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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孩子完全颠覆了吕宁对小孩的印象,他一直认为小孩就应该是单纯的,哭是哭,笑是笑,所有感情都是发自内心毫不做作的表现出来。
作为一个年轻气盛的高中生,吕宁搞不懂这个眼神能令自己害怕的小孩为什么会毫不反抗的任人欺负,甚至上演可怜兮兮的求饶戏码。
这对母子,对于吕宁来说,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你是男人。”吕宁领着他出门,看着那个女人紧闭的房门,略微提高了声音,“不能随便跟人求饶知道吗?”
那孩子没有回答,脸上却呈现出一种迷茫的神色,疑惑的稚气表情带着点天真,这表情比刚才哭着求饶更让人心疼。
天已经黑得透彻,秋风吹过,泛黄的树叶在街旁路灯的照耀下打着转落下,吕宁脱下外套,披在那个小孩身上,然后领着他往公车站走。
吕宁的外套对于孩子来说有点大,遮住了半截大腿。
“冷吗?”吕宁问。
小孩没有回答,手指抓着衣服过长袖子的袖口,走路的时候脚踩在干枯的的叶子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汽车急速的从马路上驶过,车灯扫过孩子黑亮的眼睛,他的眼中带着一点点的雾气,并没有凝结起来,而是缓慢的,一点点的消散了。
在吕宁以为这小孩已经不会回答的时候,那小孩却开口了,那声音虽然很平静,但比起回答,更像是带了委屈的倾诉:“她说都是带着我,她才只能嫁给一个快死的老男人。”
吕宁心里被戳了一下,对于自己来说,这是一句非常残忍的话,可是比起眼前的小孩,他更痛恨那个女人。
那孩子又说:“她说我是累赘,她天天打我。”
吕宁忽然明白这个小孩对母亲的厌恶是怎么来的了,憎恨和爱情一样,都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感情,不过因为是小孩,所以表现的更加直接而不加掩饰。
这对母子的世界和正常人的世界并不相同,可是这个孩子还小,并没有分辨自己所处的世界是否正常的能力。
吕宁想把他从那个扭曲的世界中拉过来,想让他知道活下去并不需要挨打和求饶。
吕宁握紧那小孩的手:“我不会再让她打你了。”
那小孩抬头看他,眼睛睁得很大,那表情似乎是认为自己听见了什么奇怪的不得了的话。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吕宁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是你哥呀,等咱爸出院了,我们一起去游乐园。”
纵使说了这样的话,孩子的眼神依然是带着不信任,母亲曾跟他信誓旦旦的说过无数次不会再打他,可是几个小时之后就会忘记原来的话。
吕宁却是守信的人,从那天以后,除了上学,他去任何地方都会领着他。
就算那个女人用恐吓一般的疯狂语气威胁他,吕宁也没有松手。
这种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一直持续到父亲去世,他考上大学离开这里。
一晃就是五年……
……
“哥哥,好久不见。”
……
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吕宁怎样也想不到他们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你们认识?”年轻警察终于打破屋内尴尬的气氛。
“……”吕宁终于开了口,“你是……魏达?”
那少年只是弯着嘴角看他,没说话。
当记忆逐渐变得清晰,即使他不说话,事实也摆在眼前。
这张脸,和那个女人有六七分的相像。
“到底怎么回事?”中年警察皱着眉问道。
“对不起。”吕宁说,“我要销案。”
“他真是你弟弟?”回去的时候,刘静不停地打量着魏达。
“嗯。”
刘静又追问:“就是你后妈带来的那个?”之前刘静曾经问过吕宁家里有几个人,吕宁提起过后母和弟弟。
在一旁活动手腕的魏达听到这句话,看着刘静笑道:“这是嫂子吧?我哥向你提起过我?”
刘静所有的怨言都被那声嫂子堵住,发泄不出,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回答的是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
魏达又说:“我和我哥开个玩笑,嫂子你别介意,手机我改天就拿回来给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一派轻松,仿佛这事真的只是个小小的恶作剧,如果不是已经在警局亲耳听警察说他是惯偷,两人几乎会立刻相信他。
吕宁说:“你别乱叫,这是我同事。”
魏达‘哦’了一声,扬着嘴角望过来。
吕宁发现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看魏达的时候,依然会先看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同嘴唇一样弯起,黑色的眸子却平静的看不到一丝笑意。
五、
吕宁租的房子在医院附近,三十多年的四层老楼房,楼道里带着老房子特有的潮气。据说这块地已经被政府规划,过几年就会拆迁,所以房租很便宜。
“你先坐着,我给你倒杯水。”
刘静已经回去了,吕宁带着魏达回家。
他明明有很多话想问魏达,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沉默了一路。
魏达很随便的在房间里走动,打量着每个房间:“这是你租的?”
屋子总体积比不上吕宁家的一半,房间采光不好,显得有些压抑。有两个小房间,家具都是很古老的样式,有些做工粗糙,一眼就能看出是房东自制的,厕所很小,是蹲式的,一人多高的地方有个铁箱,上面装着个水龙头,应该是烧水洗澡用的。
屋子看起来很整洁,或者说,吕宁的东西并没有多到能使屋子显得杂乱的地步。
魏达绕了一圈,走回稍大一点的房间,坐在人造革的沙发上,盯着沙发缝隙间露出的黄色海绵说:“那女人把房子卖了。”
“嗯。”吕宁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我知道。”他想起魏达在警察局说过的话,问:“她……死了?”
魏达嗤的一声笑出来:“你当真啦?放心吧,她还活的好好的,不过我可不知道她在哪。”他顿了一下,用轻松的声音解释道:“你走没多久,她就和野男人跑了。”
吕宁愣住了。
父亲去世时,他对那女人是带着恨的。
父亲重病以后,她来医院看望的次数屈指可数。
父亲病危的那天晚上,吕宁在医院里给那女人打电话,电话那边舞厅吵闹的音乐声几乎刺破他的耳膜,那女人边和别人调笑边用醉醺醺的声音喂了几声,然后说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就扣了电话。
吕宁没有再打过去,拉着魏达坐在手术室外。
半个小时以后,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男人脸上盖着白布。
吕宁在手术室外坐到天亮才去办那些乱七八糟的手续,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腿已经被趴在上面睡着了的魏达枕的发麻,几乎跌倒。
那时候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父亲走的太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考上了大学。
吕宁的父亲是个读书人,就他这一个儿子,一直希望他能考上大学,可是吕宁拿到录取通知书以后,父亲一直处于昏睡中。
然后就死了。
那份通知书,没有为他们带来半点喜悦。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吕宁还因为自己走了就没人照顾父亲而想放弃学业,这才几天,他爸爸就没了。
直到中午那女人才踩着高跟鞋过来,那是吕宁生平第一次想揍女人。
父亲的丧礼草草结束,吕宁为出力父亲的后事,忙的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后来才发现对于父亲的死,那对母子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悲痛。
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是理所当然的,那女人从来没关心过父亲,而且他们结婚没多久,父亲就住院了,那小孩和父亲并没有培养出多少感情。可是他和这对母子唯一的联系就是父亲,而现在,唯一的联系断了,他们的关系好像又回归成为陌生人。
在外地的亲戚基本上没有什么联络,世界上最亲的那个人又走了,当时吕宁只想离开这地方,到一个没有任何熟人的地方去,和这对母子离得越远越好。
事实上,距离和忙碌确实是淡化悲伤最好的催化剂,当学业和打工的各种压力堆积在一起时,吕宁想到父亲的次数越来越少。
这五年之间,也不是没有想过回家,但是一方面要考虑路费和打工,另一方面又不知道用什么身份回去。
等心情平复吕宁再打电话回家的时候,那个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那时候虽然已经觉得不对劲,但是最坏的想法也是那女人卖了房子,带着儿子跑了。
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会遗弃自己的孩子……
吕宁沉默了一会儿,问:“我走的时候,不是说过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来找我吗?”
魏达耸耸肩:“没钱。”
“那……”吕宁又问:“从那以后,你就一直这样?”
魏达明显知道他在问什么,却依然扬起眉毛反问:“哪样?”
“偷东西。”
“不偷就饿死了。”
“这怎么行,以后别做这种事了。”
“呵……”魏达轻声的笑了,“我不做,你养我啊?”
屋子里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魏达看了吕宁一眼,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他本来以为吕宁会岔开话题或者顾左右而言他,谁知道那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快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