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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徽音和颜颜,再加上一个小豆丁默默,四人坐定后由丫头伺候着净手、漱口,便遣退所有奴才用餐。如这般的情景,倒是难得一见,颜颜小时候多在宫中,四十六年后又……她暗中扫过自家气势越发威严的阿玛,和耐心喂弟弟吃饭的额娘,忽然有种难言的感动和欢喜。
“怎地了?”徽音一瞥眼,瞧见神色不对的女儿,投了个疑问的眼神。
“没,额娘别光顾着喂弟弟,尝尝女儿的手艺如何?”颜颜克制住情绪,指了两道她做的菜。
胤禛放下筷子,也劝了一句:“今天的菜色确实不错。”所以,你就多用些吧!
如此干巴巴劝人的话,也就雍正爷能说得出来。
徽音腹诽道:真不知道是在夸做菜之人,还是在劝我多吃一些,这话也忒没水准了!
不过……她还是笑着应了,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就着一碗汤用了小半碗米。
父女俩见此均松了口气,好不容易用完膳,屋子里又剩下了胤禛和徽音两人,默默被诗涵抱下去了,约摸过一阵子就该睡会儿了。
“呐,这是我这边查到的情况,”徽音假意从书架上翻找了一会儿,实际上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几张薄薄的纸,“不知道你的粘杆处查到了多少,不过整合一下,应该能更详细些。”
胤禛一怔,直觉得今天的徽音有哪里不太对,可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再加上注意力集中到了递过来的纸上,便没有多想。
“主谋是永和宫那位,没想到内务府被整顿后她还有这等能力,倒是让人小瞧不得。”徽音坐到书桌边,看着旁边的男人也坐了下来,目光不自觉地沉了沉,“而且,十四阿哥也插了一脚,在刺杀你的同时派人给十三阿哥报了信,打了一箭双雕的主意。”
放下手中看完的纸张,胤禛也是神情冰冷。阅兵之前他就知道老十四对那支海军起了念头,只是没想到这小子比上一世成长得更快更好,不止拉拢了未被皇阿玛打击的老八的小部分势力,还敢顺着额娘的手暗算于他,甚至故意告知十三弟他遇刺的事,欲引了十三弟带人来救援,从而让皇阿玛因私自离开驻地出手废了十三弟,这算盘打得可真精呐!
“你看看这个!”徽音又拿出一张纸摊在桌上,眸子里的暗沉消减了些。
胤禛仆一看清就猝然抬头望去,向来清淡冷冽的面容表露出明显的惊疑之色:“这是……你的人?”
“是也不是!”徽音神秘地摇摇手指,“他们都被莫璃教导过,从军的时间也不长,最久的不过四年多,但是目前混得都不错,除了他们家族使力外,我也命人帮了些小忙。”
万琉哈巴克什,伊尔根觉罗达哈苏,完颜阿楚珲,董鄂瑞琪,瓜尔佳泰格,郭络罗额尔德克……这些人全部都是八旗子弟,有的名字胤禛是知道的,比如阅兵后皇阿玛新封的几个御前侍卫,而大半的他都不太清楚。
“他们都听命于你?”胤禛问,他根本无法想象,若是徽音掌握了这么多的八旗子弟,那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不,教导他们时,我们灌输给他们的是‘忠于皇位上的那个人’,而且,这些八旗子弟虽然家世各不相同,但都不是他人能够拿捏的,我与他们定的只是个约定罢了!”
“约定?”胤禛紧绷的神经缓了缓,不太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徽音笑着道:“对,就是约定,他们每个人都受惠于我和莫璃,都是莫璃严格训练出来的军人,我从无意让他们完全听命,只是让他们与我约定五年的时间,以此还清教导之恩便结了因缘,此后就再没有丝毫瓜葛。”
胤禛下意识地放松了些,他懂了,如果不知道这个缘由,恐怕任谁都会惶惶不安,在他的心中,甚至是如今大清的所有人的心中,初闻这种事,他们只会认为这些人终生都将听命于徽音,却根本不会想到,那里面仅有五年的听命期限而已。
“这些孩子教导得很成功,犹记得当初训练完达成约定时,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提出了达成约定的条件,那就是不调军、不谋逆、不背叛皇上,他们虽然被我和莫璃打磨成了利剑,可却无法挥动自如,足足让我和莫璃苦笑了很久呢!”徽音目露怀念之色,语气里有些不易察觉的好笑。
“那……他们对你岂不是毫无用处?”胤禛不解,培养将才并非易事,其中的艰辛他可以想象得出,若如这般所言,那没些好处的事,这女子又怎会去做?
“当时我和康熙互相防范忌惮,为了应对将来可能发生的冲突和利用,所以我才致力于经营出各种势力,以便日后让康熙投鼠忌器,根本无意用这些来做什么。”徽音摇摇头解释道,“八旗子弟乃是满族根本,我从来不认为能指挥他们,教导他们只是为了多个筹码,只要康熙以为他们听命于我,目的自然就达到了。”
“你这是钻空子在唬人了?”胤禛失笑道,敢情这一招就是利用了他们这些人的惯性想法,以为只要听命于一人了就是终生的事?
“是啊,你看,即使是现代走了一遭的你,不是一开始也上当了?”徽音歪了歪头,有些狡猾地笑道。
“你给我这些,又是何意?”胤禛掠过上当的话题,问到了关键之处。
“莫璃不在了,而且这些人的约定期限也快到了。”徽音神色认真了些,“当初我们约定好的,在他们地位稳固后的五年内,必须无条件服从‘音字令’要求做的事,其实说白了,除了安插些人,旁的根本做不了。”
“你是说……”胤禛懂了这女子的打算,可正因为懂了,他才更加迟疑,“为何?”
“一来,夺嫡暗涌激烈,你比我更需要这个;二来,没了莫璃,这部分人我无暇多顾;三来……你是我的夫君。”徽音知道,一直以来都没有让这人了解她的底牌,猛然如此肯定是不正常的,但是前不久的刺杀,却让她改了主意。
胤禛目光一颤,下意识地低了头,心跳都漏了半拍,自觉地老脸有些发热,即使以前也听到过这样的话,但唯独这一次让他感到几分羞窘之意。
“拿一方你的印鉴,莫要出现名字和封号这类能知晓身份的字眼,只要能作为信物即可,我发命令将他们听命的人转让于你,其他的你自己去弄吧!”徽音伸指点点桌子,随后又道,“另外,等这一阵过了,我要训练你的身手,你这样的水平实在是让人看不过去。”
胤禛横了直接说他身手太弱的女子一眼,气闷道:“你还嫌弃了不成?”
“啊,嫌弃了!”徽音点头,撇撇嘴说,“虽然也可以安排人保护你,但是你的武功也太差了,借此提升一下也好,免得缺乏锻炼,一过四十就发福,我可不喜欢那样的体型。”
“……”胤禛绝倒,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两人笑闹了一阵,这才收敛了些。
“这个我再看看,”胤禛折好那张纸,起身之际忽地想到了什么,“颜颜的额驸,该不会在这里面?”话一出口,他就越发这么觉得了,脑子里面一过他们谈起颜颜的婚事时说的话,这七分的猜测也变成了十分的肯定。
“你不娶年氏的话,就失了一份兵权上的助力,我自然是要为你补上的,不过……那丫头的婚事,我还是希望能问问她自己的意思。”徽音表示出了无意让女儿政治联姻的想法。
“我明白了。”胤禛颔首,看来颜颜的额驸,这女子更希望是女儿看中的。
徽音坐在书案边,目送着那道清俊挺拔的背影离去,却在他即将迈出门的时候,她问道:“胤禛,永和宫那位……你到底如何想的?我需要知道你的态度。”
门边顿足的男子身形一僵,袖子下的拳头立时握了个紧,他半晌未动未言,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璃自己求死是一回事,但是我绝不容许他人伤她分毫,理应……谁下的手谁就该偿命的。”徽音叹息一声,神识已将门口之人的表情看了个清楚明白,“胤禛,之前我已放任了多次,但这一次我着实不愿再忍。”
“你待如何?”低哑艰难的声音,透出了内心中的隐痛和挣扎,以及那份怎么都抹杀不掉的血缘牵绊。
“我有千百种方法可以彻底除掉这个未来定然会再度动手的麻烦,可是,比起她,你要重要许多许多,所以我想知道你的态度。”徽音说得恳切,这一次虽然莫璃死了,但主要当事人却是这个男人,为此她才一直忍着未有动作,也没有找到康熙门上去。
“我……”胤禛不知该说什么,上一世的伤害,这一世的暗算,他仍旧是念着那份生身之恩和母子之情的,可是,天底下又有哪个亲生额娘会致亲子于死地呢?他想象不出来,即使怨恨、心寒、痛苦,却无法真的做出什么,那不是政敌、不是奴才,他可以毫无顾忌地阴谋阳谋对付处置,那是他的亲额娘啊!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过艰难痛苦了些,所以,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想现在为她守孝三年全了母子情份,还是待数年后尊她为太后,让包衣势力再度抬头?”徽音并不忍这人面对此事,但是却不得不狠心说出口。
历史上的清朝,包衣之祸其实从孝恭仁皇后起就已埋下,这样一个包衣出身的皇后,就算是儿子当皇帝后封的,也给包衣世家树立了榜样和奋斗目标,以至于乾隆宠爱孝仪纯皇后后,更是将包衣世家的野心和胆子都养肥了不少。
虽然康熙已经整顿过内务府,可德妃既然能使人刺杀当朝亲王,足见其仍旧拥有些倚仗,那假以时日胤禛登基后,按例尊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