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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我妈和小姨已经惊呆了,而我爸和小姨父两人听我说完也忘记打开文件和存折,动作定格在那。
我给了四个人很长时间缓过这股惊异,足有半分多钟吧,时间哗哗往前走,我们的双亲们似乎都不在乎宝贵的时间怎样溜走了。隔了半晌,我干咳一声,这STOP状态的老爸和小姨父才回过神来。
“大概就是这样。” 张小桐说,“我和行文现在把事实告诉你们,希望你们不要生气。”
小姨最先反应过来:“整个太阳集团都是你们的?”
我微笑:“是啊,连上市都没有,真的都是我们的。”
我爸一脸不相信:“你们别瞎说,太阳集团刚成立的时候你才多大?”
我指了指存折:“密码是我和小桐姐的生日,小桐姐只是个做杂志的,你不会认为她有这么多钱吧?”
我知道,老一辈的现在还不是很认银行卡,所以办的是两张存折,每一张上有人民币1000万。
1995年,1000万对于普通的工薪层来说是一个永远遥不可及的梦,对很多第一第二代经商人来说却已经不是什么大数字。小姨家现在也有几十万的存款,加上张小桐时不时给家里的钱,快近百万了。我父母手上钱不多,但好歹从称呼上来讲也是搞股票的,十万八万总有。所以大家看见这笔钱的时候,从心理上已经接受了我和张小桐的说法,倒没有出现有人晕倒的可笑场面。
小姨父吞了口口水,沙哑着嗓子问:“太阳集团到底有多少钱?”
鲁薇微笑道:“现在还不好说,有很多长期投资要两年后才能确认具体的收益。目前来看……”
我在底下轻轻敲了鲁薇一下,鲁薇飞快地改口道:“目前来看倒真没有多少钱,两亿多人民币吧,大部分资金都在维持目前下属几个企业的运作和发展。”
如果说刚才的2000万没有引起波澜的话,现在这个两亿就有点海啸的意思了。我暗中从口袋里掏出风油精,打算看哪个有撑不住的就去擦点。
所幸还好,两家的长辈们都很坚强,坚强地挺过来了。暴风雨中的几艘小船飘摇了一番之后静止下来,我们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等他们呼吸正常了,我站起来给长辈们倒茶:“就怕你们这种反应,所以一直不敢说,现在有点小成就,也不能瞒着你们了。从小你们就告诉我们,努力学习,将来在事业上有所成就。我觉得吧……我们挺有活力的,这个事儿就提前了。”
我妈看着我,一脸欣慰:“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觉得长辈欣慰的表情有时候看起来还是很让人开心的,虽然大多数时候为了这种欣慰得抛弃自我。
“有几年了。”我说,“从小手工工作坊开始的。我姐当年那个蛋糕店赚了不少,其实是我出的主意。”
小姨来兴趣了,问道:“我倒想知道,那个蛋糕店到底赚了多少钱?”
我苦笑:“问问我们的老板娘张小桐小姐吧。这个她最清楚。”
张小桐笑了笑:“赚多少钱很重要吗?几百万而已,都是过去式了。”
鲁薇在旁边帮腔:“周行文对市场和潮流的把握能力实在是厉害,如果没有他,太阳电子绝对没有今天。在太阳集团工作,我学到的东西比我得到的报酬更多。”
这次轮到我父母吃惊了,在他们看来,大概都以为是张小桐特别溺爱我,所以创业阶段才有我的份,之前鲁薇所说的所谓开拓精神不过是客套而已。
现在听鲁薇称赞我,父母才在惊异间想起我最近几年不寻常的表现,若有所思。要知道,鲁薇现在在省内的算是最知名的企业家之一,属于那种说捐100万绝不捐99万的女强者,她的话比较有说服力。想我们两个小孩也没什么本事找她来逗两家家长们玩,鲁薇说的话才是实打实的一句是一句。
鲁薇说完,大家都陷入沉默。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知道说什么,我觉得这才是面对突发问题的真实反应,什么尖叫昏倒扯头皮这些都是虚的,小说里编的。人碰到自己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很容易陷入沉默,然后开始超负荷思考。
我和张小桐对视一眼,张小桐道:“爸、妈,我今年不打算读北大,我想和行文一起去继续经营公司。”
小姨父听到女儿不想读北大,一拍桌子:“胡说八道!不读北大你想读什么?”
张小桐像没看见小姨父拍桌子一样,淡淡道:“留学啊,我可以去哈佛、斯坦福,这些学校我都进得了,你们何必在乎一个大学?”
我看着自己父母,也无所谓地道:“我和小桐姐的想法一样,钱,我们肯定是够花了,但是人生的挑战还有很多没尝试。你们不会觉得少读几年书我们会比别人家孩子差多少吧?”
我妈在这种时候立刻扮演了怀柔派的角色:“行文,你太小了……”
我掏出身份证,递给她看:“从法律意义上说,我已经成年了。虽然你们知道我这个身份证是假的,但我改了出生证,改了一切相关证件,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我从小受教育,是因为我不知道在人生的路上应该怎么走,应该怎样养活自己。现在我知道了,你们觉得这个毕业证真的这么重要么?”
长辈们沉默了,最近几年来张小桐带给家庭的变化不是一星半点,这些日积月累的东西现在发挥了它们的作用。全家从商,长辈们有样学样,各种顺风车……这些都为张小桐在家庭内部构成了一种奇怪的威信。大家都知道,这个丫头精着呢,别看她每天笑得跟小花似的,谁也算计不过她。
当然,大家都忽视了背后还有一个我在。
张小桐等我说完立刻表态:“行文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我觉得你们应该对我们有信心。我们不是偶然成功一两次,几年来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失误。我觉得这可以证明一些事。”
小姨叹气:“小桐啊,你们太小了……”
张小桐依然在对自己母亲笑:“妈,我已经是大学生了。”声音之嗲,让人听得心里一阵哆嗦。
我爸看了看存折,又看了看我们,终于还是没说话,坐回去了,把存折给我妈看。
我说:“这些钱是孝敬你们几位老人家多年辛苦的,你们要是实在不爱用,就当替我和小桐姐存着好了。”
张小桐不等长辈们有什么话说,接着道:“我们既然决定告诉你们,就不打算再继续隐瞒下去,不过我希望你们能通过婉转一些的方式告诉大舅他们,我们会划一些项目给他们经营。”
小姨父此刻显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才拍桌子的劲早没了,只是念叨着:“北大,北大啊……”
小姨在旁边掐了他一把——难道天下所有女人都喜欢掐自己的情人么?
“你还唠叨什么,没听小桐说要拿个哈佛的证回来么?哪像你,有个破工大的本科证就以为自己是知识份子了……”
小姨父对小姨来说一直是重度炎症患者,被这么一掐一说,立刻蔫了。我和鲁薇都笑起来。小姨父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正想说什么,我看见我妈捏了我爸一把……
得,谁也别笑谁了,都半斤八两的主儿。
我妈说得比小姨还痛快:“儿子,该干嘛干嘛去,别理你爸那套,他就是转不过脑子来。有几个大学毕业能赚两亿的?”
叫我妈这么一说,小姨父也回过味来了。以前他们厂年产值才多少啊?现在就算冒着风雪和各种危险跑俄罗斯,又能赚多少?谁家父母不是希望自己孩子能安身立命,有一个稳定收入和一些平凡生活?
鲁薇不再说话,只是低头看了一下手机,对大家告了个罪,出去接电话了。
我们几个就在这里沉默,我敲着桌子想心事,张小桐依然面带微笑,问小姨父:“爸,饿了吧?”
小姨父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没事,不饿,不饿……”
张小桐站起来:“我去叫他们上菜吧,等我一下。”
然后包房里就剩我一个了,面对父母和小姨小姨父的眼睛,我觉得浑身不自在。
鲁薇不愧是我的好姐姐,还没等我不自在完,就从走廊回来,把手机递给我:“行文,刘明耀电话,找你的。”
我如蒙大赦,接过电话脚不沾地跑出去。
离开了父母的目光,我一下子变身成巨恶劣的老板:“喂?有事说事有屁放屁,老子时间宝贵。”
刘明耀面对我一直像个受气小媳妇:“别,别介,哥们给你办的事儿成了,王金凯他老子的工程什么时候开?”
我飞速想了一下:“有三个已经盖一半了,明年还有两个,你考虑一下,五月份把他撂倒,别留死口,小心鱼死网破。”
“知道了。”刘明耀在电话那边说,“你真他妈的毒啊……这不是逼着人跳楼么?”
“活该。”我说,“谁让他打鲁薇?不过你放心,我有分寸,做人留三分余地,他死不了。”
挂掉电话,我和点菜回来的张小桐一起进到包房,房间里气氛有点不对劲儿。几个长辈似乎达成某种协议一样,一起用那种装深沉的表情看着我们姐弟,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我们还没坐定,小姨先开口了。
第六十六章
“行文,如果我们提出帮你们打理公司,你会怎么办?”小姨笑眯眯地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我看她表情心里一喜,有门!
我摊手:“Business is business,生意就是生意,我们姐弟打下来的江山,肯定不会交给你们。不是不信任你们,是我比较反感家族企业。”
小姨笑着看了一下姨父和我父亲,两位男性长辈们显然没想到我的态度这么强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继续说道:“小姨,你自己说,安排自己家人到企业中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小姨又看了我母亲一眼,笑道:“我当然知道,但是你为何要给这些亲戚们项目?却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