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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口就会离队,在那儿等着吉猫,两人再搭伴回去,6 年的小学生活中他们一直
这样。大象果然在第一个路口停下,立在梧桐树下,用假想的猎枪瞄着树上的麻
雀,嘴里怦怦地放着枪。吉猫把汽车靠过去,小心地喊:“大象,过来。”
大象惊奇地走过来:“叔叔,是你叫我吗?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吉猫莞尔一笑:好嘛,我成大象的叔叔啦。他说我当然知道,你是在等你的
好朋友吉猫,对不?你们住家在前边街口的府衙大院里,对不对?那位大象忽然
福至心灵地说:“你是吉猫的叔叔吧,和他长得那么像。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
吉猫有叔叔呀。”
吉猫想,得,我又成自己的叔叔了。他说:“大象快上车,我要带你见一个
人,一个与你关系最密切的人。”
“谁?”
“一见你就知道了。快点。”
“可是,我要在这儿等吉猫呢。”
“那有什么打紧,他等不到你会自己回家的。”
大象犹豫一会儿,终于受不住诱惑,上了汽车,小心地抚摸着小牛皮的座椅
和闪着柔光的仪表,他从没坐过这种怪头怪脑的车呢。吉猫调好目的地和目的时
间,绿色的浓雾刹时笼罩了时间车。少顷,光雾消散,他们已位于关锁重重的超
物理实验室,大象(30岁的大象)仍在旁边站着。小大象奇怪地问:“汽车怎么
不走呢?”
“已经到了,在刚才的一瞬间,咱们已经走了22年的路。下车吧。”
他打开车门,车下的大象问:“旅行结束了?”
“对,我给你带来一个特殊的客人,喂,下车吧。”
8 岁的大象已经注意到车外的环境巨变,迟迟疑疑下了车,他看见一位30岁
左右的人立在车旁,眉眼似乎很亲切,就礼貌地打招呼:“叔叔你好。”
吉猫忍俊不禁大笑道:“叔叔!多奇怪的叔叔!再仔细看看他是谁?”
小大象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十分困惑。30岁的大象皱着眉头说:“吉猫,
你真胡闹,把他带来干啥?”
“干哈?想听听你的哥本哈根解释。请注意,我于1988年10月17日把8 岁的
大象带到你这儿,那么,从此刻起他就不在真实世界里存在了。他的(你的)爹
妈会为他的失踪焦急哭泣,悬赏追寻,也会随着时间的逝去把痛苦淡化。那么,
‘你’又是从哪儿来的呢?你是凭空出现的吗?”
30岁的大象刻薄地说:“我原以为你会想出什么墨杜莎式的难题呢,看来真
是高估你的智力了。我且问你,这个小孩——8 岁的大象——你想如何处置?你
打算把他养大吗?”
吉猫想想,只得摇摇头。的确,他打算在大象服输之后就把童年的大象再送
回去,若把他放到21世纪养大——吉猫可没这个耐性,也无疑会产生种种冲突。
大象说:“这不结了,只要你把他送回去——我的人生之路自然就接续起来。”
“可是这个大象有了一个新的经历!他在8 岁时坐过时间机器,见到22年后
的自己,你有这段经历吗?”
“我干嘛要让他有这段经历,把他送回到坐时间车之前不就行了?”
吉猫目瞪口呆。他没料到这一点,是啊,如果你承认时间机器,你就得承认
人世间的逻辑规则已经变了,就不能按常规推理了。两人说话时,8 岁的大象一
直瞪大眼睛,轮番睃着两人,这时才兴奋地叫起来:“原来你们不是叔叔,是22
年后的我和吉猫!原来这辆车就是时间机器!哈哈,吉猫,”他对“叔叔吉猫”
的恭敬一扫而光,提名道姓地喊着,“我早说过时间机器是可以存在的,你偏不
信,这回你认输吧。”
吉猫暗暗叫苦,是他把一个大象变成两个,二比一,他还能辩赢吗?小吉猫
还在兴奋地嚷:“这下我更有信心啦。我一定好好学习,好好钻研,30岁前把时
间机器发明出来——我已经亲眼见了嘛。”
吉猫没好气地说:“行啦行啦,这个回合算我输,我现在就把大象送回去,
送到他看见时间机器之前,把这段经历变成虚经历。”
8 岁的大象还没过完瘾呢,缠磨着:“不要这么快就把我送走嘛,要不,把
我送到过去看看?”
吉猫坏笑着:“行啊,把你送到你出生前,参加你爸妈的婚礼?”
小大象的眼睛亮了:“那敢情好!看看我爸妈那时认不认得自己的儿子。”
30岁的大象说:“别胡闹啦,走吧,送他回去吧。”
吉猫调好时间,把大象送回到他们见面前的时刻。小大象恋恋不舍地下了车,
融入放学的队伍,他有了一个奇特的经历,但失去了“实经历”后,他的记忆会
很快淡化、忘却,亲人们会把他的叙述看成小孩子的白日梦。吉猫目送他消失,
心想下一步该怎么走?想起刚才说让大象参加他父母的婚礼,他忽然灵机一动。
对,我要赶到那场婚礼之前,想办法推迟它。那时大象就要变啦。孩子是由父母
一对精卵结合而成——但究竟是哪一对,却全凭天意。婚礼推迟后,他们的孩子
就会变成另一个大象,没准还会变成一个姑娘呢。
这个主意是不是有点儿恶毒?他格格笑着,把时间调到31年前。
发廊的葛艳梅看见一辆怪头怪脑的汽车停在门口,一位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
下车,看看发廊的名字,走进来。这是1979年,国内开汽车的有钱主儿还没有孵
出来呢,所以葛小姐一眼就认定他是华侨富商。她很激动,甜甜地笑着迎上去:
“先生你理发吗?”
吉猫瞅着她,没错,这就是未来的大象妈,虽说年轻得多,但眉眼间大差不
离。他原想大象妈会认出自己的,毕竟有七八年他在柳家常来常往,葛阿姨对自
己很熟的。但眼前这位葛小姐显然没有故人相逢的味道。他突然想通了,在心中
骂自己是笨蛋。这时的葛艳梅可从没见过什么吉猫甚至大象,这俩哥儿们那时还
在阴山背后转筋呢。他咳嗽一声说:“葛阿……葛小姐,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葛艳梅立时两眼放光!这个华侨富商竟然认得自己!他来这儿有什么用意?
这年头,又年轻又漂亮又有钱的华侨,可比白脖老鸹还难找哩。她媚笑着:“对,
我姓葛,先生认得我?”
“我认得。我知道你和柳建国先生下月就要结婚,是吗?”
葛艳梅的目光暗淡下来。是啊,两家商定一个月后办喜事,这会儿建国正和
他老爹粉刷那间小屋呢。既然来客了解得这样详细,自己也不必有什么非份之想
了。她懒懒地说:“先生你问这干啥,你也要参加婚礼吗?”
吉猫尴尬地说:“不,我参加你们的婚礼——不太合适。我只是想请你把婚
礼推迟一下,推迟四个月……”
葛艳梅心中又燃起希望:“为什么要我推迟?”她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低
声说,“你有什么想法请爽快说吧。”
吉猫心里纳闷,这位未来的葛阿姨说话怎么腻声腻气的,过去没觉得啊。他
笑嘻嘻地说:“原因我就不说啦。不过,如果你能满足我的要求,我会尽量做出
补偿。”
他从口袋里掏出3000元钱,已兑换成零钞。他知道这对于1979年的人来说可
是一笔巨款,而且依他的了解,葛阿姨并不是见钱不眼红的人。果然,她的眼睛
睁大了:“多少?3000元?我的妈呀,这是真钱吗?哪有100 元一张的,是冥钞
吧。”吉猫低头看看,果然夹有一张1999年版的红色百元币,忙收拾起来,尴尬
地解释着,“当然是真的,不过银行还没正式发行呢,我给你换成10元币。”
葛艳梅没追究这点小差误,她把钱捧在手里,激动得几乎背过气。有这么多
钱,让她推迟四个月婚礼算什么?四年都行!她兴高采烈地说:“我当然答应!”
她还没有放弃对来人的希望,“可是,你为什么要我推迟婚礼,告我实话嘛。”
她娇声说。
吉猫含糊地说:“只是因为我和旁人的一个小赌赛。你就不要问了,把钱收
好,我要走了。”
等葛艳梅锁好钞票追上来,那辆汽车已在绿光中消失。
吉猫在时间车里盘算着下一步。他要确认婚期真的推迟后再回去验证大象的
变化。可是,在这里等四个月也够乏味的……忽然他连连摇头,再次骂自己笨蛋。
虽然有了时间车,他一时还难以走出旧的思维模式——干嘛要等四个月?他可以
马上进入四个月后嘛。
他立即调整时间,绿雾散去,他又出现在发廊前,不过已经是四个月后的发
廊了。他想进去打探消息,忽然听到激烈的争吵声,是大象的爸爸——未来的爸
爸柳建国:“好好的你为什么变卦?那个王八蛋小白脸究竟给你说了什么?”
吉猫忽然意识到,这个王八蛋小白脸恐怕指的是自己!无意中听到长辈的吵
骂,又和自己有关,他觉得尴尬,想退回去,听见葛小姐(葛阿姨)尖声骂:
“放屁!不管小白脸小黑脸,咱收了人家的钱就得说话算数。过了这月20号才能
结婚,一天也不能提前。你想想,2000元哩。”
吉猫想,3000元怎么变成2000元了?葛阿姨打了小埋伏。不过埋伏得不多,
大节还是好的,再说,拿钱后这么守信,也很可贵。他不好意思再听下去,也不
需要再听了,急匆匆回到时间车里。
他在出发的那一刻又返回到超物理实验室,大象仍立在那儿未动,讥讽地说
:“又辛苦一趟,这次有啥收获?”
吉猫心中放松了,没错,听这鬼腔调就知道还是那个大象,没有变——模样
没变,工作没变,更没变成女的。刚才跟葛阿姨捣鬼时他心里很矛盾的,一方面,
作为大象的铁哥儿们,他当然不愿自己的干涉会伤害大象;另一方面,他又盼着
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