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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十六骑武士,个个身躯伟岸,腰干挺得笔直,马鞍旁都斜插着一柄鲸鱼皮鞘的厚背鬼头刀,一色的宝蓝对襟武士装,胸前绣着斗大一个“庞”字。
随行的双套篷车,门窗紧闭,帘幔低垂,看不见车中坐的是什么人?但那紧傍车旁而行的蓝衣少年,却是个英俊飒飒。目光如炬的不凡人物。
大队人马驰过城中最热闹的大街,引得满街行人驻足而观;无论汉人或苗人,都不由自主从心底发出一声惊羡的赞叹,暗忖道:“这是哪一路的人马?竟有如此气派,简直比宫府出巡还要威风嘛。”
惊羡声中,车马已在街口“大兴隆”客栈门前停了下来,十六名武士一齐滚鞍落马,手握革缰,排成两行整齐的行列许多路人忍不住好奇,都远远站写了,想看看那篷车里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客栈伙计何曾见过如此气派的客人上门,竟吓得不敢出来接待,急急忙忙往店后唤老板。
那老板听说有大队人马来到店前,也吓了一大跳,一路跌跌撞撞奔出来,才到店门便卟通跪下,叩头如捣蒜,一连声只叫:“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马队中走出一个身裁加显瘦小的武士,向客栈老板微微摆了一下手,说道:“不用害怕,我们是西川太平山庄来的,快起来随我去见我们少庄主。” 、客栈老板连头也不敢抬,颤抖地说道:“小人只开客店,做的正正当当生意,从来不敢干犯法的事,求求老爷开恩,求求老板开恩……”
那武士笑道:“这不是奇怪吗?你开客店,我们是来住的客人,犯的什么法?开的什么恩?”
另外十五名武士尽都哈哈大笑起来。
老板听见笑声,才壮着胆抬起头来问道:“诸位是来住店的客人?不是官府派来的官差?”
那武士道:“龟儿子才是官差,不是跟你说过么,我们是西川太平山庄的。”
老板弄清楚了,急忙从地上爬起身来,气呼呼指着两个伙计骂道:“操你奶奶的,明明是客人上门,偏偏说是官差,白给你两个吃了多少米饭,你奶奶的,连客人官差都分不清楚?”
两个伙计哭兮兮地说道:“我们只说是来了许多人马,又没说是不是官差……”
老板喝道:“奶奶的,你们没说,难道是我自己说的?”
那为首的武士含笑劝道:“别骂了,客人上门,先招呼生意要紧,我们少庄主还在那边立等问话呢。”
老板一面答应,一面又向两个伙计喝叱道:“听见了没有?还不赶快去烧水沏茶!”
两个伙计转身就走,那老板又骂道:“蠢货,先替客人照顾牲口,把院子打开好让车辆驶进去停放……”
两个伙计被他呼来喝去,团团直转,客栈老板急忙挥一挥身上尘土,堆了一脸笑,跟随那武士来到蓝衣少年马前,老远就长揖施礼,恭敬答道:“小人方老实,拜见少庄主。”
蓝衣少年马上微一欠身,问道:“你就是客栈主人吗?”
方老实垂手答道:“不敢,小人正是兴隆栈的店东。”
蓝衣少年点了点头道:“你们店里共有多少客房?”
方老实陪笑道:“少庄主您问这个,不是小人自夸,敝店前后有三进院,连厢房在内,不下三十间,大理城中再也找不到第二家了。”
蓝衣少年道:“很好,我准备把贵店全部包租下来,三日之内,不得另租其他旅客,能办得到吗?”
方老实乐得嘴也合不拢来,连声道:“办得到,办得到,小人知道少庄主是富贵人家公子,决不敢让那些闲杂人扰了公子的清静……”
蓝衣少年冷冷道:“倒并非为了清静,只因我们有病人,倘若出入闲人太多,很不方便。”
说完,举手一摆,从马上飘身而下,亲自走到篷车门边,屈指向门上轻叩了一两声,叫道:“小红,到店了,搀扶姑娘来吧!”
篷车车门“呀”地开了,香风一拂,跳下来一个深奥蓝色彩裙俏丽丫环,接着,由车中扶出一位红衣少女。
那少女一出车厢,远远围观的行人,都不约而同发出一片惊讶之声,说真的,像这般粉装玉琢、貌美如花的女郎,别说当地土著苗蛮,便是移居来的汉人,也算生平第一次见到,满街的人,个个目瞪口呆,几乎连呼吸也一齐停止。
但那红衣少女却神情一片冷漠,对满街惊羡的人群,恍如未见,径自在那少年和丫环搀扶之下,木然入店而去。
篷车驶入客栈侧院,十六骑人马也相继进了客栈,街上人群却犹未散去,虽然惊鸿一瞥,什么也看不见了,许多人仍在交头接耳认识论纷纭,仍在客栈门前引颈张望,不到半个时辰,大理城中已经整个传遍,都知道“大兴隆”客栈来了一批贵客,内中有一位患病的绝色美女——然而,人们只知道这批客人是由川西太平山庄来的,却不知道他们老远从川西到蛮荒来干什么?
不,其中只有一个人知道,那个人,就是“大兴隆”客栈的老板,方老实。
因为大批车马安顿妥定之后,蓝衣少年便着人将方老实唤去上房问话了。
这时客栈后进的上房,已经变成禁地,各进出道路全由太平山庄随行武士把守,方老实走进房里,只见房中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蓝衣少年,另一个则是那领队模样的中年武士。
蓝衣少年态度十分和蔼,摆摆手,示意方老实在对面一张木椅上坐下,然后含笑问道:“我们远道而来,人地两疏,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你是否晓得?”
方老实一挺胸脯,说道:“少庄主,你算是问对人,旁的小人不敢瞎吹,只为吃的这行饭,人头儿还熟,少庄主你问是谁?”
蓝衣少年道:“你可听说过‘鬼叟’朱逸这个名字?”
方老实神色一呆,用力搔了搔头皮,尴尬的笑道:“实在对不起, ‘鬼叟’这名字,倒没有听人提过……”
蓝衣少年不禁有些失望,又道:“那鬼叟朱逸原是武林人物,后来才定居此地,据说在南荒一带颇有名声.老板;你再想想看?”
方老实沉吟了好半天,最后仍是摇头道:“实在没有听过这名字,也许早就搬家,不在此地了,否则,小人纵然不认识,一定听别人谈起过。”
旁边那中年武士忽然接口道:“方老板在这几落籍多少年了?”
方老实道:“哦!不少年啦,小人从十六岁时,跟我叔父到大理城来,算算总有二十六七年了。”
那中年武士笑道:“二十年前,苗疆发生过一次大事,方老板大约知道吧?”
方老实问道:“什么大事?”
中年武士缓缓说道:“二十年前,有一个名叫游西园的汉人,曾由苗疆讨了两个老婆回去,据说那两个女人,本是姊妹二人,竟同时爱上了游西园,弄得难分难舍,无法安排,后来她们互相商议,决定同事一夫,谁知她们的父亲坚决反对,险些在一怒之下,把他们三人全给杀了,那游西园在苗疆无法立足,才带着姊妹二人一同逃回中原……”
故事还没说完,方老实业已脸色大变,急急摇手道:“快别说了!快别说了!”
中年武士道:“怎么?不能说吗?”
方老实神色仓惶答道:“这可不是说着好玩的事,被黄衣教的人听去,会闹出事来。”
中年武士道:“为什么?难道没有那回事?”
方老实低声道:“事是千真万确,苗疆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但这是黄衣教的家丑,二十年来,严禁提及,早些时有人无意间犯了教主禁令,都被黄衣教抓去砍了头,还把头挂在墙上示众哩。”
中年武士问道:“那黄衣教主又是什么人物?”
方老实一伸舌头,将大拇指翘得比脑袋还高,哑声道:“汉人口中的活佛,苗人眼中的菩萨,万里南荒,他老人家就是真命天子,真龙皇帝。”
中年武士微笑道:“便是皇帝,也该有姓氏称谓?”
方老实道:“教主俗家姓朱,道号‘九天玄黄金龙大帝君’”
中年武士和蓝衣少年互相交换了一瞥的目光,点点头道:“不错,他就是当年的鬼叟朱逸。”
蓝衣少年向方老实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千里而来,正是想见见这位黄衣教主,不知要去什么地方,才能见到他?”
方老实惊问道:“少庄主要见教主,有何事故?”
蓝衣少年剑眉微皱,轻叹道:“内子患了怪病,必须教主始能医治,所以不辞千里,特来求医。”
方老实道:“原来那位年轻姑娘,竟是少庄主的夫人?”
蓝衣少年道:“不错,她和我已有婚约,尚未迎娶。”
方老实问道:“不知少夫人得的什么怪病?” ’蓝衣少年不胜稀嘘的摇摇头,道:“唉!一言难尽,我们只听人传说,她的病,普天下只有黄衣教主能治,故而兼程赶来,方老板如果知道那黄衣教主居住的地方,,即请赐告我等感激不尽。”
方老实想了想,道:“教主居住之处,就在城外洱海中的金梭岛,但是,那地方飞鸟难渡,如无教主令谕,即使去了,也休想活着回来。”
蓝衣少年骇然道:“如此说来,我等人地生疏,怎能获得教主的令谕呢?”
方老实道:“在下愿替少庄主飞鸽传报,请求教主颁赐令谕?”
蓝衣少年骇然道:“你是……”
方老实摸起外衣,露出内衬的黄色短衫,笑道:“小的方彤,现任黄衣神教知客炯接引使者。”
蓝衣少年和中年武士不约而同站起身来,拱手道:“原来是接引使者,我等失敬了。”
方彤傲然道:“不瞒少庄主说,诸位一入苗疆,本教便获得消息,只因未明诸位来意,不便贸然相见,既然少庄主此来仅为慕名求医,并无恶意,小的立即用飞鸽呈报教主,最迟明日,定有消息。”
蓝衣少年大喜道:“如此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