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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用手搂住爱丽的腰,把她领到打开的气压密封闸门前面。
就像睡觉的时候那样。你可以撒娇,你可以耍小聪明,你可以问一些聪明伶俐的问题,你可以问一些毫不相干的问题,也许大人们就会让你多待一会儿,晚一点儿睡觉。这种办法经常有效,至少会起一点儿作用。
“现在已经与地球链接上了,是吗?双向通道。如果我们能够回家,你,一眨眼的工夫,也就能够到达我们那里。你知道吗,来到这里的那趟路程,折腾得我们真魂出壳。你为什么不把这条链路,干脆切断?我们把它从这儿带走。”
“对不起,宝贝。”他说,就仿佛爱丽已经耍赖皮拖长了八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他是对睡眠时间说对不起?还是因为没有把隧道入口安排妥当,迟迟不能进入隧道,而说对不起?“至少还要等一会儿,它就会打开,只开通返航的路线。”他说,“可是我们这里的人,从来也不指望使用这条航线。”
爱丽喜欢把地球与织女星隔离开。从而当地球上出现无法接受的行为时,她宁愿让惩罚性征讨来临的时刻,延缓五十二年那么一段时间。这条黑洞的链路太不舒服了。他们几乎可以转瞬之间到达,或许仅仅是在北海道,或者地球上其它的任何地方。这只是一个过渡期,过渡到哈顿称之为微观干扰的状态。无论他们做出什么样的保证,他们对我们的观察,终究比以前更为直观、更为具体、更为详细了。再也不会每隔几百万年,仅仅为了漫无目的地看望一下,而再次造访了。
爱丽进一步地思索,为什么自己如此地不安。那里怎么会变成……那么……神学化的……一个境地。在这里,生灵们生活在天空之中,生灵们拥有丰富无比的知识和强大无比的威力,那些生灵们关注着我们的生存,对于我们应当如何生存和作为,这些生灵们充满了期待与瞩望。他们能够对地球上这些渺小微不足道的居民,清楚地辨别是非善恶、能够公允地实施奖励和惩罚,能够让谁死亡,也能够让谁生还,然而他们并没有这样做,他们自动放弃了承担这种角色的权柄。
爱丽扪心自问,为什么呢?为什么与我们的那些人出现这么大的差距?那么大的反差?难道是来源于古代的宗教吗?由此,立即提醒了她,有一件重要的事:最重要的在于提供证据。证据就在她的那些录像带里,就在大家获得的那些数据里,这些是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明存在有一个中央总站,证明有关在那里进行的种种事端,证明有关黑洞如何作为运输系统。而且这是五份相互独立、相互印证的讲述,各自都具有令人信服客观实际的物理证据。这是事实,既不是道听途说,也不是随意戏说。
爱丽转身,面向着那人,棕搁叶掉落在地上。那人默默无言弯腰拾起来,把它归还给爱丽。
“你那么宽宏大量,毫无保留地回答了我提出的所有问题。你有问题需要我回答吗?”
“非常感谢。昨天夜里,你已经回答了我的所有问题。”
“是吗?对于穷乡僻壤地方的来客,没有什么命令?没有什么指示?”
“那样是毫无意义不起任何作用的,宝贝。你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你要有主见,要相信自己、依靠自己。”他把头略略一偏,微微一笑。
爱丽扑进那人的怀里,眼眶里再次充满了泪水。长时间的拥抱。最后,那人轻轻地温柔地解开了爱丽的手。那是上床睡觉的时间,爱丽又想象自己,举起一个手指,要求再多待一会儿。可是这一次,爱丽不想让他感到失望。
“拜拜,宝贝。”那人说,“替我向你妈妈说,我爱她。”
“多保重,”爱丽低低地说了一声。
爱丽最后张望了一下银河系中心的海滩。一对海鸟,也许是海燕,正悬浮和翱翔在上升的气流之中仍然高高地没有下落,不时坚定地扇动一下它们的翅膀。
就在气压密封闸门的入口处,爱丽回转身来,向他喊道:“你们的大消息隐含着什么意思?就是那个π里隐含的意思?”
“我们不知道。”那人回答,蕴含着一丝悲哀与心酸,紧接着,向爱丽走近几步。“或许只是统计意义上的一种偶然现象。我们仍然会继续努力。”
微风再一次拨弄着、搅乱了爱丽的头发。
“那好,有了结果,通知我们一声。”爱丽的声音飘逝在空中。
第二十一章 因果律
我们之与诸神,恰如飞虫之与顽童——
他们杀死我们,只不过是为了嬉戏。
——威廉·莎士比亚①《李尔王》第Ⅳ幕,第1场,36。
他威力无边,他必然害怕所有的事情。
——彼埃尔·高乃依②《西拿》,第Ⅳ幕,第ii场(1640)。
【① 威廉·莎士比亚(1564~1676),英国戏剧家。】
【② 彼埃尔·高乃依(1606~1684),法国诗人、剧作家。】
就要回去了,他们喜出望外。高声欢呼,兴奋得头晕目眩。他们爬过座椅。他们相互拥抱,相互拍打着后背。所有人的眼里都充满了夺眶欲出的泪水。
他们成功了——不仅如此,他们胜利返航了,安全地穿越了一重又一重的隧道。
突然间,在一片静电噪音之中,开始出现无线电广播的声音,报告大机器当前的状况。三个班周开始减速。
从广播中传出的评论得知,很显然,工程指挥部丝毫也不了解已经发生的一切情况。
爱丽很想知道,已经过了多长时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至少是整整一天的时间了,就在这一段时间里,把他们送进了2000年。恰到好处、恰如其分、恰逢其时。好了,爱丽心想,让他们等着听我们讲述历险故事吧。为了,已里踏实,她拍了拍随身携带的提包,那几十盘录像带就在里面。当他们把这些盒带,拿出来一放,这个世界将发生多么惊人的变化啊!
当各个班周之间和班周附近重新加压,慢慢恢复到常压。气压密封闸门打开了。通过广播,大家在询问他们的身体状况。
“状态良好!”爱丽冲着麦克风大声呼叫,“让我们出来。你们简直难以相信,我们经历了什么奇迹。”
五个人,一个接一个地从气压密封闸门里现身,快乐、兴奋、满怀深情地千恩万谢他们的同志,那些齐心协力建造、运行和操纵大机器的所有人员。日本工程技术人员向他们致敬。工程指挥部官员拥上前去。
戴维对爱丽悄悄地说:“我怎么看着,所有这些人的衣装打扮,个个都和昨天一模一样。你看,彼德·瓦缬润那个让人难堪的黄领结,今天又戴上了。
“哦,他总是穿戴那些过了时的、古旧的东西,”爱丽应声回答,“那都是他的妻子给他的。”
时钟的读数是15:20。昨天下午启动的时刻,几乎就是下午三点钟。所以他们这一趟刚好二十四小时,稍微多一点儿……多……
“今天是几号?”爱丽问。
别人看着她,莫名其妙。难道有什么事不对头。
“彼德,凭上天的名义,告诉我,今天是几号?”
“你是什么意思?”瓦缬润也莫名其妙。“你说今天?星期五,1999年12月31日。这是新年的除夕之夜。你问的是这个意思吗?爱丽,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唯慨正跟阿坎捷尔斯基说,让他先抽一棵烟,然后再说别的。工程指挥部的官员们和世界大机器协作联盟的代表们聚集在他们的周围。爱丽看到了德。黑尔,他正从众人的夹缝中挤过来。
当德·黑尔挤到能够相互对话的近距离时,爱丽问,“从你看到的情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意外也没有发生。真空系统工作正常,班周逐渐加速,它们积累起相当大的电能,已经达到了规定的运转速度,然后,一切按照倒序,慢慢地停止下来。”
“你说的‘一切技照倒序’,是什么意思?”
“班周慢慢减速,能量缓慢释放。系统平稳地充气加压,班周停止,然后你们一个一个地从里面出来了。整个过程,前后大约只不过二十分钟。当班周旋转起来划后,我们根本不可能与你们对话。难道你们体验到一些什么?”
爱丽笑了起来。“坎,我的乖乖,”她说,“你听着吧,很有意思的故事。”
为参与工程的所有人员举行了晚会,庆祝大机器的启动和迎接意义颇不寻常的新年。
爱丽和这趟旅程的伙伴都没有出席。
电视台里充满了庆祝会、大游行、展览会、历史回顾、前景展望,以及各国领导人乐观的讲话。
爱丽一眼看见了内海主持在讲话,仍然是一副慈眉善目仙风道骨悲天悯人之相。然而现在爱丽没有心思顾虑旁的事。
工程指挥部根据他们五个人急不可耐讲出来的历险片断,很快就得出结论,事情已经出了毛病。
他们五个人发现自己已经被一拨儿一拨儿的政府官员和协作联盟的官员强制弄到一边,进行初步的质询和审问。
工程指挥部的官员们解释说,这是经过审慎考虑做出的决定,要对这五个人分别地查问。
德·黑尔和瓦缬润在一间小会议室里对爱丽简要地了解情况。同时还有其他的工程指挥部官员在场,包括唯慨以前的学生,阿纳托利·柯德曼。
爱丽理解,有阮波·博比参加,是因为他懂俄语,在质询唯慨的时候,他是作为美国代表出席的。
他们在聆听讲述的时候很有礼貌,而且彼德还一再地加以鼓励。然而他们绝对无法理解讲述者叙述的一连串事件。对于爱丽提到的很多内容,他们听了感到很担心。爱丽难以抑制的兴奋丝毫没有感染力。他们从中很难得出合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