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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再见一见你……只想……见见你罢了……”
高高在上,无情如斯,叫他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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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如枯槁,自那香岩山回来後,宿清风越发清瘦了,整日失魂落魄,恍惚度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见天日。
弟弟们担忧得食不下咽,日日来劝兄长,皆无果。他们不知道大哥发生了何事,那次固执地去了趟香岩山,回来後就变了。
如此下去,兄长的生命将会有危险!
徐长卿来了两次,都被拒之门外,第三次来,他没有直奔宿清风的房间,而是去见宿清风的弟弟们。
“徐公子,你和我大哥是好友,可知我大哥发生了何事?为什麽如此消沈?”二弟焦虑地问。
“是啊,徐大哥,你与我哥相交数年,应该知道他的事吧?”小弟凑上去问。
徐长卿看看眼前一张张担忧的脸,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与东君虽然相交数载,他人皆道我们是知己,可东君爱藏心事,不想说的话,我追问也无用。”
“如果徐大哥都不知道,那我们如何医好大哥的心病?”三弟道。
徐长卿沈思了片刻,道:“若我没猜错,东君这段时间应是迷失於‘道’。”
“道?”
“嗯,你们应该有觉察到,这几个月他突然热衷於法事,也常去道观,表面上看似乎是迷上了‘道’,实则不然……”
“此话怎讲?”四弟接口,追问。没错,大哥自上次郊游归来後,就开始沈迷於“道”。
“他曾和我说过,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苦笑了一下,徐长卿在四双眼睛惊讶地注视下,缓缓道来:“那时候,他就变得不像往日的他,多了一股伤情。每每赶一场法事,好似在寻什麽人,寻不到,又失落地离开。去道观,也不是去求神拜佛,而是与观中的道长禅道。如果我没猜错,他……你们的大哥他很可能是害了相思病。”
“什麽?相思病?!”众弟弟异口同声地叫道。大哥这几个月不正常的行事作风,是因为……相思病?
“他是看上了哪家千金?如果真喜欢,去下聘娶回来即可啊!”三弟摇头道,觉得自己的大哥还真纯情,不懂得争取。
“就是啊!我们绝不会反对他娶妻,他想要什麽样的人,只要一句话,我们便可为他办妥一切!他只要当新郎官便行了。”四弟点点头,附和。
看出徐长卿脸上的无奈,二弟喝斥。“三弟,四弟,且听徐公子下面的话。”
“徐大哥,你说我大哥害相思病,很严重吗?”小弟趁了个空档,问。
徐长卿道:“唉,如果是普通的相思病,也就罢了,东君这桩,恐怕……有些惊世骇俗。”
“此话怎讲?”
“你们没有发现吗?东君去道场,去道观,视线从来都是落在……落在道士的身上啊!”
晴天一记惊雷,众人被吓得不轻。
“道……道士?大哥……他莫不是……爱上一个道士?!”小弟喃喃。“怎麽会这样?谁不好爱,为何去爱……爱一个无聊又无趣的道士?!”
退了几步,小弟转身即跑出大厅。
“小弟──你去哪里?”哥哥们在身後呼叫。
小弟一路奔到大哥的房间门口,猛烈地拍著檀木门。“大哥,你开门,我是小云啊,大哥,你开开门好不好?”
门内毫无动静。
小弟突然滚出泪珠。“大哥,你什麽人不爱,为何去爱一个道士?大哥──”
门,突地开了,小弟差点摔进去。一抬头,看到大哥苍白无血色的脸,以及他那瘦骨如柴的身子。眼泪又落了下来,他呜咽。“大哥……不要离开小云。”
宿清风复杂地望著哭泣中的弟弟,惊讶於他的知情,当看到另外几个弟弟以及徐长卿的身影,他了然了。
“大哥……”弟弟们立在门口,担心地望著他。
“东君,你好糊涂。”徐长卿见他一身清瘦,心疼地道。他怎能如此苛待自己?
站著有些累,倚在门上,任散发零乱不堪,憔悴的眼睛无神。
“我没事。”
“你这叫没事?衣服穿著都宽松了,瘦了这麽多!”二弟急道。大哥怎麽可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耙了耙头发,宿清风无所谓地笑笑。“我不是还活著吗?”
三弟再也忍不住,他上前握住兄长的手,低喝:“这像是活著吗?为了一个该死的道士,把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大哥,你振作一些好不好?我们都担心你啊!你怎麽忍心……离我们而去?”
“傻弟弟,大哥自然不会离开你们。”温柔一笑,算是安慰。“我并没有爱上道士……你们不用担心。”
四弟和小弟一乐,天真地问:“真的吗?那就是徐大哥乱说了?可是大哥这几天为何把自己关在房里,还不肯吃饭?”
看了一眼徐长卿,他微笑。“大哥心情不好,想静静。”
“那也不能不吃饭啊!”小弟收了泪,撒娇。“人不吃饭就会病倒,大哥不可以为难自己的身体。”
“嗯……”虚弱地应。
二弟和三弟仍然郁闷,对兄长的话,还有怀疑。大哥……在掩饰。
“长卿,对不住,我人不太舒服,不能好好招待你。”往徐长卿那一望,歉意地说。
徐长卿摇摇头,深沈地望著他。真的是这样简单的理由吗?心情不好?不,他不相信。
宿清风敛眉,避开徐长卿探究的眼神。既使知道什麽,该沈默就不要开口。
“我累了,想休息。”动了动身,他温和地说。
“哦──”好几天不见大哥,真的想再多相处一会,可是大哥好像真的不开心。小弟委屈地扁扁嘴。
“那……大哥好好休息吧,把身子养回来哦。”四弟也是一脸不舍。
“嗯,我知道。”依旧是笑著。
於是弟弟们一个个不舍地拉著手离开,而那徐长卿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点个头,便走了。
关了门,躺回床上,感到筋疲力尽。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出自宋·李清照《声声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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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君,东君……你怎麽又来了?”
昏昏沈沈地醒来,张开眼,便看到神人关切的脸。
“你是──”迟疑地开口。
“我是夜华,上次见过的。”那神人一改上次的慵懒,显得有点热情。
“哦。”宿清风看看四周,发现四周百花争豔,霞光四射,是梦中的天界。
“东君,你怎麽看起来……不太妙?”
笑笑,宿清风说:“如何不妙?”
“你啊,投了凡胎,还是老样子,真不知该如何说你。”转了下眼,那人道,“我不知道是谁三番两次的把你从梦中送来天界,但灵魂出窍总归不好。快快回去吧。”
为何……都赶他走?不让他留下?
深深地望了眼宿清风,那人袖中的手指掐了几下,皱眉。“强求来的,果然不行。东君,你放弃吧,安生地轮回几世,便可回归天界,当个逍遥自在的神仙,把前尘往事都忘了吧。”
“放弃?”宿清风一震,抬手捂眼。“放弃他?放弃他吗?”
“是啊,放弃他,放下这段情,历劫归来後,便可脱胎换骨了。”
“不行!”猛地一喝,强烈地不甘在心中攀爬。“我不放弃!我绝不放弃!为了他──我可以放弃所有!对,我要去找他……找到他……无论如何都要……都要呆在他身边……然後……爱他……”
“东君,你──”那人张了张口。
宿清风展颜一笑,沈入了黑暗,消失了。
“唉──”抚了抚稚嫩的花蕊,花丛中的神人叹息。“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东君,这情劫无人能帮你,唯有靠你自己。若度不过,便要魂飞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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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岩山,华阳洞。
从紫灵观的道长那得到启示,他孤身一人,带了匕首和干粮,冒险上了香岩山,往更高处攀爬。
弟弟们全都反对,不断地阻止,他虽对不起他们,可心意已决,留下只字片语,便毅然离开富贵的家,去寻那仙洞真人了。
“弟,为兄看破红尘,欲修道成仙,此去仙山修真,勿念勿寻。”
“大哥──大哥──”
弟弟们拿著纸条哭喊,派人到所有道观寻找兄长,却只在紫灵观的道长那得到消息。大哥是上了香岩山,去仙洞寻修道之士了!
投下大量人力物力,在诺大的香岩山寻找了半个月,竟遥无音讯!
**** ***** ***
秋风瑟瑟,深山里的秋,比山下的更冷。宿清风从家里带了薄薄几件衣服,越往高处爬,越觉得冷了,把所有的衣服都往身上披,勉强可御寒。
坐在溪流边,啃著最後的一点干粮,默默地吃著。
他生来富贵,虽无富家人的娇气,又是长子,自小就要刻苦耐劳,但毕竟是大公子,含著金匙出世,像现在孤身行走於深山老林,还是吃不消。
或者该说他幸运,在山里半个多月,没遇到过什麽猛兽,倒是看到不少兔子和松鼠,那些小动物可爱得紧,没有危险。
吃完最後一口,从清澈的小溪里掬了把水,解渴。
日移偏西,又要黄昏了。坐在石头上,他感到茫然。那人说过,唯有御风术,方能飞上华阳洞。他是凡人,一没有武功,二没有法术,单靠一双腿,要爬上华阳洞,恐怕是天方夜谭。
最初冲动,到如今的心灰意冷,生出一丝放弃的念头,可猛然一双冷冽的美目闪过脑海,便将那念头驱逐出去。
他是执著的,故,他不放弃。便是舍去生命,也不放弃。
想不到自己二十五岁了,早该稳重持家,以前过著平静无波的日子,从没什麽能让他如此失常,在山间偶遇那人,竟打破了往日的平静,激昂冲动如那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摇摇头,起身继续爬山。
也许以前没有什麽能打动他的心,如今出现了唯一一个,他才会执迷不悟。对不起关爱自己的弟弟们,对不起担心自己的好友,可愧疚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煎熬。人们永远执著於得不到,对眼前的从来不太珍惜。他或许愚蠢,盲目,可是为了心底的渴望,绝不回头。
那玄真道人对他无情无爱,更是冷若冰霜,或许他能幸运地见到他,却不能伴他身侧。没有男子会和另一名男子双修。那双修之人,或夫妻、或亲属、或朋友,而他与那道长,非亲非故,毫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