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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灼得他昏昏沉沉,意识渐渐散于黑暗,迷糊中,有什么温热微腥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他脸上。
〃饭桶,几千人连两个受伤的人都没能拿住。〃
两排士兵站得笔直,一骑纵马而过,马鞭在每个人脸上都抽出一条长长血痕。
〃算了,他们也不是寻常武林人士,〃安南将军萧如远喝止住百夫长,缓缓自阵营里策出,脸色阴沉。
他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崖顶好一会,才冷着眼喝了声,〃将各处山路封死,一尺一丈地给我搜,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过。〃
…
有些时候,生命就像一场无止尽的痛楚。
在清醒与迷茫之间,尖锐的痛意丝丝刺入五脏六俯。当他觉得痛的时候才确知自己仍然活着,然后下一刻便开始奇怪那样的剧痛为什么还不能让自己立刻死去。
清拓的药香在虚空慢慢沉淀出一片血海,很多人的脸孔一一飘过。
身上仿佛被刀片刮过,他却闻到了朱楼碧户里飘出来的脂粉花香,想走上前去时,那豪门大院在眼前蓦地阖上,砖头墙缝里,横廊匾下,却慢慢渗出来赫赫血光。
痛。很痛。
他却慢慢笑起来,〃晚晴。。。。。。〃
〃我们已经相识两个月了,晚晴,自从那日街头相逢后,我便一直跟着你,我很想知道,那么美的你,神情为什么那么寂寥?晚晴,我很担心你做傻事。〃 他喃喃地叹息,仿佛一停下来,剧痛便无法竭止。
〃那幅我亲手画的灞桥丽人图,你赞过好看,我亲手錶了托小丫头送进去,你可曾看到?还有,你借宿上善寺的时候,我夜夜在你楼下弹琴,你可曾听到?〃
他笑着,慢慢握紧了那双温暖的手,〃红袖添香夜画虎,琴音入韵闲听风。腰酸拂局棋秤乱,手倦抛刀篆未工。晚晴,你说过,你是喜欢和我在一起的。。。。。。〃
血沉沉地溅起来,染得他前襟一片刺骨的红。
箭身上生满细细麻麻的细钩,抽出后小腿处已是血肉模糊,那腿的主人却仿佛完全没有知觉。
折磨着他是另一种痛苦,令他在昏迷中仍一阵阵地痉挛。大概是痛得迷糊了,喘息中隐隐可听到他的喃喃低语,不知说与谁听。戚少商呼吸粗重,突然觉得腿上剧痛难当,一时间也眼前发黑,咯出一口鲜血。
洞外细细传来的马蹄声,长戈挥过草丛的断裂声,都在慢慢逼近。还有,呼呼刮过的风声。
这个山洞虽然隐蔽,但逃不过几千人马的探索。
他不知道他是旧伤复发?抑或是魔功反噬?手腕被他紧紧地握住,剧烈的痉挛后,他的喘息慢慢平顿下来,那双微睁的眼睛里竟是没有焦点的,仿佛透过他,看进了茫然的虚空里。
戚少商慢慢别过了脸。
傅晚晴。这么久以来他绝口不提的傅晚晴。
所有的压抑都已被痛楚撕成粉碎,无论是他的身体,或是他的意识。
他眼看那目光慢慢地亮起来,又茫茫地黯下去,最后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沉沉地阖起来。
手腕被他握得死紧,戚少商背靠岩壁,静静地坐着,慢慢地调息。
洞外风声如疾。
长草疏密地遮住洞口,他们躲进洞内已有几个时辰。
天渐渐黑了。
他在黑暗里听着他念念不念的过往,突然想,他真宁愿一切都没有发生。
红袖添香,琴音入韵,拂局棋乱,手倦抛刀。。。。。。
他宁愿他和傅晚晴真能寻个草庐,去双双隐世,做天地学问,闲一怀清风。
他宁愿那个残阳如血的黄昏,他们不曾相逢。
渐渐的,辗转的呼吸和模糊的语声都低了下去,黑暗中,他轻轻掰开那双仍紧握着他手腕的手。
顾惜朝不安地动动。
他想顾惜朝也许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他握的是什么。
他只是要在无比痛楚中寻找一个可以让他紧紧握住的东西。
麻痹的右腿慢慢恢复了痛觉,气血开始活络。戚少商站起来,扯过杂草随意扎了个人形缚在背上,走到洞口撩开长草。
这样的夜晚,竟然有淡淡的月光,照着奔涌而过的大江,照着漫山遍野围上来的黑点,照着他灰白的衣裳。
浪卷千山浮沉过,月涌狂潮满身风。
他在月下黯然了片刻,跨步欲走,却又想起什么,转回洞里,伸手去解顾惜朝身上的青衫。
方松开腰带,一只小金筒掉了下来。戚少商一怔,眯起了眼半响,他蓦地苦笑起来,从自己怀里摸出一模一样的漆金圆筒。
原来,那晚温泉之中还是被不动声动了手脚。
论到阴谋诡计,他几曾是他的对手?
他凑近,定定地看着那张脸。光线太暗,他只能看见惨白得孤零的面孔,眉宇触目地清黑。
来原无碍,去又何妨。
纵然是攻城掠地的利器,也攻不破心中的城池。
金筒放回他怀里,戚少商的手拂过他汗湿的额角,满山遍野的风声正响彻耳际。
顾惜朝,我们有的是,恩怨纠缠,未完待续的将来。
我们,江湖再见。
良久
响箭的哨声在东边倏地响起,破开半边天。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