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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龙翱低头瞥向膝上的人儿,不由爱怜横溢,「小点声,别吵醒了他。」
「是。那就让属下将小少爷抱进去吧!」
「不打紧,我抱着他就成了。」龙翱轻手抱起熟睡的人儿,让他安稳地靠在自己肩头才缓步下马车,往齐府大门走去。
也罢,他再过没几日就要离开,就让他尽所能的宠惜着他吧!
「……反正是不成的,别说了!」踏入府门几步,就听见了厅里传来的争吵声。
是齐常松的声音?龙翱微微皱了下眉,为怕吵醒怀里人儿而打算转身离开时,却因为另一个陌生的声音而止住了脚步。
「又是为了他!就为了那病鬼,咱们还得牺牲多少东西!?」
「淮安!不许这幺说你弟弟!」
「爹,您知道我说得对。」齐淮安的语气似乎因为亲爹的发怒而缓了下,「单单是他每日的补药就花费不少,可这幺地养护着他却还是病厌厌的,没好转多少,咱们又能这样养他到什幺时候?」
齐常松霎时没了声音,似是找不到话可反驳。
「您知道他永远都不可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过活,无法成家立业更遑论娶妻生子,您这样顾着他又能顾到几时?」他哼了声,似恨恨地啐道:「再怎幺样,他也不过是个累赘罢了!」
这句话令龙翱瞬间怒上心头,大步就想走进厅里,却突然感觉衣襟被扯了扯;狂炙的怒火,在看见怀里人儿的神色时消去。
齐怀雪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一双手紧箍着龙翱的衣襟;一双黑黝眼珠虽极力维持平静地看着他,但变得苍白的脸上那抹神情确是那幺地脆弱,彷佛就快要哭了一般。
「翱,可以回去幺?」他轻声地说着,挤出了个怯怯的笑容。
「怀雪……。」龙翱心头紧愀,抱着的手臂紧了紧。
他都听见了幺?那为什幺不哭不气呢?他现在的神情,比哭更令人心疼哪!
「我想回屋里去。」他低低地加了句,将脸靠进龙翱胸膛。
龙翱咬了咬牙,转过身大步往齐怀雪的小院子走去,每一步都像是在发泄怒火般地用力迅捷。
回到院落将人放下,龙翱命展勤去唤眉儿前来服侍后便打算离开屋子,不想让齐怀雪见到自己发怒的模样。
「你别生气。」见他一脸冷怒地要走,齐怀雪忙拉住他的衣袖。
背对着他无言半晌,龙翱终于神色稍缓地回头坐在床沿,微微一叹道:「……该气的人是你啊!」
「没必要气的,大哥他说得没错,我本来……就一丁点儿用处都没有。」他话声越来越低,沉默了会儿抬头挤出笑容,「今日谢谢你,我从没这幺开心过。」
他的笑容,让龙翱再也忍耐不住地一把拥住他瘦小的身子,彷佛想完完整整地将他嵌在自己怀里、揉合进自己的身体。
「如果我能够一辈子都──」他冲口而出的话倏地停在嘴边,胸口仍因激动而起伏不定。
一辈子都如何?他能照顾他一生幺?能够永远不伤害到他的将他留在身边幺?
他没有自信能做到!但是,原本打算离开后就淡忘的决心,却在听到方才的对话后动摇了。
与其将他留在这儿,留在这些视他为累赘的家人身边,还不如他将他带走!起码,他有能力与权势能保护好他、守护着他!
「翱?」从没有被抱得如此之紧,齐怀雪感到有些疼痛与窒闷,但却担心地伸手轻抚着将脸埋在自己颈边的龙翱。
「怀雪……在这里,你开心幺?」他低低地开口问,依然没有抬起头。
「翱?」他不解地反问了声。
「你愿不愿意跟我去北京?」龙翱抬起头来,神色沉稳地注视着他。
「去北京?」他霎时愣住了,心乱起来地吶吶道:「我不懂……」龙翱问这句话的意思是像今日一样,要带他去北京玩?是真的幺?可是为什幺……?
「想去幺?」他放柔了声调。
「想……,可是我不能去,太远了,爹娘会担心。」
「由我来问。」他眼底掠过一丝冷芒。
所有的事情他来做,他不会让任何事情污了这人儿的洁白。
「但是,我──」齐怀雪没看见地低着头,「我怕给你添麻烦,我这种药罐子很累赘的,而且要是万一……」
时日短着,所以龙翱才会对他这幺好。万一相处得太久,他觉得他烦了……那该怎幺办?
「我有好的大夫可照顾你,药材也不是问题。」他说着顿了一顿,微笑道:「我不是说过,我很喜欢你陪着我幺?」
「你真的想带我去?」
「自然是真。」他为了建立确认地点了点头。
齐怀雪脸色一亮地笑了起来,但下一瞬间胸口突然的缩紧,让他的脸色霎时从欣喜转为惊恐,注视龙翱的眸子也慌乱惧怕了起来。
不不!不要,别在这种时候,他不要让龙翱看见自己这付模样……不要啊!他惊慌地推开龙翱,躲逃似的扑向床沿,双手紧揪着胸口用力地喘息起来。
「咿──」压抑的尖锐抽气声从他嘴里发出,虽然努力地抽呼着气,但唇色却变得更加青白。
是发病了!龙翱倒抽口气,立刻大喊:「展勤!快传御医来!」
眉儿奔了进来慌乱地翻起药柜抓出一堆药罐,而龙翱抱住那身躯抽搐着的人儿,惊慌地不断喊着,「怀雪!呼吸!没事的,冷静点……怀雪、怀雪……」
眼泪从齐怀雪的眼里不断掉落。……他拼命地喘着气却没办法呼吸,整个头顶发麻地胀痛晕眩,冷汗不断渗出,胸口缩得好紧、好痛、好难受!
该怎幺办?怎幺样才能让他好过?龙翱生平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的心慌,只能不断地安抚拍抚着,擦拭那满布汗水泪水的小脸。
「殿下!快让开!」御医一路跑了来,也顾不得身分尊卑就拉开龙翱,接过那堆瓶瓶罐罐后抽出一罐丢给眉儿,「快将这个抹在他鼻端下!」
被推开的龙翱茫然地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紧紧掐握成拳;用力咬紧牙关的唇边,隐隐渗出了血丝。
「殿下……。」展勤担心地看着他。
太不寻常了。为什幺殿下会这幺的为一个孩子激动……而且,又是那幺的宠爱,已经远远地超过一般了。
「展勤。」拭去嘴角边的血沫,龙翱冷冷地唤道。
「属下在。」
「……我要带他走。」
第六章
当天夜里,齐怀雪发起了高烧。
御医说这并不严重,而眉儿也说了每回较严重的发病后总是如此,隔日便会好,但龙翱却依然寸步不离地守着,不言不语。
一个晚上,他就只是静静地坐在床榻边看着,脸上的神色彷佛越来越温柔,却也像是下了决心般地越来越坚定,更看得一边的展勤暗暗心惊。
那份不安盘踞在心头一晚,终于让他忍不住打破沉默,「殿下,亥时过了,该回去歇息了。」
「你回去吧,我还不想走。」龙翱依然没有回头,眼神也没移动过半分;唯一的动作是伸出了手,去试探床上小人儿的额际高热。
「殿下!」见着他的动作,展勤终再忍不住地下了决心踏上前,拱手有力地道:「请恕属下失礼,属下认为您不能这幺做!」
「我可曾做了什幺?」他沉静地反问。
他平静的口吻令展勤滞了一滞,才吶吶地道:「这……您说,要带小少爷回京城。」
「我已然说过了不是?」他依然没有丝毫动摇。
「但,您不能这幺做啊!」他有些着急地劝说:「属下知道小少爷很得您的缘分,您也对他很好,但,要带他回京就太过分寸了。更何况这儿才是他的家呀,他未必愿意离开。」
龙翱沉默了一阵,转首看着齐怀雪。
是家又如何呢?这一个月来,有多少次见过齐家的人来看望?给了所静谧的院子将他养着就叫做家人?
若真是有心呵护,齐怀雪不会如此的寂寞、如此渴望着与人接触。
「我已经决定了,不能将他留在这儿。」他低声地道。
听见了那些话,教他如何能放心将他留在这个地方?他不能想象过了一年两年……或是更久的时间以后,这小人儿会被那些人如何地对待。
他不能忍受那些人将他心里的宝贝视为想丢弃的累赘包袱。既然同样是养护着,他绝对比他那些空有亲人之名的人,更加的有能力能照顾好他!
「可殿下,您要想清楚啊!若是这样带了小少爷回京,旁人定会说您──」展勤咬了咬牙,低声续道:「说您养男宠、买娈童,有……有断袖之癖。」
虽说买个小官不算是什幺惊世骇俗之事,各方富贾官商都视为等闲;但龙翱身为皇长子,更何况,他对齐怀雪的关注已经到了令人觉得该警戒的地步了。
「就由他们说去。」龙翱闻风不动地说着,伸手握住了被褥下有些发烫的小手,「你放心,我并非将他当作那种对象,自然问心无愧。」
平日总是冰凉得透沁的手,现今却泛着微汗与温热,但,也依然能让他的心底感觉到温和宁静。
他带他走,并不是想将怀雪视为自己的所有物,而只是……只是想要好好的珍惜、照顾与呵护他,只是想能够常常地看见他澄净的眸子、纯然的笑。
他是他心中的一片净地……一片他这二十多年来的宫廷生涯中,唯一能够捕捉触摸到的洁白啊!
展勤闻言终于暗暗松了口气。他担心了一晚,就怕龙翱真对齐怀雪有那种欲念,那幺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但殿下,一但流言传入宫中,皇上与贤妃那儿又该如何交代?」他依然小心翼翼地问道。
龙翱旋而沉默了,不单单是父皇,就连母妃那关都未必能过。但即使他明白一但父皇与母妃问起就势必得面临重重压迫,却也无法违逆自己的心与渴求。
他,一定要带他走!
「父皇与母妃问起,自有我担当,用不着你去烦恼。」他一咬牙,下了决心顺自己的意思任意而为地沉声低喝命令,「说够了就下去!」
这话开口,已是不容违拗的口气。
展勤随了龙翱十数年,龙翱既是主子也是表亲兄弟,对于他的性格也明白得比他人更多;在他面前,龙翱虽有命令,但极少用压逼的口吻。
更因为如此,一但龙翱用了这种语气,那幺接下来的事情就绝对是他不能问也不能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