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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讨厌归讨厌,管我还是要管。这个人太滑,吃玩嫖赌,无一不精,你把他带了去要受累。“
“吃玩嫖赌,都不要紧。”胡雪岩说:“我只问郁四哥一句话,小和尚可曾有过吃里扒外的行为?”
“那他不敢!要做出这种事来,不说三刀六洞,起码湖州这个码头容不得他。”
“即然如此,我还是带了他去。就怕他自己不肯,人,总是在熟地方好。”
“没得这话!”郁四摇摇头:“你真的要他,他不肯也得肯。再说,跟了你这样的”爷叔辈子“,还有什么话说?我刚才的话,完全是为你着想。”
“我知道,我知道。”胡雪岩说,“我不怕他调皮。就算我自己驾驭不了,有你在那里,他敢不服帖?”
这句话恭维得恰到好处,郁四大为舒服。再想一想,这样子“调虎离山”,而且出于阿七的推荐,轻轻易易地去了自己心中一个“痞块”,岂非一件极痛快的事?
“不过,这也不必急。”郁四从从容容他说,“这件事等你回省城以前
办妥就可以了。等闲一闲,我先把小和尚找来,你跟他好好谈一谈,果真中意了,你不必跟他说什么,你把你的意思告诉我,带到杭州派他啥用场?等我来跟他说好了。“
“好极,好极!”胡雪岩要用小和尚,本就是一半为了郁四,乐得听他安排:“我就拜托郁四哥了。”
到沂园来“孵混堂”,主要的就是避开阿七谈小和尚,既有结果,不必再“孵”,胡雪岩穿衣告辞,急着要跟老张去碰头。
“你一个人去,陌陌生生,怎么走法?”郁四把沂园的伙计喊了来说:“你到轿行里去喊顶轿子,说是我要的。”
很快地,簇新的一顶轿子抬到,三个年轻力壮的轿伕,态度非常谦恭,这自然是郁四吩咐过了的缘故,胡雪岩说了地址,上轿就走。
张家住在城外,就在码头旁边一条小巷子里,轿子一抬进去就塞住了,这条巷子,实在也难得有轿子经过,所以路人不但侧身而让,并且侧目而视,其中一个就是阿珠。
他没有看见,她却发现了,“喂,喂!”她望着抬过门的轿子喊:“你们要抬到哪里去?”
轿伕不理她,胡雪岩却听出是阿珠的声音,急忙拍拍扶手板,示意停轿。
“怎么到这时候才来?”一见面就是埋怨的口气,显见得是“一家人”,让左邻右舍发觉了,会引起诧异。阿珠自觉失言,立刻红晕上脸,强笑道:“我们这条巷子里,难得有坐轿来的贵客!请进来,请进来。”
“你先进去。”胡雪岩心细,看轿子停在门口,妨碍行人会挨骂,所以先关照轿伕,把轿子停在巷口,然后进门。
进门就是客堂。里面说话,大门外的人都听得见,自然不便,阿珠把他领到后面,隔着一个小小的天井,东面两问,看样子是卧室,西面也是两间,一间厨房,炖肉的香味四溢,一间堆着什物。
“只有到我房间里坐了!”阿珠有些踌躇,“实在不大方便。”
不方便是因为她父母都不在家,“到哪里去了?”胡雪岩问。
“ 还不是伺候你胡老爷!”阿珠微带怨怼地答道,“爹到衙门看你去了,娘在河滩上,看有什么新鲜鱼买一条,好等你来吃。”
“那么,你呢?你在门口等我?”
“哪个要等你?我在等我娘。”
“闲话少说。”胡雪岩说,“要去通知你爹一声,不要叫他空等了。”
“不用,说好了的,等不到就回来,也快到家了。”
说着,阿珠推开房门,只见屋中刚刚裱糊过,四白落地,十分明亮。一张床,一张梳头桌,收拾很很洁净,桌上还有只花瓶,插着几朵荷花。
“地方太小了!”阿珠不好意思他说。
“小的好!两个人一张床,最妙不过。”
“说说就没有好话了。”她白了他一眼。
“来,来,坐下来再说。”
他拉着她并坐在床沿,刚要升口说话,阿珠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跳起身来奔了出来。在客堂里打了个转,又回了进来。
“你做什么去了?”
“闩门。”她说,“大门不关上,客堂里的东西叫人偷光了都不晓得。”
这是托词,胡雪岩心里明白,她是怕她爹娘突然闯了进来,诸多不便,
因而笑笑答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说完,将她一把拖住,吻她的脸。她嘴里在说:“不要,不要!”也挣扎了一会,但很快地就驯服了,任他恣意爱抚。
“你的肚兜扎得太紧了。只怕气都透不过来!”
“要你管?”
“我是为你好。”胡雪岩去解她的钮扣,“我看看你的肚兜,绣的是什么花?”
“不可以!”阿珠抓住了他的手,“没有绣花,有什么好看?”
看她峻拒,他便不愿勉强,把手移到别处,“你会绣花,问不绣个肚兜?”
他怂恿她说。
“懒得动。”
“你好好绣一个。绣好了,我有奖赏。”,“奖赏!”阿珠笑道:“奖什么?”
“奖你一条金链条。”他用手比着说,“吊肚兜用的。你看好不好?”
这怎么不好?阿珠一双俏眼,直勾勾地看着他:“这样子讲究?”
“这算得了什么?将来有得你讲究。”
“好!一言为定。”阿珠很起劲地说,“我好好绣个红肚兜。你看,绣什么花佯?”
“自然是鸳鸯戏水。”
阿珠一下子脸又红了,低着头不作声。
“怎么样?”他催问着,“这个花样好不好?”
她点点头,又看了他一眼。脉脉含情,令人心醉,他把她抱得更紧,接着,身子往后一倒,一只手又去解她的钮扣。
这一下她没有作声,但外面有了声音,“砰砰”然敲了两下,接着便喊:“阿珠,阿珠!”
“我娘回来了!”阿珠慌忙起身,诸事不做,先照镜子,镜子里一张面泛桃花的脸,鬓边也有些乱,她着急他说:“都是你害人!这样子怎么走得出去?”
“白天不做虚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怕什么?我去开门,你把心定下来。”
胡雪岩倒真沉得住气,把长衫抹一抹,泰然自若地走了出去,开开门来,笑嘻嘻地叫了一声,“干娘!”
“咦!”阿珠的娘惊喜地问,“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多一息。”
“阿珠呢?”
“在后面。”胡雪岩知道阿珠红晕未退,有心救她一救,便问这样,问那样,绊住了阿珠的娘,容不得她抽身。
而她记挂着拎在手里的一条活鳜鱼,“桃花流水鳜鱼肥”,春天不希罕,夏天却难得,而且鳜鱼往往出水就死,这却是一条活的,更为名贵,急于想去“活杀”,偏偏胡雪岩絮絮不休,只好找个空隙,向里大喊:“阿珠阿!”
阿珠已经心定神闲,把发鬓梳得整整齐齐的走了出来。她娘便吩咐她去剖鱼,剖她了等她来动手,又问胡雪岩喜欢清蒸,还是红烧呢?
“活鳜鱼不容易买到,自然是清蒸。”阿珠替他作了主。
胡雪岩还有许多事要办,只待见老张一面,交代几句话就要走,现在看
样子,这顿饭是非吃不可了!这就索性在这里,跟老张把事情都商量好了再说。
“干娘!”他说,“吃饭是小事,越简单越好、等老张回来,我有许多话说。市面要弄得很热闹,大家都有得忙,工夫不能白糟蹋!”
阿珠的娘知道他是实话,好在她手下快,好老张从县衙门回家,饭菜都已齐备,四个人团团坐下,边吃边谈。
“一家人,我先要说句老实话。”高踞上座的胡雪岩说:“明天一早,第一件事就是搬家!不管什么地方,搬了再说,这里实在太小了。”
老张夫妇,面面相觑,他们的感想一样,搬家是件大事,要看房子,拣黄道吉日,家具什物虽不多,收拾起来也得两三天。
胡雪岩一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通他们的心思,数着手指说。“第一,房子明天一大早去看,象个样子就可以,先租下来住了再说,好在自己要买房子,不过一个短局,她歹都无所谓。第二,这些家具将来也用不着,不如送了左邻右舍,做个人情,另外买新的。第三,拣日不如撞日,说搬就搬,明天一天把它都弄舒齐。”
“明天一天怕来不及。”阿珠的娘踌躇着说。
“那就两天。”胡雪岩很“慷慨”地放宽了限期,但又重重地叮嘱了一句,“后天晚上,我到你们新搬的地方来吃饭。”
“哪有这么快?”阿珠提出抗议,“你只管你自己说得高兴,不想想人家。”
“来得及,来得及!”阿珠的娘不愿违拗胡雪岩的意思,但只有一点顾虑,叫阿珠去拿皇历来看。
刚好,第二天、第三天都是宜于迁居的好日子,那就连最后一点顾虑都消除了,决定吃完晚饭,连夜去找房产经纪觅新居。
“不要怕花钱!”胡雪岩取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放在她面前:“先拿这个去用。我在湖州还要开钱庄,另外也还有些些生意要做,只怕事情做不完,不怕没有钱用。他们照我的话做,没有错!”
这句话为他们带来了满怀的兴奋,但都矜持着,只睁大了眼,迷惘地看着这位“娇客”。
喝了几杯的胡雪岩,回想这两无的经历,也是满心愉悦,得意非凡,因而谈兴大发,“说句实请,我也没有想到,今年脱运交运,会走到这样一步!”
他说,“哪个说‘福无双至’?机会来起来,接二连三,推都推不开。我现在最苦的是,人手不足,一个人当两个人,一天当两天,都还不够,实实在在要三头六臂才好。”
“这就是所谓‘能者多劳’!”阿珠的娘到底是大小姐出身,这样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