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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鸢!”二人同声同足,一人抢左一人上右,伸手扶住了江陵无力的身形。
“怎么你们也在……”江陵似也有些讶异。
“尊者有令,命我二人于此待命。”澜鸥沧鹭同时答道。
“尊者大驾即刻就到,你们好自为之。”金枭回身返行,留下寥寥数语。
……
金枭走后不出片刻,玄衣如魑魅般幽悚的鬼影果然如期而至。
“流鸢,随我进来。”玄衣的鬼面与玄衫在灯火下闪烁着诡谲的青光。
澜鸥沧鹭正欲扶江陵起身,却又听玄衣的背影幽鸣:“流鸢一人。”
江陵轻轻拂落了澜鸥与沧鹭掂在自己身间的手臂,努力稳住了踉跄的身形,随玄衣行入内室。
“说。”玄衣道出一字之令。
“靳远之……”江陵竭力忍住身体的不适,简单应答,“已服毒自尽。”
“你说靳远之死了?”玄衣的问题总令人不寒而栗。
“属下见到他时,他已毒发。”江陵又是一阵深咳,“宁王似已弃之不顾。”
“宁王?他不是王爷的对手,却还要妄作抗争。”玄衣鬼面之后突然传来冷笑,“靳远之的女儿呢?”
“她已携靳远之的骨灰返回云南。”江陵再也无力支撑身体,一瞬之间单膝跪倒。
“流鸢,你的任务结束了。”玄衣冷眸觑着江陵,未见人影移动身形已至室外。
作者有话要说: 虐吗?【这货已经丧心病狂了……
☆、47 同病相怜
风姿绰绰的女人,有着鲜红的唇,身着鲜红的长裙。女人犹如罂粟花般妖艳的指尖轻轻捋抚着落于臂弯之上的羽翅暗红的飞禽。罂鸺出现于四方街上那小小的残破的院落中时,院中似已只剩下了金枭一个还有喘息之声的活着的人。
没有活着的人,却有死去的人。
新生的本待绽放的生命,此时却已化作了冰冷的僵硬发紫的尸身。
死亡的气息弥漫在院前屋后,可置身于阴影中的女人似乎很满足,罂鸺正惬意享受着屠戮的快感。而她臂弯之上的鸺鹠粟儿则低首垂喙,肆无忌惮地吮吸着罂鸺手中托起的汁水,那是以罂粟花汁与婴儿鲜血制成的混杂着浓重的血腥与冶艳的香气的毒液。
“尊者来过?”罂鸺将足边的死婴踢至一旁。
“来过。”面容黝黑一身粗布麻衫的中年妇人从屋内步出,手中多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白色瓷罐,“不只尊者来过,流鸢也来过,尊者来也是因为流鸢。”
“流鸢?!”罂鸺本自闲散的眼中突然凶光毕露,“怎么他还活着!”
“活着是活着,可看他的样子,也快离死不远了。”金枭用粗糙的手指开启了瓷罐,将罐中的透明液体浇在了死婴的尸身上,“他似乎生了很重的病,而且还受了很重的伤。”
婴儿的尸身即刻发出呲呲啦啦的声响,一缕青烟随后冒出,转瞬之间,婴儿身躯竟连带包裹身体的襁褓一并变作了一滩泛着腐化腥臭的血水。
“你做事永远干净利落。”罂鸺恶狠狠盯着婴儿的尸身从自己的眼前化为乌有,神色狰狞:“你可知道流鸢去了哪里?”
“流鸢走时,一个字都没留下;那时他已无力开口讲话。”金枭转身回到了屋内,不多时又从屋内端出了一盆清水,双臂一抬一收将整盆清水泼洒在了那一滩血水之上,被冲淡的血水肆意流淌,润湿了四周的一大片泥土。
罂鸺用不置可否的冷眸斜眼觑着金枭,鸺鹠粟儿在她的臂上自由地扭动着羽翼。
金枭将手上的水痕在粗布衣衫上随便抹了抹:“不过流鸢是个瞎子,一个瞎了眼又生了重病受了重伤且无力开口的人,走不了多远。”
罂鸺鲜艳的指尖拂过粟儿的背脊,眼中突又满是怜惜:“好粟儿,乖粟儿,娘娘虽然不忍心,可是这次怕是又要辛苦了你。”
赤羽利爪的鸺鹠暗黄的眼珠闪出幽光,一声鬼厉嘶嚎振翅天际。
……
江陵的确没有走远。流鸢,澜鸥,沧鹭三人均没有走远,他们其实仍在京城。
秋日的高阳正好,澜鸥与沧鹭此时正搀扶着江陵缓慢穿行于金陵城内繁华的街市。晴空万里人潮攘熙,匆忙奔波的客足商旅似乎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关注这三个缓行的少年,甚至没有人注意到这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人面容惨白隐带病容,而且看起来像是个瞎子。
江陵在大多数时候看起来都不像个瞎子,可他确实是个瞎子,撕心裂肺的病痛正在噬骨侵肌,在每一分每一秒的凄烈的折磨下,他已盲态毕露。于是当他于拥挤的人流中不断撞到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路人时,终于开始有人指指点点低声私语。
“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们已帮了我许多。”再次驻足于那幽深的小巷中清冷破败的小酒馆前,江陵面朝澜鸥与沧鹭的方向勉强开口,惝恍的眼眸微微闭合。
一卵双生的同胞兄弟以完全相同的眼色互视对方,自己兄弟的脸就仿似镜面般映射着彼此相同的神思。而后二人凛眉,抿唇,异口同声:“我们跟着你。”
“跟着我,做什么?”江陵的唇角似是想要挂起一丝弧度,可现在这弧度却惨淡得十分可笑,“任务,你们的任务……该去执行。”
“我们……”澜鸥与沧鹭一时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江陵说得没错,为了生存,他们必须去执行任务,而任务,无非是杀人,杀死与自己无冤无仇丝毫没有关联的人。从流鸢手下死而复生的那一刻起,他们已不愿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取无辜之人的性命。
可澜鸥与沧鹭却生于江湖,生于江湖便有身不由己,身不由己便有无可奈何,无可奈何便是二人的离去之时。
兄弟二人离去的步伐异常沉重,沉重到令二人不曾察觉猛然划过空中的尖利啸鸣的赤色暗影,极少于青天白日下出现的罂鸺的宠禽鸺鹠粟儿奉主人之命已寻到了江陵的踪迹。粟儿于酒馆上空的一方天际兜转盘旋,突又振翅翱翔复回来时之路。
其实江陵一早便已察觉到粟儿一路之上的跟随,这飞禽狂妄嚣张的鸣唳无情地激刺着他衰弱的神经。然而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不曾将此事告知澜鸥与沧鹭兄弟二人,因为这是他与罂鸺的私人恩怨。玄衣赋予他的任务已在漫长的旅途后结束,任务的结束也代表着他不再需要忍耐罂鸺永无休止的挑衅与猝不及防的偷袭。所以他要故意引来罂鸺,并让澜鸥与沧鹭离开自己的身边,私人恩怨只需私下了结。
天色尚早,未到饭时的小酒馆内空无一人。踉跄步入酒馆室内的少年,因听不到人声而寻不到身前物体的方位,一时间已撞到了堂中横七竖八摆放的桌椅。摇摆不定的身形伴随着揪刺人心的深咳,不过数米之遥的距离,少年却似历经了一场艰辛劳苦的长途跋涉。
“江公子!”听闻外间动静的掌柜老王这才带着一个跑堂的伙计从内室急急行出,抢前一步稳住了江陵蹒跚的步履。
“老王,我想借您的地方……休息一下。”江陵的声音无力地断续。
他需要休息,休息是为了在罂鸺到来之前回复足够的体力,足够应对罂鸺的体力。
“好,好!”老王连声应道,向小伙计挥了挥手,小伙计便识趣地一路小跑到门前将酒馆破落的木门加上了门栓,又将遮蔽不了多少风雨的陋窗一一关紧。
“掌柜的,要不要去通知洹儿姑娘。”一溜烟撤掉了堂中碍事的桌椅的小伙计低声凑到了老王耳边。
“这……”老王有些踌躇,此事似乎仍需征询江陵的意见,“江公子,我们是否需要去暗香阁……”
俯身桌前的少年似已听到了二人方才的窃语,可少年却只黯然摇首:“不必了,我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疲累,我不想要姐姐担心。”
“那江公子好好歇着,我去准备几个你爱吃的小菜。”老王扯过身旁的小伙计,几步行入内室。
小伙计挠挠脑袋看着老王:“掌柜的,我看江公子的样子,明明出了很大的事。”
老王伸出手掌使劲拍打了一下小伙计:“废话,我的眼睛又不瞎!”
“那……那怎么办?”小伙计抓耳挠腮。
“江公子的身子不好,董先生安排咱们在此,就是留意江公子的安危,如今他病重,咱们如何能够坐视不理,还是去请洹儿姑娘过来。”老王捋起胡须跺脚决定。
“是,是!”小伙计揉着被掌柜老王敲得生疼的后脑勺,三步并作两步从酒馆后门快速奔向长河对岸的花街柳巷。
……
尽管掌柜老王与小伙计奋力压低了声音,可在外室的江陵仍然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堪,他知道其实无论他怎样掩饰自己的苦楚,老王也一定会去请姐姐过来,因为那也是老王的职责所在。
姐姐过来也好,憔悴的少年这样想着,并且在心中暗自嘲笑着自己的无用。他或许从一开始就过分高估了自己,他甚至已没有力气自己走到姐姐的居所。如今的他根本不堪一击,仅凭他的一己之力,他不可能会是罂鸺的对手。所以他没有阻拦老王的行动,此时此刻他确实需要帮助。
江陵将一直置于腰间的两节紫竹断杖置于桌上,指尖拂动枝节之上的机括时,断杖嘎吱作响。这本是一柄极其精巧灵敏的器物,由一位天下闻名的巧夺天工的匠人所制,可惜岁月的浸染与风霜的侵蚀却最终令这机敏的器物失去了最初的光华。心高气傲的少年人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大意鲁莽不知珍惜。
名为千手人的匠人就是这枝竹杖的制作者。作为鲁班神斧门最为杰出的传承者,千手人也曾风光无限,不过六年以前,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号却突然于一夜之间自江湖之上销声匿迹。再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再没有人见过他的身影,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为何突然失踪。人们只能扼腕叹息,因为从今而后再无人得以领略天下名匠的资深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