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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信王倒了,相家哪来的好果子!于柔姬,她的错,拿了她一生的幸福作了酬偿,我也是错的,我担着我的责任;而于相渊,他更是错的,也是时候要他自己负起自己的责了……她本就无意理会他们,说报仇,却仍是最大的漠视了,毕竟,信王手下的人,走得愈偏远,才愈能保得这条命!”
府兵制连行三月,已颇见成效,而与突利的结盟,也顺利进行。女皇由着这些进展,也更为坚定了一战的决心。自然,身为主战派先声的端王与孟物华也渐渐为女皇所嘉许倚重。同时,孙家似乎又重新为女皇所重用,不但一个孙永航总领了抗匈政策,同时又册封了老六孙骏之妻宣盈璧为二品卫诚夫人,于写云为二品载承夫人,大房的戚荃为二品明德夫人。连封三位夫人之后,便是将大房的孙永玉安入礼部,将孙永彰提入户部,又将孙永勋破格擢为台谏左拾遗。孙家一时又圣眷甚隆,孙府又开始了新一播热闹。
孙骐夫妇自然乐得合不拢嘴,本来因信王相渊倒台而怕被牵连的惊惧早烟消云散,甚至把相柔姬也似抛在一边,若不是有荻儿天天来请安,几乎是要全然忘却了。
柔姬由着这多日冷待里终于慢慢觉出味来,相家垮了……自己的父亲本不是调任,那是贬官,甚至不曾到得锦州,途中直接转去了南边的黑溪,抵达黑溪不过半日,再贬至了邵曲。已是碧落的南疆,那听说都是些瘴疫肆虐之地呵!湿重难行,她年老的父亲,她病弱的母亲,受得住么?
她想过辙,要去找孙永航,然而那晚春阳哭着道来的话却像柄刀似的扎在她心窝里。
我的小姐啊!你醒醒吧!你以为是谁整得相家?你以为是谁能跟皇上说得上这种话?是谁主的战?又是谁,瞒住了皇上的意思,叫老爷琢磨不透?
他们两人是把您当成了彻头彻尾的傻子,去求他们?小姐,老爷临走前都说过了,目前重要的,不是他们了,二老不过走得远些,不过风霜之苦,而您,您已经不一样了!没有了老爷,您可怎么办呢?生活在这么个府宅里头,您还有长长一辈子呵!
春阳这么哭着,于她却总有些不信。然而这一月下来,她想,她终于尝到了骆垂绮曾经受过的滋味。秋芙院,像座冷宫似的,原本孙永航除了看荻儿就甚少来,算算日子,他多久没来了呢?似乎从她生下荻儿,他便走得更远了,连一同回家归省,也是隔着重山般生疏渺远。现在想来,那些,都是刻意的经营,水中花,一触就碎了。
一连这一月,她都待在秋芙院里,没人来看她,曾经她以为公婆疼宠着她,却原来疼宠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的家势,如今没了,倒真是断得干脆利落!
日子过得那么静,一天都像两天似的长。春阳的抱怨与愤愤不平终于也渐渐被磨平了,剩得的只是认命。那么,她亦该认命了么?
为何觉得心那么沉,那么冷?一切都是骗局么?自己轻易交付的信任,却原来被用作了最佳的坑害双亲的利器?她该相信这样的事实么?为何爹临走都不曾告诉她?
不相信,会不会日子就比较好过……
柔姬静静地、怔怔地守望着窗儿,往往一坐就是一整日,好像又是素日里习惯的等待。只是,以往,她知道她等待的是孙永航,而如今,她连自己到底等待着谁,等待着什么也不再知道了。
“少夫人,航少爷请缨出战了。”
这一日下午,垂绮教着两个孩子练字,就见历名忽然跑了进来,气有些喘地说一句话。
垂绮握着菁儿的手一颤,那毫尖的墨便在雪白的纸上滴了下来,瞬间渗入那片淡定的雪白间。怔了会儿,垂绮又复提起菁儿的手,“继续写啊!”
菁儿好奇地看看历名,忽然问:“娘亲,请缨出战是什么意思啊?”
垂绮松开他的手,直起身来,却半晌没有言语。青鸳见菁儿搔着头,就轻说了一句:“别问了!就是去打仗的意思。”
垂绮似是这会儿才注意到历名似的,淡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语气间,存着刻意的淡漠,如果未曾瞧见她指甲盖上褪得毫无血色的白。
夜半,风静静地淌着,月淡淡地明着,菁儿早睡着了,垂绮替他轻打着扇子赶蚊子,一下又一下,然那眼神却定定的。
忽地,窗外“咯”地一响,垂绮瞧了眼,起身要去关窗。然走至窗边,却忽然瞧见外头那棵梨花树下,正立着一道身影,藉着淡月,轮廓微明。
“垂绮……”
垂绮立时将窗儿关了,然而人却不曾远离,只靠着窗着,烛光将身影映在窗格上,纤弱袅娜。
孙永航抢不及,也就着那影子靠在窗上,低低说道:“明日,我出征了……生死相搏,或许……会来不及再见你一面吧……”他将头靠在窗格上,仰望天边淡月,那些许话想说,却又觉得不必再说。然而不必再说,心头又有恍惚,如果这一程,真的无法再见呢?
保国是为保家,垂绮才华横溢,如果他孙永航无法再给予她快乐与幸福,那么,至少也要给一个安定的,能让其施展才华的国家吧。
这么想时,孙永航忽然觉得那淡月也似明朗了起来,照见了他的命途,那或许艰巨却必须得去完成的命途。
边地的战事再度吃紧,闻谚击退了匈奴共十三次进攻,然而梧郡在守了整整三个月后,整个城池不但武器告罄,粮食也奇缺,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吃死人肉充饥。
几次派兵求援,却每到城下就被斩杀。闻谚连着三天三夜没合的眼扫过城楼上一众精神已疲惫不堪的士卒,太阳穴附近开始一跳一跳地抽疼,汗液由颊边滑入头盔里,蒸出一股酸腥味。他抹了把脸,手上有汗,也有血,想拿袍子擦擦,才一提起,却又想到这战袍上沾有更多的血,便复又放下。
“将军,匈奴兵暂退了十五里。”一名同样满脸凝着血块的兵士沉着声禀报。
“嗯。派几个人轮流值哨,其他人原地整休待命!”闻谚手一挥,自己也与那些士兵一般,倏然躺倒在地上。艳阳直剌剌地射下来,刺得人睁不开眼。闻谚将手遮着那强烈的光,目光追逐过天边的鹞子,朝廷一直知道边防吃紧,却如何这般久还不见援兵?孙将军曾经答应过会有一战的,这战,难道仅仅只有他一人在战吗?看来,自己是要死在这儿了……死就死了,好歹也要与匈奴最后放手战一回!
一宿无警,在众将士颇为平静地歇了一整晚后,次日,曙光微晞,闻谚就在城中召集了全城但凡能战的男女老少,打算作最后的拚杀。
才说了短短一句话,就见哨岗兵卒来报:“将军,匈奴兵忽然后撤了三十里,原因不明。”
嗯?闻谚一愕,脑中飞转,只是猜若不是敌后方有变,断无可能在就快拔城的情况下忽然撤离。如若是后方有变,那是否要挟以出击呢?
想了数转,然而在众人面前,他不过是微一沉吟,即道:“不管它!我方还是要严守以待!”即便对方是真撤,自己这边只剩些残将弱兵,还能干些什么?“听我将令!选出百人去邻县看看,有无粮食,但凡有,不管多少,先尽数取来!剩下兵士以两百人为一组,轮流值哨,不可懈怠!”扰民就扰民了!若军队都饿死了,那些百姓又有什么活路!
“是!”
他抬头仰天狠狠抽了口气,叫过近卫,“协常,你挑几个精壮机灵点的人出来……趁着这会儿,天都的消息一定要传过去!”
“是,将军!”
“另外!派出哨探,查查匈奴为何忽然后撤。”闻谚十指交握,撇了撇唇,这城,到底还能守多久?他心底也没谱了。
“报――将军!将军!”
近卫协常一路欣喜地高声喊着奔进闻谚休息的县衙里,那满是狂喜兴奋的声音使得闻谚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瞬间的迷糊使得他一头从歪靠着的榻几上翻了下来。
“将军!援兵到了!援兵到了!”协常猛冲到榻前说着。
“什么!援兵到了?!”闻谚翻身跳了起来,几乎就是拎着协常的领子问话了。
“真的!援兵到了!六月初三发的兵,已经到了榆泉。听说匈奴兵后撤就是因为援兵中一支千人骑兵以奇快的速度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夜里绕到了西原,袭了烧了匈奴的一支三千人大营,趁着兵乱又劫掠了千头牲口……这还不算!那支千人队还迂回纵深到了王师后方,用了一种新的武器叫啥火弩,给匈奴一支后勤补给来了个烤全羊!”协常边说边抹着嘴笑。
“嘿!好样的!”闻谚大拍了记大腿,“看来是真要大战了!好样的!”
“呵呵,将军,你知道此次挂帅的是谁?”协常凑近了说,卖着乖子。
“……”闻谚想了阵,猛然抬起眼来,“是,是孙将军?”
“就是孙大将军!”协常乐得眉毛也弯了。
“哈哈!这回咱是不用再撤了!”
六月十二,孙永航的三十万援兵抵达大次重镇,六月十三,梧郡开城,迎接孙永航的五万精兵。
这五万兵马旌旗烈烈,兵壮马肥,竟有三万是骑兵,其余两万押了一批重型缁车,这番景象不但使闻谚欣喜若狂,更使得全城老少都舒了口气。
午后,孙永航稍作歇息,便跟随闻谚登城巡视,在看了全城防守后,孙永航忍不住拍了拍闻谚的肩膀,“干得漂亮!难为你了!”
闻谚回想起守城时种种,亦有些激荡,咬了咬牙道:“大将军,可……总算把你给盼来了!这城,再一日我便守不住了!现下你来了,就好哇!”
孙永航瞅着他一笑,“现在就轻松了?”他抬头望望碧蓝的天,强烈的日光晒干了战士的鲜血,只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如果这就轻松了,那你就想错了!闻谚听令!”
“末将在!”闻谚立时抱拳候令。
“立时召集全城所有将士至点将台集合,我有话说。”
“得令!”
一刻钟后,集结完毕,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