我:“没有结果?”
“分析不出来,只知道能量输出确实有异常。”
“嗯,报告留在这里,你出去吧。”我走到门口,拉着门把手,回头:“老大,你老婆说……不是杨高南路那个……让你有空多回去,不要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