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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要让相家小姐进门,借机以除垂绮。虽不知垂绮有何得罪了信王,然而摊上这么一个信王,他孙永航无权无势,又要如何护得住?即使如今脱开麻烦去,谁保得定不会有第二桩、第三桩?
被不被锁,其实无关大局。而于孙永航,此番心头正自矛盾重重,一面既担心垂绮见不着他心头会急,一面又神伤此事如何才能像她表述清楚,这一想见一不想见,也让他情愿被锁在这空屋里头。
于写云与族里的叔伯兄弟也俱来劝说,一个个,劝得孙永航心头火起,然而却又不得不暗处计较。虽是痛苦,但孙永航立定的主意便是矢志无改。在面对族人的轮番劝说之下,他亦不动声色,先一口回绝,而后,渐渐有所软化,似是被逼无奈,然而在骆垂绮始终是自己妻子一事上,他半点不曾松口。
这让于写云又喜又气,却也莫可奈何。等了一两日,见他始终不改口,也只得硬着头皮回了相渊。
才刚回府,就听得身边的小厮来回说,溶月已经出府。当下,于写云一声冷笑,“好!就照着你大老爷说的办!仔细些!别叫人再在天都露面!”
“是,三夫人请放心!”
相渊听了孙府的回复,气得双眼直瞪,火冒三丈,开口便是大骂,骂着骂着又说自己女儿死心眼儿,左是骂右是怨,只把脸也拉下了,总不肯将话应了。
然而信王那边不知怎地也听到了消息,便也屈驾亲临相府,大抵是谈到了端王手上真握着实柄,信王也不想把脸撕破,真成了兄弟反目,便也劝相渊见好就收。原本,这相小姐嫁是不嫁亦无可无不可,但信王心既存了个骆垂绮,便是不太痛快,又有防忌,总是想压住她的锋芒,再不使其有出头之日。
这番话露出来,自然是意思相渊将自己女儿送到孙府去。这软劝硬逼一下,相渊真无路可退了,全不想自己日前一番戏言,竟真成了真!叫他堂堂一个女儿去做人家小妾,他脸上总是郁郁。
那信王也不知打哪儿听来的话,竟也知道那相柔姬一生只中意那个孙永航,做妻做妾做丫鬟都跟定了他,此时拿相小姐的话一压相渊,相渊纵有千般不愿万般不想,也无计可施,只得差人与孙府相议。
业已掌灯,老太太的正屋里,骆垂绮两头着急,一面急着孙永航近七天了,没半点音信;一面又焦着溶月,竟去了两三个时辰了,还未回来。
这一急一焦,再加之这几日寝食不安,头便有些昏昏,身子有些儿重起来。只勉强陪着老太太用过晚膳,她也不过动了动筷子,什么也未吃。
她原不知道,那于写云接到了相渊应允放人的信儿,喜得是心花怒放,乐了满怀。族中人这才暗吁口气,同时大房亦连声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将此事透给老太太那儿知道,一并连骆垂绮也瞒了,怕她闹将起来,使得老太太得了信。
他们算计着用缓兵之计瞒天过海,只待这边喜事办了,她老太太纵是知晓,也不见得会插手砸了喜事。
是故紧防着下人多嘴,下了严旨,只怕老太太提前知晓了。于写云听得丈夫得释,又兼之攀上了兵部尚书这门姻亲,心头乐得不知怎地。虽说是纳个小妾,而对方却提出必须六礼齐备,这事是出了点礼统,但在于写云看来,相渊可是位权臣,如今肯如此低就放过孙骐,还将女儿许配,且不叫儿子休妻,已属万幸,这六礼原也该给。
原想着这便将永航放出来,可转念一想,不定他还另有主意,又与骆垂绮亲厚,消息一透,闹翻了府里喜事还是不成。索性就待迎亲那天再说。
这一想定,她便越发喜滋滋地赶着采买亲单,一时府里前三院俱是闹哄得很,而正房正屋,因老太太这几日气得病了,又兼之骆垂绮身子不爽,便一直是清静为主,是以二人也并不知外头这等热闹,仍只心焦地等着孙永航与溶月。而这于骆垂绮更为尴尬烦躁,她已是待罪之身,种种情由她占大半,是以此刻,她根本无法前去打听,只得守着,只得挂心着一去不回的溶月,只得挂心着一直未知音信的丈夫。
她不想,当她终于守得丈夫的那个日子,迎娶相府小姐进门的喇叭也吹响了。在听得锦儿的传报时,她一下子怔了,眼前似乎晃过什么,却什么都瞧不清了。茫茫然,那阵阵的喜乐声传来,只空落落的,半晌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太太一听这消息,立时便气晕过去,众家仆却也不敢大声张扬,只偷偷领了早请好的大夫前去诊脉。
那锦儿原是于写云身边的丫鬟,在传报完后,瞧着骆垂绮如此惨白的脸色,又见着四下里早无旁人,忽然“扑”地一跪,“少夫人!全是奴婢造得孽!是奴婢对不请您!也对不起溶月……”说着,她哭起来,喉中哽咽着,“我该死!是我多嘴!是我害了溶月!少夫人!我对不起您啊……对不起溶月……”
垂绮在听得“溶月”二字才恍然神志有些回复,只愣愣地问,“溶月?你说溶月?她怎么了?”连问三声,她连声音都不禁有些凄厉起来,“溶月怎么了!她怎么了?”
“她……她……她让大爷叫人给卖去外州了……奴婢亲眼看见的……一个小巷口,那人将溶月一棍子打晕了,灌了麻袋便扛走了……是我该死!是我该死啊……我害了她!都是我害了她……”
“卖了?卖去外州?”垂绮低喃,连退了三步,还未沾着椅子便滑倒在地。
“少夫人!少夫人!”锦儿吓得连忙上前搀扶,只觉触手一片冰凉,再看她,眼中俱瞧不见别的,只一片空洞,再一会儿,便怔怔地滑下泪来,沉甸甸的水珠子落在她手背上,烫得人心里发怵。“少夫人……”
垂绮望着门槛,想到那日的一别,不过匆匆几句,谁知,竟成诀别?溶月啊溶月,打小便是与自己一同长大的人啊!情同姐妹,原是不可分割的手足,她已是她今生除了丈夫永航便唯一认定的亲人啊……如今,如今却叫人这般弃却……卖了?卖了!是卖去了外州?亦还是被灭了口?她是死?是活?若是死,她怎么死?死在了何处?若是活,她怎么活?生在何处?会有多艰难?会有多不堪?
耳边似有人说着什么,她却一个字听不见。呵呵!她好傻好傻呀!原为着孙家如此苦辛,乔妆打扮,周旋达官之间,将父亲遗物送作人情,可孙家是怎么还报她的?原为着丈夫,倾心爱恋,百般苦持这个家,可如今,丈夫要弃她另娶,而这十几日间,原本以为情深意重的丈夫,却半面不露!骆垂绮,她好傻好傻呀?
她究竟这一番心意为谁?她究竟这一番苦辛有何所得?许是嘲笑吧?许是讥讽吧?家已无,夫亦弃,如今,连唯一的亲姐妹,亦不知何踪!这难道是报应吗?报应她错看了人?报应她错信了人?
她好恨!
“哼,原来如此!那何不今日就赏我一杯毒酒,就这么死干净了岂不痛快?”她声音直如三九寒冰,刺得锦儿怔住。
永航也正在此际奔来,见垂绮一脸恨意,不由一呆,直觉抢上几步抱住她道:“垂绮,你听我说……”
垂绮也不动,静静地让他抱着,只拿一双眼紧紧地瞅住孙永航。
孙永航蓦地心底浮起惊怕来,眼前的人虽还在他怀中,但却如此冰冷,冷得仿佛不似活人。“垂绮……”
骆垂绮似乎打量够了,嘴角才浮起一笑,冰得刺骨,“孙永航,你放手。”话吐得平平静静,然一字字吐来,竟是斩钉截铁,一锤锤击在孙永航的心上,疼痛莫名。
孙永航锁紧了眉,心知有什么在两人之间流逝,原本的心意相知,此刻竟成了扎人的刀子,扎伤她,亦扎伤他。仿佛预感到什么诀别,他非但不放手,反抱得更紧,更深,牙关紧咬,手中的力道勒得人生疼生疼,像要把人都勒进骨肉里,再无分享。
骆垂绮依然不动,只是眉目间凄色更甚,她只是淡淡地道:“自爹娘过逝以后,我就知道我再无亲人了……舅舅舅母,只不过把我当成一级官路顺畅的台阶……老爷子将你们孙家交给我,却也只是把我当一颗堪用的棋子……如今,你们找着了真正可以依恃的门庭了,我便是随手可弃的子了!”她努力咽下一声哽咽,声音渐渐凄厉,“可是为什么?弃了我还不够,还要作贱我唯一的亲人!”她猛地死命推开孙永航,指着他恨声道,“为什么要对溶月出手?为什么?她不过一个小丫鬟,打小跟着我而已,什么都是我做的,跟她什么相关?为什么要抓走她?为什么!孙永航!你意是这般残忍绝情!”
孙永航听得心头大震,对她的指责亦是吃惊异常,然心中稍转,便已想透前因后果,眼见着垂绮如此惨烈,心像是被什么捣烂了一般,只一把握住她冰冷而颤抖的手,心中知道垂绮是恨透了他,恨透孙家,也知道他与垂绮之间已给生生劈出一道沟坎,他这头,垂绮那头……为什么?他亦恨,恨父母,恨孙家大大小小的人,恨自己无能,恨相府中所有的人,然而,他恨了,恨得也如垂绮那般深,可这又有何用?垂绮,任凭他再做什么,她也永不会原谅他了……心头慌乱起来,为着这明知的界限,为着这明知的恨意,孙永航猛咬着牙,眼眶里泪意打转,却硬凭着一股气憋着。“……你放心!溶月绝不会有事的!她若有事,我孙永航给她陪葬!”他死也要把溶月找回来!
“呵!”骆垂绮冷冷一声笑,一把将手抽了回来,心头突来的尖锐让她疼得厉害,她抖着手翻出那日与端王的回信,一下扔在孙永航怀里,欲开口讥讽,却是哽着,好半天出不了声,然而想起前番种种,心却不甘,“我原道是相府欺你们孙家,却不道,原是你孙永航欺我,是我欺我我自己!”
说完这句,她气走岔,一阵呛咳起来,孙永航心下大痛,直欲上前探视,然而这时于写云却领着数名家仆进来。
她一见这阵势,心下微哼,但碍着老太太的屋里不好太放肆,又兼之大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