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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踩着微微发软的脚步走进办公室,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来:她是不是应该出现在袁祖耘门外的那张桌子上啊?!
她连忙冲出去,远远的,已经看到袁祖耘一脸铁青地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像在为什么事情而生气。
为什么呢?不会因为她吧……
“你迟到了……”温度丝毫没有降低的九月,他还是一身衬衫西装,双手抱胸。
“嗯,对不起。”世纭低着头走到座位上坐下来。
“十点开会,通知我已经发出去了,要复印的文件在你桌上的黄色文件夹里,印十份装订起来。提前十分钟去会议室调投影仪,PPT在我电脑里,你一道拿过去。”他语速很快,说完以后,不自觉地噘了噘嘴。
“哦。”做他的秘书可真辛苦,她忽然有一股冲动,就是去申请一只录音笔,把他交代的话全部录下来。不过,最后那个噘嘴是什么意思……
袁祖耘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又折回来丢了几包速溶咖啡在她桌上。
“?”她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你的脸看上去就像是8点45分才从床上爬起来的。”说完,他走回去,再也没出来。
“……”世纭悄悄地吸了一口冷气,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上面真的刻着“我8点45分才起床”这几个字吗?
不会吧!
于是,整个上午,她就被这个问题困扰着,总是不自觉地透过一切可以反射的物体观察自己的脸,像是玻璃幕墙、擦得光亮的桌面、印着花纹的大理石墙面……等等等等,但这张看了二十九年的脸上,除了黑眼圈和疲倦之外,再也看不出其他的讯息。
一叠文件被“砰”地丢到她面前,走神的她被吓得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会议已经结束了。”袁祖耘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他正在收拾投影仪的各种电线,大概因为会议室冷气不足的缘故,衬衫袖口已经被卷起,露出一截晒得很黑的手臂,但奇怪的是,他的脸上却没有那么黑……
“你还真是会开小差,我很怀疑当我说到在泰国新建仓库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神游了。”
世纭不自觉地在脑中搜索刚才开会的内容——好像真的是……被他说中了。
“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无奈还是钦佩——”
“?”
“——对你这种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以自得其乐的‘本领’。”
世纭张嘴想说什么,他却已经捧着文件转身走掉了。
不知道该无奈还是该钦佩的人是她吧——对他这种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以开始恶劣的个性!
下班的时间,袁祖耘正好走开了,世纭连忙收拾了细软准备离开,才站起身,桌上的电话就响了。那个铃声像是特地被调整过似的,急促而响亮,还没走的同事不禁疑惑地瞥了瞥她。
她迟疑地接起来,电话那头是袁祖耘的的声音:“我订好位子了。”
“……啊?”她心想,他该不会是拨错号码了吧。
“你还欠我一顿饭。”他的声音镇定而充满了恶作剧的意味。
“那是你自己说的吧,我没答应过。”说完,她打算挂电话。
“那你今天留下来加班吧,我有很多文件要打。”他的威胁听上去是那么单纯。
“……”她不说话,悄悄地磨牙齿。
“我订了七点的位子,你先去吧——老地方。”他的口吻是得逞后的不动声色。
世纭“砰”地放下电话,谁跟你老地方!
她背起包,跟陆续下班的同事一起搭电梯下楼,互相告了别之后,她拐到办公楼后面的小路上,沿着这条小路走了二十分钟,再向南走三个路口,就远远看到一块黄色的招牌。
那就是袁祖耘所说的“老地方”的招牌。
当初不知道子默为什么要推荐这间餐厅,她不禁想,如果她没有来的话,就不会在这里遇见袁祖耘,那么他们之间会不会仍然只是普通的、见了面仅仅互相点头示意的老同学?也许吧……
但也许,有些事情是注定的。
她忽然惊醒般地看着眼前的餐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他们两个——她和袁祖耘——不是早就不该有任何交集了么?
袁祖耘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眼前,那么安静、那么理所当然,就好像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在这里。
“点菜了没?”他放下公文包,看着她。
她茫然地摇摇头。
他一脸的不意外:“你还真能开小差。”
说完,他叫来服务生,点了几个菜。他并没有翻来覆去地看餐牌,而是直接翻到某一页,把菜式指出来,像是很熟悉这里。
“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吗?”服务生离开以后,世纭忍不住问。
“想不到要吃什么的时候就会来这里。”他回答。
“什么样的情况下你会想不到要吃什么?”她看着他,想起第一次在这里遇到他的场景。
他眯起眼睛看着她,想了一会儿,说:“某些……我不确定的情况下。”
“那么今天你也不确定么?”她一边问,一边想起那个将要远嫁意大利的女孩。
他笑了笑,表情有冷:“当然,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来。”
可是,他刚才“威胁”她的时候,语气是那么笃定。
“干吗要我做你秘书?”她直直地看着他,想要从那对善于掩藏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我提出来的。”他掏出烟盒,拿在手里玩起来。
世纭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等着上菜,她越来越不懂他在想什么——不过也许,她从来就没有懂得过。
“还在生气?”他忽然问。
她别过头去,还是没有说话。
“为什么生气?因为当了我的秘书?还是……”他没有说下去,可是那个结束的音拖得很长,带着些暧昧。
她还是没有说话,倔强地不看他,一脸别扭。
“好了……算我投降,这顿我请,好吧?”他举起手示意,脸上的表情真的像一个惹恼了同桌的少年。
世纭不由自主地冷哼了一声。当那个声音从她鼻腔里发出来的时候,她就有点后悔,因为那像是一个撒娇的声音。
“你这样我当你不生气喽?”他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是一个……可以容忍她任何事的男人。
她还是没有说话,可是脸上的表情却不再那么别扭。
“哎,早知道就不点这么多菜了。”
世纭很想笑,可是碍于这样的气氛,只能忍住。她强迫自己看着桌上的牙签筒,那是一个白瓷的兔子造型的筒,在兔子的脑袋上有一个个的小洞,牙签就从那里面冒出来。她忽然觉得很残忍,牙签……为什么要从那里跑出来。
“笑一笑。”他说。
她抬起头错愕地看着他。
他伸出手去捏她的脸,他的手指很粗糙,也许是以前打球打出来的,但捏在她脸上,却有点痒——异样的痒。好像不是在捏她的脸,而是她的心。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的某一个傍晚,天也是像这样半黑不亮的,有人在路灯下拍了拍她的肩,生硬地说:“喂,你这样我就当你不生气喽……”
他的口气像是不确定,那是一个少年叛逆自负却也疑惑不安的声音,这声音一句一句地敲打在她脑海里,她忽然有种快乐——难以言语的快乐。
路灯那白色的光芒照在他脸上,看不清脸庞,但轮廓却是熟悉的,还有他那个无论如何也改不掉的噘嘴的习惯。
不知道是因为想到了什么,还是因为被袁祖耘捏得痒了,她不禁咧了咧嘴。
他放开手,看着她,一脸无奈地说:“算了,你以后还是生气吧,生气的时候比较好看。”
周末的晚上,子默破天荒地约世纭去酒吧。她按照子默传来的地址找到那里,那是一条衡山路附近幽静的马路,酒吧门口的招牌既没有霓虹闪烁也没有鬼鬼祟祟,而是安静地散发着金色的灯光,像是马路边上的某户人家。
世纭推门进去,头顶发出清脆的铃声,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伦敦Wardour Street上那些传统式的酒吧,可是……又跟那里不同。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是一排长长的吧台,沿着墙的地方摆满了小圆桌和高脚凳,墙上是一个超大型的液晶电视——她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同,就是这个价值不菲的电视吧。
Wardour Street那些传统式的酒吧里很少有电视机,即使有,也只是孤单而不显眼地摆放在墙角,人们通常不会去看,不像这里,所有的人都望着同一个方向——像是Piccadilly Circus附近那些聚集着疯狂足球迷的运动酒吧。
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的子默远远看去就跟男生没什么两样,她翘着腿,和一个笑容亲切的男人坐在一起,看到她来了就挥挥手,转头跟那个男人说了些什么。世纭走过去,不禁觉得那个男人的轮廓很熟悉。
“你来了,”子默的语气是一贯的木讷,“这个是,项峰——项屿的哥哥。”
世纭恍然大悟地看着他,点头示意。
“你好,”他没有殷勤地伸出手,也没有带着审视的目光,而是亲切地举了举手里的啤酒杯,好像老朋友那样问,“要不要也来一杯?”
她想了几秒钟,大方地点点头:“好啊。”
“我们经常来这里看球。”子默盯着电视机,一边往嘴里塞花生米。
电视里是一群世纭不认识的男人,挥汗如雨地奔跑着,抢断着,推搡着,嚎叫着——哦,也许嚎叫的是周围看球的这些人。
她坐到吧台前的高脚凳上,一杯跟项峰手里的啤酒成色差不多的东西立刻推到她面前,她举起来想喝,却有一个声音隔着子默亲切地说:“不要喝太猛,这玩意儿尽管酒精含量不高,喝多了也会头晕。”
她举着杯子,张着嘴,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浅抿了一口。
他怎么会知道她渴得想一口气喝下去呢?是侦探小说家的直觉么?
项峰跟酒保说了几句,酒保会意地点点头,拿了一杯冷水放到世纭面前。
她再一次尴尬地笑了一下,不客气地全部倒进胃里,那种夏末秋初特有的干渴的感觉终于缓解了一些。
“谢谢。”喝完了,她才想起道谢,有点不好意思。
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转过头去跟子默一起看球,兴起的时候,两人还跟着店里的其他人一起大声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