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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十三少 - 四月与五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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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转过头去跟子默一起看球,兴起的时候,两人还跟着店里的其他人一起大声叫喊。世纭对着吧台,一口一口喝着面前的啤酒,微笑地想,这才是她喜欢看到的那个快乐而没有心事的子默。 
屏幕上的足球运动员个个都一脸凝重,电视机前的人们也差不多,因为要罚点球了。 
子默喃喃道:“你说会不会罚进?” 
项峰想了想,说:“危险。” 
才刚说完,飞起的球就弹在门框上落到了很远的地方。 
“啊……”子默哀叫起来,抓着项峰的手臂用力摇,“你这个乌鸦嘴——” 
她的手忽然被人抓着,错愕地说不出话来。 
世纭抬头一看,项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们身边,理所当然而面无表情地说:“别动手动脚的。” 
说完,他挤到子默和项峰当中,问酒保要了一杯跟他们同样的啤酒喝起来。 
项峰不以为意地挪了个位子,说:“怎么这么晚?” 
“今天的对手很厉害……”项屿一边说一边点起烟。 
“别抽了。”子默皱起眉头,示意世纭也在。 
项屿耸耸肩,把烟丢在烟缸里,对世纭挥了挥手:“你也喜欢看球吗?” 
世纭摇头:“怎么可能,是子默约我来的,我本来以为是那种会有乐队的酒吧呢。” 
“就是,搞不懂他们为什么喜欢来这里看球,在家看不是也一样吗。”说完,他斜眼盯着子默。 
“不一样,”木讷的声音倔强地说,“气氛不一样。” 
世纭喝了一口啤酒,还是不太明白子默为什么约自己到这里来。 
“哦,对了,”子默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地,从高脚凳上爬下来,走到项峰面前,拉着他坐到世纭身旁那个她自己原先坐的位子上,“你们才刚认识吧,刚认识的人,要多交流……呵呵。” 
尽管最后那一句笑声很憨厚,但其余三人却像是被雷劈到一样地张嘴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项屿第一个笑起来,不过他看了项峰一眼,很识相地咬住嘴唇,把头别过去。 
项峰转头看着世纭,举了举手里的酒杯,亲切而无奈地说:“我想我们都没有想要成对方的那杯茶吧。” 
世纭也看着他,笑了笑:“侦探小说家都是这么一针见血么?” 
“嗯……”他点点头,“那要看他们笔下的侦探是否一针见血了。” 
“啊……”她失笑,学他点头,举起自己手里的啤酒杯,“很高兴认识你,如果不麻烦的话,送我几本你写的书吧——最好是一针见血的那种。” 
“没问题。”他会意地笑了,然后跟她碰杯。 
“聊得还不错哦……”子默少见地发出一阵木讷中带着窃喜的笑声,仿佛办成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其余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决定就此忽略她的存在。     
四(中) 
九月的第二个星期,世纭变得有些烦躁不安,她从座位上悄悄看了袁祖耘一眼,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那张没有表情的侧脸仿佛充满了心事。 
她忽然觉得他们两个,就像是两条涌动在结了冰的湖面下的鱼,挣扎着,却毫无生气。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她回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去,尽管基本上……什么也没发生,可是他们的关系变得很古怪——非常古怪。 
在同事面前,他们总是没有表情,是不对盘的上司和下属。但私底下,大概谁也不知道他们曾经一起看过电影、吃过饭,就像是多年的好友。可是实际上,世纭想,他们并不是好友,甚至于,连朋友也算不上。他们应该只是两个互相认识的人,过去从来没有热络过,今后也一样不太可能——那么他们这又算是什么? 
玩暧昧吗? 
她觉得头疼,疼得像要爆炸了。 
一盒药片倏地丢在她桌上,她错愕地看着那药盒,上面写着“阿司匹林”。 
袁祖耘没有看她,仍然看着电脑屏幕,但原本放在鼠标上的左手此时却拿着手边的茶杯。 
世纭在心底叹了口气,吞下药片,这样的袁祖耘,究竟是应该感谢他,还是讨厌他呢? 
大路考的那天,世纭特地请了一天假,终于顺利地通过了。 
晚上,她依约又去了蒋柏烈那里,他从书柜下面拿出一罐牛奶放在茶几上,笑容可掬地说:“这样的天气虽然还是很热,但女生已经不适宜喝冰冷的东西了哦。” 
世纭叹了口气,看着那微微泛黄的墙壁:“做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吧。” 
蒋柏烈耸了耸肩:“但我的那些前女友们好像并不是这么想的。” 
世纭歪着头想了想,失笑地说:“也对。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对病人温柔体贴的医生却不一定能以同样的态度对待女朋友。” 
蒋柏烈抿了抿嘴,不置可否,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他坐到书桌前,打开厚重的笔记本开始写起来,一旁的台历被压在一叠教科书下面。今天的他好像异常严肃,没有说任何多余的闲话,而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她,等待着一切的开始。 
“后来有一次,我又梦见世纷,”世纭第一次自动自觉地开始诉说自己的心事,“可是还来不及跟她讲话,梦就开始改变,我被拉到其他地方去……然后,就忘了。” 
“你想她吗?”他忽然问,口吻是一贯的平静自然,但眼神却很尖锐。 
“想……”她顿了顿,才说,“起初的几年,只要一空下来就会想。这几年,好像慢慢习惯了似的,但有时候闭上眼睛,那张面孔还是会出现在我眼前。” 
“她变了么?” 
“?” 
“我是说,出现在你脑海里的她,样子改变了没有?” 
“……”世纭强迫自己回忆着,手心里冒出了汗,“不知道。” 
“不知道?” 
“我看到的……往往只是一个轮廓,或者只是一张脸,从来没有注意过其他的。” 
“嗯……”他一手撑着下巴,眼神涣散,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她说的话。 
“蒋医生,”她第一次这样叫他,“你说我还有救吗?” 
原本正在走神的蒋柏烈忽然看着她的眼睛,说:“不,你从来都没有你自己想象中那么软弱,与其说是想要我来救你,还不如自己救自己来的快些。” 
“……”世纭错愕着,说不出话来。 
蒋柏烈微笑着:“这些话我从第一次就想跟你说了。” 
“……” 
“看到你的时候,我自己也有点惊讶,因为你的性格是这么坚强,一点也不像是会感到困惑的人。可是听了你的一些事之后,我觉得你需要帮助,只是任何帮助都比不过你内心的坚强来的有用——所以,你应该相信你自己,我也许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世纭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书桌后那张一向温柔的脸此时仍然显得严肃,她不禁也微笑起来:“谢谢你。” 
“?” 
“谢谢你特地约了我今天见面。” 
“……” 
“谢谢你特地在今天对我说这样的话。” 
“……”蒋柏烈抿了抿嘴,有点无措。 
“其实我本来想好了,要忘记今天的。”她看了看那被教科书压在下面的台历,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不让她看到今天的日期——9月11日。 
“嗯……” 
“过去的几年,我也是这么做的,约了人去逛街、吃饭、喝酒,家里没有人会提起这个日子,如果运气好的话,能够睡上一整天,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我假装自己没有经历这一天,假装自己一年只过364天。” 
“……”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我忽然意识到,再怎么假装,那些我害怕和恐惧的东西,也仍然在我心里。就像你说的,我的性格很坚强,所以我不愿意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总是不由自主地逞强,想让自己觉得自己过得很好,所有的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世纭……”蒋柏烈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带着心疼,也许,每一个在此时此刻看着她的人,都会觉得心疼。 
“但那只是自欺欺人,”她的口吻是那么平静,就好像说的并不是她自己,“我第一次来找你的时候,也并没有指望你能帮我,或者就像子默说的,我只是想找一个陌生人诉说自己的事。这样的我……不知道你看出来了没有?也许早就看出来了,可是你却不说——不是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报以温柔的微笑。 
“你知道我并不是真心想要得到你的帮助,但你仍然对我伸出援手——对于这样的你,我真的要说……谢谢。”她哽咽着,这个曾经对她来说只是想要尝试着倾吐苦水的陌生人,不知不觉当中,已经变成了一个朋友。 
“不客气。”他仍然微笑,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可以的话,”她又说,“你能继续帮助我吗——虽然坚强,但有时候也很软弱的我。” 
“好。”他的表情不再严肃,不再是一个担心病人的医生,而是满心释怀的朋友。 
这是八年以来,世纭第一次不再害怕这个日子——不,也许还是带着一点害怕,但是至少,她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恐惧,也面对那个真实的自我。   
周日的晚上,世纭回家跟妈妈吃了顿饭。 
妈妈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平静地说前几天去世纷的墓前祭拜了,墓场的管理人很细心,到处点了蚊香,除了绿化带之外,墓地旁也没有杂草。 
她就听着,点点头,她甚至怀疑,父母会不会觉得她冷漠,因为她从来没有去看过世纷的墓——也许,她认为那根本不是世纷的墓。 
这个脸孔跟她如此相似的人,在爆炸中消失了,父母去办手续的时候,根本无法辨认哪一具是他们女儿的尸体,所以她有一个奇怪的想法:这捧骨灰,会不会不是世纷的? 
但无论如何,世纷的离去,是不争的事实,她不愿意承认这骨灰,却无法不承认这个事实。只是她没有去墓地看过她,一次也没有,会不会在潜意识里,还有着一些阻碍她的东西? 
“对了,”妈妈说,“我走的时候,碰到她以前的女同学,她们一眼就认出我来了,不过我只记得一个叫梁见飞,还有一个姓林的女孩子不知道叫什么。” 
“林宝淑。”世纭一边吃着碗里的菜,一边说。她们是世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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