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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说得似乎有理有据,云舒却不以为然,她忍不住打断道:“三婶,那流言就是人们一张嘴,人家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就算您觉得黄奶奶跟着老爷子丢人,可现在人都去了,而且是在给您送东西来的路上累死的,都说死者为大,你不管有多少契书,有多少理由,都说不过去的。爹,你说是吧?”
老爹想了想,点头道:“有道理,弟妹,如果你实在觉得为难,就等三弟回来再说吧,不过老人家得赶快收殓入棺,还要通知他的子女。
嗯……这事儿你不方便出面的话,我去办好了!”老爹说着站起来,大步走出院子。
第七六三章 各有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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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找人帮忙把老爷子的尸体收殓入棺后,暂时放到三叔家侧面搭起的牛棚里,就等三叔回来再商量如何善后。
其实,说把棺材抬到三叔家来,刘氏是很不乐意的,不过这里有个风俗,据说不能让尸体在外过夜,否则就会变成孤魂野鬼、四处游荡。
老爷子家在隔了两条沟的山顶上,深更半夜、无亲无故的,谁愿意跑夜路给你抬死人?就算给再多钱也没人干,所以只能就近停放,就是刘氏家里了。
云舒和老爹、帮忙抬棺材的人、还有大伯母一家都是在刘氏家吃的晚饭,吃完后就坐在院中商议如何办老爷子的后事。说是商议,其实说闲聊更准确,因为除了黄老太太在场,三叔一家一个都不在,刘氏缩在厨房里忙活,她一对儿女也被拘在屋里没出来。
看着坐在一旁哭哭啼啼的黄老太太,云舒觉得有些心寒。黄老太太养了刘氏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即便她犯了世人之忌讳,跟自己的妹夫好上了,可无儿无女连老公都死了的人,养女刘氏对她又那么冷漠,找个老伴儿有什么错?
反正云舒一点儿都不觉得她有错,反而敬佩她的勇气,她妹子早就死了,妹夫鳏居多年,他们俩的性质跟小静和小静他娘的情况完全不同,根本不能比的。云舒觉得刘氏这么对黄老太太一点儿都不应该,她那说辞要么是故意找借口,要么就是钻了牛角尖儿。
大家对黄老太太好一番劝解,又出了不少主意,有的说把老头子的子女找回来办丧事;有的说让刘氏和三叔给办;有的说花钱请人来办,不管哪个主意都有些困难。
据黄老太太说。老头子有一儿两女,两个女儿都嫁得远,两三年才回一次家;那儿子娶了个京城附近的媳妇,常年住在岳丈家,相当于是入赘那样,所以也极少回来;现在要把他子女叫回来办丧事显然不可能,所以就只能指望刘氏了。
突然,大伯母道:“哎,黄大娘,我看你家老爷子挺能干的。次次赶集都背东西到城里去卖,他平时又节俭,舍不得吃穿花用。如此定存了不少银子吧?”
黄老太太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抽噎道:“是存了点儿钱,老爷子说那是咱们的棺材本儿,一直舍不得用……”
“哎呀,人都死了。还存什么棺材本儿啊?现在正是用棺材本儿的时候,要不这样,你把那钱拿出来请人办场风风光光的道场,也不枉老头子辛苦一辈子。正好我有熟人,帮你介绍一下如何?”
云舒看大伯母那两眼放光的模样,心里一阵厌恶。她插话道:“黄奶奶,人死都死了,办得再风光也是给人家看的。面子不能当饭吃,您老人家一把年纪了,不如留着养老吧!”
大伯母立刻就不高兴了,本想说云舒几句,见其他人纷纷附和云舒的话只好收了声。没有当事人参与的商量肯定没有结果。帮忙的村人一直陪着等到亥时,实在熬不过。家里人又一次一次的来催,只好不好意思的道别回去。
没一会儿功夫,院子里就只剩云舒父女、伯母一家和黄老太太了,刘氏依然缩在厨房里不出来。云舒看这院子里除了水云波和老爹,就全是女眷和孩子,待会儿要是伯母一家都走了的话,老爹一个大男人留在这儿像什么话?
因此,尽管她很不喜欢伯母,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留住伯母一家,希望能熬到三叔回来。直到半夜子时左右,总算有人来敲院门,老爹才刚站起来,刘氏呼啦一下从厨房冲出来去开门,等她看清来人后又失望的退了回来。
来者不是别人,居然是大伯。大家让出位置给大伯,伯母见之非常高兴,顾不得其他,乐呵呵的上去:“他爹,你可算回来了!怎样?累不累?咱们回家去吧?”
大伯淡淡的看她一眼,坐到老爹身边道:“二弟,怎么回事?”
老爹将事情经过说了一边,大伯看看哭哭啼啼的黄老太太,皱眉沉默片刻,大声喊道:“三弟妹,你养母在这儿,你不出来陪着,缩屋里干什么?”
大伯颇有些威严的语气吓得伯母不敢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刘氏才低着头慢慢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抱着她儿子,站在门边却不动了。
大伯瞪着她道:“这里又没外人,你缩那儿干什么?嫌你养母丢人,当初她辛辛苦苦干活儿、供你吃共你穿的时候怎么不丢人?过来给我坐下!”
刘氏愣了片刻,还是低着头过来坐下了,不过却离黄老太太有一段距离。好久没见大伯如此厉害了,他今天这样子让云舒有些意外,仔细看发现他脸颊潮红,眼角有血丝,身上还有股淡淡的酒味儿,原来是喝了酒。
大伯道:“三弟妹,马大爷的丧事你打算怎么办?”
刘氏低着头沉默半晌,小声道:“等…等志奇回来再说。”
“志奇?志奇不回来你就不办了?就让棺材放你家牛棚里一辈子?”
“不…不是,我是说…是说……”刘氏抬头触到黄老太太祈求的目光,她赶紧低下头去,小声道:“我是说等志奇回来再决定怎么办?”
大伯一拍桌子:“这像什么话?我是水家的老大,这事儿我不能袖手旁观,不管你认不认你娘,办不办这丧事,那棺材明儿中午之前必须得弄走,不能放在咱们水家的宅子里,晦气!”
大伯母赶紧拍手叫好:“对对,不能停在坏了咱们水家的风水。黄大娘,我看您还是把那钱拿出来……”黄大娘的哭声突然大了起来,几乎是伤心欲绝。
云舒扯扯老爹袖子,老爹回头看她一眼,想了想道:“大哥,马老大爷儿子在京城。女儿家离这儿也远,黄大娘都不知道他们住哪儿,送信也没法儿送,让黄大娘一个人办恐怕不容易啊!”
大伯道:“那就让三弟妹办,不管怎样,你们两家总是亲戚,就算你不想认,不想磕头守灵,帮着办丧事总行吧?就这么定了,三弟妹。你自己跟黄大娘商量商量,二弟,走。咱们哥俩喝酒去。”
大伯当真拉了老爹就走,刘氏没有点头也没反对,只是低头坐在那里,伯母见大伯出了门,草草安慰黄大娘几句。也赶紧追了出去,水云波夫妻本就是来打酱油的,自然没有留下的道理。一时间,院子里就剩云舒这个外人了。
她本想出去,可深更半夜的又不知去哪儿,反正大伯那院子她是肯定不愿意去的。云舒犹豫片刻。只好留下来。
刘氏一直低头坐着,黄老太太也低头小声抽泣,如此过了好一阵。黄老太太道:“慧儿啊,我……我知道我给你丢了脸,可我和你姨父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清白的,后来在一起只是想互相找个伴儿而已。如此也能给你们减轻些负担。
……都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能原谅为娘吗?”
刘氏沉默半晌。淡淡道:“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大哥说得对,不管怎样,你是我伯母,对我有养育之恩,等明儿志奇回来,我们就找人帮你把姨父抬回去。
办丧事的话,如果需要,我们可以帮你找人做道场,钱不够我们也可以添点儿,不过守灵戴孝志奇肯定不会去,我也不会去,云霞他们更不会去,这事儿你就别提了!”
黄老太太怔了怔,抹抹眼泪抬头看她:“慧儿啊,其实……你姨父一直挺喜欢你,你瞧,每次家里有什么好东西,我还没开口,他就自己清点出来,笑呵呵的说要带来看你和外孙,今天白天我们那背篓里就有你喜欢的……”
“谁稀罕他的东西?谁要你背东西来了?我说了多少遍,我不要不要不要,你们非要一次一次背来,你们一把年纪背个背篓天天往我家跑,做给谁看?是不是要让周围乡邻都来戳我脊梁骨,都来骂我没良心、忘恩负义?
现在满意了吧?所有人都知道我刘家慧就是忘恩负义、不认养母,活生生把养母的姘头给逼死了,还要我来给那姘头披麻戴孝办丧事,你想都别想,要不是看你一把年纪,我真想现在就把你撵出去!”
刘氏突然跳起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大骂,看她双眼喷火瞪着黄老太太的样子,云舒心里诧异,没想到她对黄老太太的误解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要化解怕是不易。
黄老太太见她那样子,怔愣片刻,只得拿着手帕捂脸痛哭,刘氏更加恼怒,“哭什么哭?我说错了吗?你不就是做给别人看吗?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说是收养我为女儿,在外面面前做足样子,回家却是遮遮掩掩,什么都藏着掖着,生怕我偷去给了我亲娘,你自己说,你当真把我当成过亲生女儿看待吗?你有吗?你有吗?”
刘氏一阵质问后,气哼哼的瞪着黄老太太半晌,然后转身进屋,啪一声关上房门。云霞怯怯的看看屋里,又看看黄老太太,犹豫片刻,轻手轻脚的摸回了自己屋子,现在院子里就剩黄老太太和云舒两人了。
看黄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样儿,云舒坐到她身边,掏出手帕递过去,老太太怔了一下,谢了声接过去擦擦,然后抽噎着道:
“小云舒啊,我一直把慧儿当我亲生女儿,从不知道她心里会那么想。小时候我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