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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生道:“不错,小弟也猜他正在返回东海。”
骆伯伧道:“果真如此,他就该由孟津登舟顺江直放海口,怎会舍近就远,反而驶来风陵渡呢?”
黄石生淡淡一笑,道:“但小弟却料他必定先来风陵渡。”
骆伯伧一怔,道:“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的呢?”
黄石生道:“小弟有三点理由:其一,那丑潘安罗凡跟康浩并无仇恨,他之所以插手劫掳康浩多半是受了同行的黑衣少女的怂恿……”骆伯伧点头,说道: “唔!这倒非常可能。”
黄石生又道:“其二,那罗凡身为少岛主,远离东海前来中原,决不会孤身一人,理应有火焰岛的船只随行伺候……”
骆伯伧又点点头,道:“这也是情理中事。”
黄石生道:“其三,据孟三姐说,那黑衣少女在怂恿罗凡掳去康浩的时候,曾叮嘱他必须留下活口,可见他们并没有立即杀害康浩的意图……其四,他们仅劫走康浩,而不肯答应解救妖女冉肖莲,足以证明彼等并非‘复仇会’的人。”
骆伯伧茫然道:“话是不错,但这些跟姓罗的又有什么相干呢?”
黄石生肃容道:“根据以上推测,咱们可以得到几点结论,而这些结论,正可藉以判断他们的去向和路径。”骆伯伧道:“什么结论?你快说。”
黄石生侃侃说道:“第一,那黑衣少女既非‘复仇会’中人,适巧在白马寺出现,可能是意外巧合;第二,由孟津顺江出海,必须横贯鲁境,普通江口渡般不能胜任的;第三,那罗凡若是乘舟西来,在孟津渡口登岸,火焰岛的船自然会在这里等候,他们就不必再雇赵老头的小船了;第四,小船既无法放出海,也没有在北岸泊靠,除了溯江上驶之外不可能在其它去处……所以,小弟判断火焰岛的船只,八成必在风陵渡附近等候,而罗凡和黑衣少女掳得康浩之后,为避人追踪,不敢由陆路前来风陵渡,才故意在孟津雇舟,绕道而行,虽然时间耽误了几天,却正可避人耳目,然后在此地换乘大船,扬帆出海,就不虑被人发觉了。”
骆伯伧听得半信半疑,沉吟良久,才道:“四弟,这可关系着康浩那孩子的生死安危,你究竟有几成把握?”
黄石生道:“小弟虽不敢断言必中,但有九成信心,大哥且勿急躁,等宗六弟打听回来就知道了。”正说着,一条人影迈步如飞直奔李家茶棚而来,正是“飞蛇”宗海东。
那宗海东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咻咻,脸上却带着无限兴奋之色,一到近前,便大声叫道:“大哥,四哥……有消息!”
骆伯伧大喜,忙问道:“怎么样?是查到康浩的下落了吗?”
宗海东却摇摇头,道:“不!是赤焰岛船只的消息,那些贼,果然狡猾,根本就没有近岸泊靠……”黄石生摆了摆手,轻声道:“你先喝口茶,定定神,再详细述说,此地耳目甚杂,声音要放低一些了。”
宗海东赫然一笑,连忙举起热茶,贪婪地大口喝干了一杯,然后压低嗓音说道:“小弟奉命去江边打听,费了好大的劲,始终查不出所以然来。据船户们说,岸边依靠的船只,都是经常往来的货船,从未发现外地海船泊岸,直到不久之前,由潼关驶来的头班渡船抵岸,才打听到一点消息……”
骆伯伧迫不及街道:“什么消息?”
宗海东道:“渡船上的水手,发现一条形状古怪的双桅船,下锚停泊在大河河心中。” 1三人神情一震,不约而同都从竹椅上站了起来。
骆伯伧以手遮眉,一面凝目张望,一面连声追问道:“在哪儿?在哪儿?”
宗海东遥批着滚滚河水,说道:“大哥,请由那只悬着灯笼的桅顶望过去,扛面上,不是有一个黑影么,就是那只双桅船……”
骆伯伧点头道:“不错,是有一条般,但怎知它不是正在行驶呢?”
黄石生接口道:“如果船在行驶,必然张帆,那船只见船身,不见帆影,的确正在下锚泊在江心,可笑咱们只注意岸边,竟没有想到它会泊在湍急的江面上。”
语声微顿,转问宗海东道:“你说那船形状古怪,指的是什么?” ’宗海东道:“听渡船水手们说,那艘船船舷特别高,整条船漆成血红色,船首和舵楼翘起,就像个红元宝似的,而且是头尾两端下锚,船舷两边还有几堆黑忽忽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
黄石生边听边点头,眼睛却一直投在江心,又问道:“他们有没有注意到,那怪船是何时出现的?”
宗海东道:“据说昨晚还无人看见,今天一早才发现它泊在江心……不过,也有人说三四天以前,曾看见这怪船在潼关附近出现过一次。”
黄石生眼中一亮,傲然笑道:“大哥,不会错了,一定是火焰岛的海船。”
骆伯伧振奋地道:“六弟,快雇一艘船,咱们驶去瞧瞧!”
黄石生道:“大哥何必亲冒风浪,由我和六弟去一趟足够了。”
骆伯伧笑道:“你以为愚兄老迈了不成?”
黄石生连忙道:“不!小弟的意思只是……”
骆伯伧截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为了那姓罗的小辈剑术高强,怕愚兄不是他的敌手?果真如此,你和宗六弟去又有什么区别?”
黄石生赧然垂首道:“大哥明鉴:火焰岛一向骄狂,对付姓罗的小辈,只宜智取……”
骆伯伧残眉双挑,冷哂道:“四弟未免太谨慎了,事到如今,还谈什么智取力敌,就算那姓罗的是三头六臂,咱们也要把他截下来。”话落,独臂一挥,当先出了李家茶棚。
黄石生连忙向宗海东弟了个眼色,掷下一锭碎银忖茶资,疾步追随而出。
宗海东抢在前面,出高价雇妥一艘平底小舟,一行四人上了船,由两名健壮水手摇橹,急急向江心驶去。
黄石生跨过中舱,独自坐在船头上,宗海东和李铁心分别护卫着骆伯伧左右。
小舟离岸未久,宗海东便解下背后革囊,取出两个“连弩”,分了一具给李铁心,并且迅速填上淬毒署匣,以备应敌时使用。
这时候,旭日正由东方缓缓升起,那一缕缕金黄色的光带,穿透薄雾,投射在滔滔浊流上,也投身在四人凝重的脸庞上,乍看之下舟中四人脸上竟成了淡金色。
晨雾渐渐消散,那只双桅海船的轮廓已清晰可见——一点也不错,那是一只刺眼的大船,下至船舷,上至桅顶,全漆成一片血红色,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全身长满红毛的怪兽,蹲浮在汹涌的激流中。
再驶近些,船上人员行动也可以一目了然了,只见那些水手,清一色大红水衣水靠,正前前后后忙碌奔走,有的在收绞锚链,有的在整理帆索……正舱主桅之上,冉冉升起一面三角形的小红旗……
黄石生忽然轻呼道: “不好,船在启旋了!”
骆伯伧霍地长身而起,精目连闪,一叠催喝船家道:“加力摇快些,赶上它,不能让它走!”
两名壮汉立即加快了动作,小舟破浪前冲,颠波起伏也同时加剧。
这时,小舟距离那红色海船尚在百丈以上,江面波涛汹涌,驶舟不仅困难,向…且十分危险,那两名壮汉已使出浑身气力,无奈船小浪大,速度仍如蜗牛慢步,难如人意。
骆伯伧却不管这些,双目暴睁,独臂连挥,兀自厉声喝令加速。
飞蛇宗海东突然低叫道:“大哥快看,那大船傍边还有一条小船,已经解缆向咱们驶过来了。”
骆伯伧一番独臂,“呛”地撒出了金背砍出刀,冷哼道:“很好!迎上去,咱们倒要试试东海武学有多精妙。”
宗海东和李铁心同声应诺,各自举起“弩匣”,蓄势而待。
两船渐近,黄石生望见那后梢掌舵的是个老婆子,沉声道: “且休鲁莽,这是赵老头的船……”
话犹未毕,忽见远处那只双桅大船上已经扬起了风帆,船身也缓缓移动,乘风顺流向东驶去。
骆伯伧急得连顿脚道: “快追!快追!快追!”
两名水手奋力摇橹,但终因舟轻浪急,船身如片羽浮汤,始终无法加快,那大舯却吃满了风,渐驶渐远……
骆伯伧大怒,扬刀指着两名水手骂道:“你这两个蠢物,叫你们快追,你们都是聋子死人不成?”
两名水手气喘吁吁道:“老爷子,这不怪咱们,人家船上扯着风帆,咱们只有两支小橹。”……
骆伯伧叱道: “呸!我要你们加快追,你们就得快追,追上了重重有赏,追不上误了大事,我就活活劈了你们!”
两名水手哭丧着脸道: “老爷子,你就是杀了咱们也没有用……”
黄石生接口道: “大哥,橹桨不及风帆的迅速,空自焦急也无济于事,不如先截住赵老头的帆船也许还能追赶得上。”
一句话提醒了骆伯伧,目光疾转,瞥见赵老头的帆船正由左侧方掠过,距离尚不太远,连忙挥臂大喝道: “老六,截住它!”
飞蛇宗海东点点头,将弯匣放回肩后,俯身揭起三块船板。
那帆船正向北岸行驶,两下相距约有二十余丈。
宗海东猛提一口真气,振臂一抖,第一块船板脱手飞出,人也腾身射起。
他一身轻功火候极深,破空余掠,一跨竟达七八丈,力尽下坠时,恰好赶上第一块船板落水的刹那,足尖轻轻一点,就借那一点之力,二次腾身又升起数丈。
三块木板连环掷出,瘦削的身子接连三次起落,竟然以“登萍渡水”绝妙身法,一口气飞越二十余丈江面,飘然落在帆船上。
撑舵的赵老婆子直看得口瞪目呆,几疑是镇江的“河神”,巡海的“夜叉”,两腿一软, “卟”地跪倒,合掌念道: “菩萨!大慈大悲,阿弥陀佛!”
宗海东拔出单刀,确断了帆索,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