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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等人先一步带着赵晟颢和楚清离开,留下几人重新将挖开的封土填上。
这本来就是白日刚刚入藏的封土,晚上翻动一下,倒也不会引来别人注意。
等七日之后,自会有宫廷中人,按照惯例在这些封土上种植青草,再过些日子,便再也差不到进入墓室的痕迹了。
一切,都在黑夜中悄悄进行,唯一窥见的似乎就只有天上那轮朦胧黯淡的月儿。
卯时,打鸣的公鸡才刚刚起来,嗓子都还没吊好时,一辆黑色低调的马车便悄悄的离开了建宁都城的南城门,马车前后左右都有一身劲装的黑衣人骑马跟随。
渐渐的,马车远离了建宁都城的视线,消失在黎明到来的第一道曙光之中。
此时此刻,在皇宫里,赵晟乾似乎一夜未眠,负手站在皇宫最高的城楼上,远眺南城门的方向,静默不语。
他身上的明黄色龙袍上,金线绣上的五爪金龙熠熠生辉,活灵活现,充满了君临天下的气势。可是在他的背影中,却隐藏了深深的孤独与寂寞,让人看得莫名的揪心。
身后,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声音虽不大,但是在这宁静的时分,却也明显。
赵晟乾明明听到了这声音,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呵斥,依然远眺南面,紧抿的薄唇带着冷峭的弧度。
制止了宫女内侍的靠近,桑悠倾缓缓走到赵晟乾身后,凝视着他的背影,也并未开口说话。
这时,一阵清风吹过,掀起桑悠倾的裙角,同样是代表帝王皇室的明黄之色落入赵晟乾的余光之中,让他清润五官上的薄雾,稍稍融化。
“你也来了?”轻声带着叹息的询问,似乎赵晟乾早已知晓了桑悠倾的来意。
桑悠倾轻笑摇头,却突然反应对方看不到,于是才抬眸凝视着身前男子的背影,轻声呢喃:“我听闻陛下一夜未眠,所以过来看看。”
赵晟乾眸色微微变化,沉默了一会后才道:“有心了。”
如此的客气,似乎早已经成为两人相处的习惯模式。
无论是他也好,还是桑悠倾也好,他们心中都十分的明白两人的结合更多是政治上的需要,至于感情……
收敛眸底那丝异样的情绪,赵晟乾复杂的看着在薄雾晨光中,渐渐清晰起来的城市轮廓,问向身后的女子:“悠倾,你说是不是朕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他们如此不信任朕,要选择诈死的方式离开。”
桑悠倾微怔,眸光也随着赵晟乾看向远方,语气悠长的道:“他们并非不信任陛下,而是不愿陛下为难。”
“为难?”赵晟乾有些轻嗤,心中重重叹了口气,眸底却悄悄的染上了一层笑意:“朕看他们是怕以后麻烦,朕有事还会找他们,为了不被打扰快活的日子,所以才以诈死来遁走,一了百了,了却尘缘。就连父皇那,他们也一早就打过招呼了。”
“无论原因为何,总归现在他们都不再欠大楚什么,可以过上一些随心所欲的日子,咱们也应该替他们高兴。”桑悠倾听出赵晟乾话语里还隐藏着些不忿,便出声劝说。
“是啊。”赵晟乾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他们不再欠大楚什么,反倒是大楚欠下了他们一份太平。”
话语落下之后,又是一片沉默。
许久,桑悠倾看着赵晟乾的背影,还有他若隐若现侧颜,不解的问:“既然陛下一早便猜出了这是他们金蝉脱壳之计,为何不揭穿?”
赵晟乾的唇角勾勒起一道清润的弧,兄弟离别带来的伤感已经完全的散开:“既然这样能使他们走得安心,朕陪着他们一起欺瞒天下人又如何?”
砰!
阳光,破开云层,淡淡的薄金洒在赵晟乾的五官上,笼罩着他欣长的身影。天子威仪自然散发,桑悠倾的心仿佛随着他这充满狂气的话,而狠狠撞击了一下,清冷的眸底满是赵晟乾被阳光笼罩的身影。
许久不见后面有声音传来,赵晟乾转身,正好对上了桑悠倾那双沁透人心的眸光,他也微怔了一下,突然咧唇而笑:“皇后不也陪着他们演了一场戏么?你我二人,都是一类人罢了。”
一类人?
桑悠倾笑了起来,仿若清雅梨花绽放,她柔声重复着赵晟乾的话,眼神不成移开:“是啊,我们都是一类人。”
……
几日后,一辆低调而奢华的马车,静静的在南去盐城的官道上飞驰着。
马车周围,都是些佩戴武器,英姿勃发,面容冷峻中透着欢喜之色的劲装男女。他们骑着骏马,与马车同行,神态中,都不乏对马车中人的恭敬之意。
马车内,丝锦软卧,布置得十分舒适。
偌大的车厢里,懒洋洋的躺着两道人影。
其中女子慵懒绝美,穿着简单素净,长发披散,青丝柔顺的落入怀中,如猫儿一般卷缩在男子怀中酣睡,美若天仙的倾世姿容上,还带着一丝甜美的笑意。
男子,倒是没有睡着,却也是慵懒的躺在车厢中,靠着车壁,一手搂着绝美女子,任由她靠在自己腿上睡觉,另一手则拿着一本写满字的簿子,遮挡了他的五官。
这是一幅娴静之极的画面,好似身处世外桃源中的那种与世无争。
男子身上的白色宽松长袍,与女子的素裙混在一起,仿佛如一片云绸盖在他们的身上。同样没有挽起的长发,发丝缠绕,似乎难以分开。
簿子后,突然传来一声无奈的轻笑。
男子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簿子,露出了他那张艳绝天下的俊美容颜,精致俊美,宛若神祗,却有随着经历岁月,多了几分刚毅和铁血。
只是,那眉宇间的狂傲之气,从未改变。
“笑什么?”突然,本在酣睡的女子,好似从香甜的梦中醒了过来,听到男人的轻笑,便开口询问。
只是,在询问的过程中,那双凤眸依旧未睁开,只是长长的睫毛如扇般轻搭下来,微微颤动。
“醒了?”赵晟颢双手自然的环住女子的腰,将她慵懒的姿势调整,让她靠在自己的前胸,修长的指尖替她轻拂掉散落在额前的发丝。
楚清依旧为睁开眼睛,只是慵懒的在他怀里蹭了蹭,寻找一个舒适的位子继续靠着。“你还没回答我怎么突然笑了。”
被一直追问,赵晟颢只好老实交代:“本还想着今后替你多分担一些,却不想这些账本实在让我头疼如绞,看来以后我还是继续当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好了。”
“噗嗤。”楚清被赵晟颢逗弄得一笑,终于睁开那双星眸,幽深的眸底,闪烁着点点光斑,宛若浩瀚宇宙般,令人想要一探究竟。“我可从未期盼你要帮我打理生意上的事。”
说完,她扭动了一下身子,柔若无骨的趴在赵晟颢的胸前,又合上了双眸:“唉,陪你演一场戏,倒是掉了我不少眼泪。你倒好,就这么无知无觉的躺在其中,难为我又要流泪,又要扮出丧父的魂魄不守。”
“辛苦你了。”赵晟颢低眉,亲吻了一下楚清光洁的额头,爱怜的将她搂紧。
楚清摇了摇头:“我不算辛苦,倒是让那北韩公主委屈了。”
背后放冷箭,这样歹毒的心肠,恐怕她是摘不掉了。
楚清心中微微叹息了一下。
提起高月霏,赵晟颢也沉默了下来。脑海中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决战前的那一夜。
那日,当他和楚清暗中商议好离开的计划后,他悄悄出了天瑕关与高月霏见面。当时,他曾与高月霏打赌,若他赢了,对方将完成他一个条件。
赵晟颢的军中威势已成,楚清又在北韩国内弄了这么漂亮的一手。两人在百姓中的声威过大,对于皇权统治来说,已经隐隐带着威胁。
就算这一代的皇上心中无缔结,那下一代的皇上呢?他和楚清的后代又如何?
何况,他赵晟颢还有这么一个私生子的身份挂着,若是被有野心的人利用,恐怕就算这几十年相安无事,百年之后,也难逃算计。
他见高月霏,就是为了让她实践承诺,死在敌军手里,没有任何人会怀疑此事不过是一个计策。
他还记得,当他道明来意,请高月霏帮忙时,她在沉默后反问:“你将这假死之药交于我,难道就不怕我临时换上剧毒,让你假死变真死?”
赵晟颢当时回答:“能来找公主帮忙,自然是相信公主的为人。若真是不幸假死变真死,那只能当做是本帅认人不清了。”
高月霏眸光微动,冷嗤讥讽:“你倒是借死遁逍遥快活了,而我却要背负杀人之名,臭名远扬,你们夫妻倒是好算计。”
“战场之上,本就刀剑无眼。若是在下不慎被公主刺伤,又能怪得了谁?公主能杀掉我,想必在北韩军中的威信也会有所提高,大家各取所需而已。”赵晟颢当初所设想的大战,并非是高枳佑突然提出来的单打独斗,混战之中有所伤亡,自然谁也怪不了谁。
那是的他,并未注意到高月霏神色的异常。
她只是眸色复杂的看了他许久之后,才应了一声:“好。既然你的要求如此,我便替你完成这个心愿,送你一程。”
说完,便毫不留恋的翻身上马,离开了。
却不想,第二日的决战,却变成了个人对决的战斗,以两军统帅的决斗来定输赢。
这样的情况下,就连赵晟颢自己都觉得,高月霏是不会按照计划行事了,恐怕他要假死遁走,还需要另费周折。
却不想,最后一刻,高月霏还是盯着几十万大军的压力,射出了那支箭,按照约定完成了计划。
而她,则变成了一个令人不齿的背后放冷箭之人,心狠的毒妇。
这样的结果,让赵晟颢始料未及。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以计行事,在临昏迷之前,再次嘱咐本就知情的桑铁坤,要稳定军心莫要再生事端。
“可有心怜愧疚?”楚清调侃的语气,将赵晟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