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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陈少爷。我现在已经睡下了。我不饿。”武京假装睡意朦胧说着。也许无法摆脱的阴影和过去,自从进了陈府,武京不自觉得就将飘盛叫回陈少爷了。
“哦,这样。那阿泥你就休息吧。”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消失,武京回到了床上躺下了。
武京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过的。本游山玩水实是一个放松休闲之好事,但武京都随时神经绷紧,强颜欢笑,看着飘盛对李家小姐温柔有礼体贴照顾,看着李家小姐眉目带情羞涩无比的看着飘盛,武京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对李小姐强烈的妒忌,羡慕还有不停冲击着心灵的酸与苦,让武京度日如年。
李意如不亏为出身大家之人,虽自己身有残疾,面目可憎,只除了首次见面时,微露惊恐之色,此后相见就如平常人一般,轻言说笑,不见丝毫有异,果然当得了陈府的少夫人,武京想到这里心又剌痛了。他知道那些仆人们背后对于他的残疾说着他什么,时常从他们注视自己的眼中,看到了嘲笑和藐视,一个不配站在他们大少爷身边的。
今天是一个好天,晴朗的天空,太阳高挂,炎热中丝丝的凉风吹过,准备好物品泛舟赏荷,武京却再也提不起精神跟随而去,只得敷衍般的编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应付过去。
走在石路上,武京突然想到了那曾经的轩文阁,压抑不了强烈的怀念之情,武京改变了方向。沿路的景色并没有改变多少,突然前面让武京停住了步子。看着那里,武京头开始晕了,用力撑住边上的墙看着那个黑暗的角落,阳光仿佛从未照射到过的过方,邪恶滋生的温床。
武京听到从空中传来的棍捧声,鞭子声,诅咒声,骨头断裂声,一股肉烧焦的味道淡淡的飘荡在空中,还是就是一丝丝的血腥味,看着地上,武京惊恐的注意着从那黑影中,鲜红触目惊心的一滴血慢慢地从地面渗出,听到血的流动声,看着那一滴血慢慢的蔓延越来越多,像是有生命般汹涌的向外不断的渗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让我心神俱裂的时间,那触目惊心的红,恶魔般的轻吟着,不要过来,那么鲜明的过去,仿佛我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一夜,我的时间定格在这里。
胃酸越来越多,伸到咽喉到达口腔。全身死死的贴在墙面,带有生命的血从脚尖慢慢的向上延伸,武京感觉自已整个人在这明媚阳光下,全身冷得发抖,强烈邪恶来自于地狱的血将自己包裹在其中,那是我八年前的血吗,一直留在这里,一直渗在这里的空气中,阳光中,墙中,路中的血吗?现在想重新回到身内,将现在的我驱逐出这个躯壳。我已经放弃了一切,如果你想要回,你就来拿吧。
“喂,我说那个阿泥少爷,到底是什么人,我看了都害怕。像是一个鬼。他的脸和脚是怎么一会事?”
“是不是,做了坏事被人毁了容,他不遮的那半边脸都如此可怕,那他遮的半边脸,那一定是吓死人的。你说?真不知大少爷为什么留下他?”
“对,对。”
“喂,那边二个,你们快一点。舍二姨要骂人了。”不远外三个丫环在阳光下跳跃跑动着。
像是幻境被破坏一般,武京看着那不带丝毫阴影的角落,刚才所听所见全然消失无影。跌跌绊绊的冲过了那个带着恶魔微笑的角落,那个让他初尝人的残酷和嗜血的地方。
跑着,摔倒,站起来,跑着,摔倒,站起来,跑着,武京发现自已就像是生活在时间夹隙的幽灵,被过去所追逐,被未来所驱赶。
终于在筋疲力尽时,看到了那一扇门,紧紧关闭,布满灰尘的门,在满府雅致而光彩的景色中苦涩荒凉,一个被人遗弃的世界。
“吱。”用力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满目苍凉,破碎的瓦粒,腐朽的乱木,丛生的杂草,太阳下一片绿色,凄凉的绿,不远处阁楼的废墟静静的躺在那里,阴沉深暗的迎接从远方回来的人,
景不在,人已非。武京站在废墟前,前面是残檐断壁,脚下是青草杂花,四周环望,寻找着往日的影子,寻找着那棵美丽的枫树。
那棵埋着我秘密的枫树那里去了,疯狂的寻找,不停的寻找,武京看着满院的杂草,还有几棵苍白的树,我的枫树没有,它到哪里去了?根据废墟的位置,武京站在本应该有枫树的地方,茫然,慌乱,无措。那棵拥有我所有故事和心情的枫树在哪里去了,无影无踪。心脏巨烈的跳动着,
像发疯一般,武京跪下了,手拼命的刨着土,还在下面吗?枫树应该是曾经长在这个地方的,那东西也一定就在这个地方,它不会消灭的。我和他的秘密,那红,我们共同的也是唯一的联系,此生唯一留下的我与他的一切。
“喂,你在干什么?”站在不远处的庭院门口,一个满脸胡子的老人大叫着。
像是被吓到了,武京跳了起来,看了一下来者,一张是曾相识的脸,也许过去曾在陈府见过。
“我,我。我看这里挺美丽的,所以…。所以…。。。”结巴的解释着。
“哦。”老者便怀疑的看了看四周的景色,边走了进来。“是挺美的,不过这原来的院子更美,特别是那棵枫树,那就是你站的位置,美丽真得很美丽,美丽的娇,可惜,可惜……。”没有说下去,老者只不停的摇着头,惋惜的口气说着。
“可惜什么?”武京只感觉咽喉干干的,瞪大了眼看着老者。
“看你不是这里的人,我给你说。”老者看了看门外无人,很神秘的走到武京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那枫树成精了。”
第十八章
“什么?”武京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好几度。
“小声点,这事陈府中没有几个知道,说起来话长了。”老者从衣袋中拿出了旱烟点起火,坐在了地上的朽木上,自动的武京也坐在了地上。
咂了口烟,老者回忆起的说:“那事要算是九年前还是八年前的事了,从一个仆人被赶出陈府来说。你知道这里原是谁住的地方?”转过头看着武京,老者问道。
“不,不知道。”低着声音,武京说道。
“这里,原来是大少爷住的地方。”声音压得更低了:“本来这在陈府是个禁忌的事,不知道的人很多,知道的人谁也不许提,更不准提起那个仆人的名字。唉,当年很多知情人都已经不在这里了,不过他们也没有我知道的多。”
“哦,那老大爷你说说吧。”压抑着伤口会被再次撕开的痛苦,武京想知道他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
“大少爷呀,他曾经像个没魂的人似的,一群照看他的人。其中就有一个男仆,叫什么来者…。什么武吧,突然有一天夜里被逐出了陈府,都说是他偷了东西,可我知道他是为什么被赶出去的?”
“为…什么?”嘴角抽搐着武京说着。
“为什么,嘿嘿。当然是…。。”声音更低了:“是因为那男仆引诱了大少爷。当天的夜里我没有睡好觉,半夜起来上茅厕,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叫声,那个男仆叫着大少爷的名字,真是像叫魂般的惨烈,说实在当时我就被吓着了,连跑来看。就见一群人将那男仆拖出了这个庭院,没敢跟上看,我就一直待在原地,嘿那天夜里不得了,那大少爷像发疯一样,叫着武武武,折腾了大半夜天明才安静下来。”
回忆又被人翻开了,带着剌骨的痛,伤口被结结实实的撕开扯破,血汩汩的涌出没有阻碍。握着拳头,武京将头低下。
“从那天起,这轩文阁就再没有安静的一天了。大少爷要不是不停的找那男仆,就是站在那棵枫树下,自言自语。就是那里……。”老者的手指了过去。
随着手指武京看了过去,一瞬间武京仿佛看见了那棵枫树,已经掉完叶子的枫树下,少年站在枫树下抱着树干,带着快乐的表情,轻声的诉说着他的故事。那个少年是自己还是少爷,武京迷惑了。
“老汗我看得,冷汗直流。大少爷总是夜站在树下,一边笑一边哭一会叫一会闹,分明是魂已经被那枫树给勾走了。我猜那个男仆就是那棵树的树精变的,不然大少爷不会抱着树叫武呀武的。”
“是吗?”泪早已经无法布满眼眶了,强忍住,武京轻声的问了一句。
“当然,要不后来夫人一气之下,要人将那枫树连根拔出,当柴烧得一点灰都没有留下。”
“拔起来了。”深抽了一口气,武京被这件事吓呆,那树下我的宝藏?“那发现什么了没有?”几乎是紧张得让武京晕过去,小声的武京问着。
“发现什么,好像没有。后来大少爷被接走了。本想这里会平静下来。但却开始闹鬼了。”
“闹鬼?”武京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那想那男仆对大少爷做了这种事,他能活着吗?我亲眼看到了,就在那棵枫树的位置上,总有个人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我知道一定是树精魂回来却找不到树的身体了,只有每夜在那里徘徊。瞧,他又出现了。”声音突然提高了手指平平的指着前面。
武京一惊冷汗不停的冒着,咬着牙转过了头,灿灿阳光下只见一片绿草,无任何的影子或人。
“阿伯,你又没有吃药,跑到这里干什么,我找了你大半天了。”
武京抬头一看,一女子满脸苦笑不得走到老者面前,弯下腰,将老人慢慢的扶起。
“闺女,我可正在讲这个轩文阁的故事。”老者笑呵呵的站了起来:“本来,我就看到了。”
“知道,知道你看到了。”一边安慰着老人,一边转过头对着武京抱歉的说着:“阿伯就是喜欢说些鬼故事,你不要在意,他的脑袋…。。。”后面的女子没有说,只扶着老人离开了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