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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句接一句逼问,语气一句比一句冰冷,一句比一句更加刺痛她的心。她怔然迷惘,听着他不留情的指控,直觉一颗心强烈绞扭,就连呼圾也无法自然,一口气憋在胸膛,怎样也透不出。
“你刚刚说我有孩子?我有两个孩子?”
“怎么,你连他们也不记得?也对,”他嗓音微嘶,瞪向她的眼神像充满恨意,“你从来就不曾在乎过他们。”
“我有孩子?”
“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我有孩子?”她两只手紧拽住白色床单,用力到连指节也和床单一样苍白。“而我就那样拋下他们离去?为什么?”她扬起脸,泛着泪光的眼眸中是令人心碎的迷茫,“为什么我要那么做?告诉我!为什么我要离家出走?”
她神情如此痛苦,嗓音如此瘖哑,像是极端不能理解自己所作所为。柏语莫心一凛,警告自己别为她现在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所迷惑。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我不知道。”她捧住头忍着太阳穴阵阵抽痛,每当她强迫自己忆起什么时,这激烈的疼痛就会排山倒海地袭来。“我想不起来。”
“你真的到现在还丝毫想不起从前的事?”他语气狐疑,“伊森说你头部的血块已经渐渐散了。”
“真的,我真的一点地想不起来!”她一双迷蒙的眼睇向他,急促的声调像要寻求他的了解与安慰;但当她一接触到他阴沉的眼神,她忽然领悟到自己的一相情愿。这男人根本就厌恶她,怎可能安慰她?“你可以告诉我,我是什么时候出走的吗?”
“三年前。”
“三年了?”她低低地叹息,“连一封信也没留?”
“我们原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不久后却接到你寄来的邮件。”他声音冷冷的,“一份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
“离婚协议书?”她猛然扬起眼帘,“我寄离婚协议书给你?”
“没错。”
那他为什么还承认她是他的妻子?
“你签了吗?”
他下颔一阵抽动,“没有。”
“为什么不?”莫非他对她还有一丝丝情意?
他倏地瞪她,凌厉逼人的眸光直直射向她,几令她心脏停止跳动。
“我为什么要签?让人笑话我柏语莫是个政治骗子吗?竞选议员时摆出一副家庭美满和乐的幸福模样,当选后就传出与妻子协议离婚的丑闻?!告诉你,你不在乎丢这个脸,我柏语莫可还要继续在政界发展下去!”他忽地冲向她,揪起她的衣领,“想这样不声不响就毁了我的前途!你休想!”
她倒抽一口气,满溢眼眶的泪水纷纷跌落。原来他并非对她有情,只是为了保全他的政治生涯。
“我们的感情真那么差吗?”
他冷哼一声,放开她。“我不会用“好”来形容它。”
“为什么会那样?难道我们不曾相爱过?”她语音哽咽,“若不是爱你,我为什么嫁给你?”
他撇过头。
“告诉我,柏语莫。”
“我怎么晓得?”他不情不愿地应道,“我原以为你有一点点爱我……婚后才发现我错了。”
“那你呢?你娶我是因为爱我吗?”
“那有什么关系吗?你这个魔女什么时候在意起别人的感受?”
他叫她魔女?她究竟做了些什么让他如此厌恶她?
“你既然恨我,为什么还要带我回去?”她心碎地哭叫,“何不干脆让我一直躺在这里算了,干嘛还要来认我?”
“如果我能的话,早就这么做了。可是孩子们需要你!虽然他们不说,同我知道他们想见你。”他以不下于她的高分贝回吼,“就算你不想尽身为一个妻子的责任,至少不能逃避你身为母亲的职责!你知不知道恩彤和恩白都还没有从母亲拋下他们的阴影走出来?我要你去向他们道歉,这是你欠他们的!”
恩彤,恩白……
她的孩子想见她?她的孩子需要她?
季海蓝停止啜泣,想象着两个孩子的容颜,却丝毫无法忆起。现在他们该是一个六岁,一个三岁了,他们对她这个三年前拋下他们的母亲会作何感想?是否像他们的父亲一样恨她?
她咬住唇,自眼帘下窥视面前的男人。虽然他自称是她夫婿,但他对她而言仍是个十足的陌生人。会不会对她的孩子地也是这样的陌生呢?她有办法以一个母亲的姿态去面对他们吗?
“他们……是什么样的孩子?”
他挑眉,忍不住嘲讽她,“你有兴趣?”
她却没有力气对他的嘲讽表示不满。不知怎地,她现在只觉得浓浓的歉疚与深深的哀伤,就连语音也低哑沉闇起来。“我想知道。我很抱歉……”如果她真是一个母亲,怎能忘了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恩彤已经上幼儿园了,她很聪明、很伶俐,又漂亮得惹人疼。大部分时候很乖,偶尔也会耍点小脾气。”他微微一笑,因为提起女儿,眼神自然而然转为温柔。
季海蓝屏住气息,望着他忽然软化的脸部线条,心微微一动。
这个男人很爱孩子。原来他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至于恩白……”提起小儿子,他唇边的微笑蓦地消失,额前青筋暴动,“你见了就知道了。”
她抚住喉部,问都不敢问他漏什么不肯描述恩白;他阴郁的神情吓着了她。
恩白究竟有什么样的问题?为什么提到他时,相语莫会是那种极端忧伤的表情?
她不敢再深入思索,直觉小男孩的问题肯定与她有关,一颗心不停地收缩再收缩,直到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遍布全身。台北柏园当柏语莫的银色宝马驶上北投山区,季海蓝凝视着周遭青翠苍蓊的景色,心情逐渐不安起来。
这美丽的山景,清新的空气,向前直直推展的道路,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却又隐隐透着莫名的熟悉与亲切感。她像是从未来过这里,又像是曾经爱极了这里。
她抑着呼吸,随着车子弯过一条绿荫夹道的小径,霎时豁然开朗,一幢外观整洁秀丽的欧式庭园别墅矗立眼前。
柏园……
她瞪着雕花铁门旁石刻约两个大字,身心的紧张升到了最高点。
这就是她三年前一声不响告别的家。在里头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车子穿过庭园,停在大门口。
“下车。”柏语莫淡淡一句。
她推开门,扬首凝望整幢建筑。白色石墙反照着璀璨的阳光,夺目非常,她禁不住蹙眉玻а邸
“怎么,这房子不合你意?”他语气讽刺。
“为什么这样问?”
“你忘记了吗?你曾说这别墅格局太小,不够气派。”
她说这里不够气派?
季海蓝几乎是震惊地望着周遭,占地将近百坪的三层楼别墅,前头再加上一块更大的绿色庭园,花坛、草地、喷泉、泳池一应俱全,她还奢求什么样的居家环境?
“我怎么可能那么说?这里已经够好了。”
“对普通女人来说,或许这里已是梦想中的美丽家园;但对季家的大小姐而言,这里确实只能算是个笑话。”柏语莫语气淡漠,“毕竟令尊在天母可是有一幢占地数千坪的豪华宅邸,你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长大,也难怪对我的柏园看不上眼。”
他这段话说得平淡,但季海蓝却敏感地听出其中几许受伤、几许自嘲。她悄悄自眉睫下偷瞧他一眼,他仍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她从前究竟是怎样一个千金小姐?竟说得出那般伤人的话!在美国时,她无法理解为何他如此恨她,但抵达柏园后,她却愈来愈觉得这似乎是她应得的报应。她从前或许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女人:
“爸爸,你回来啦。”清脆娇婉的童音忽地在微风中扬起,随着这悦耳的语音,出现的是一个穿著粉红衣裳的娇小人影。她急奔下门前阶梯,像只蝶儿翩然飞入柏语莫怀里。
他一把抱起她用力旋转,小女孩洒落阵阵风钤般清脆笑声。
季海蓝凝望着两人,第一吹发现柏语莫也有如此慈蔼温柔的一面。瞧他擒在嘴漫的微笑是多么欢欣愉悦啊。
他是真的爱那个孩子!
“恩彤,这几天乖吗?有没有乖乖听语柔姑姑的话?”
“有。”小女孩软软地应道,自父亲怀里转过头来,一双灵动的瞳眸盯住季海蓝,原先鲜活的神色蓦地暗沉下来。“就是她?”
她的口气让季海蓝的心也跟着一凉。
“是的。”柏语莫亦停住笑声,放下女儿,语气沉静,“还记得吧?她就是你妈妈。”
“我不记得。”柏恩彤干脆地说,眸子仍圈住她不动。“那么久没见了,而且那时候我也还小。”
恩彤不喜欢她。
季海蓝不晓得自己在期待什么,她早就料到当初她毫不留情地离去,孩子不可能不怨她。但这样露骨的冷淡仍让她禁不住一阵心痛。
这是她的女儿……她蹲下身,凝望着眼前那张脸部线条像极柏语莫的漂亮脸庞。除了两道弯弯的柳眉像她,恩彤简直是语莫的翻版。
这是她的女儿,她小小的、聪明可爱的女儿。她感觉心一阵拉扯,胸腔瞬间涨满了某种难以解释的温馨感。
她深吸口气,绽出一朵愉悦的微笑,尝试对小女孩表示友好。“嗨,恩彤。有没有人告诉你,你长得很漂亮?”
“你记得我吗?”柏恩彤单刀直入。
“不记得。”她亦浅择坦然承认,“因为我头部受伤,所以许多人、许多事都不记得了。”
“姑姑说就算你没有受伤,也不曾记得我们。”
恩彤冷淡而微带怨恨的语气刺痛了她,“为什么?”
“因为你讨厌我们。”
“恩彤,别那样说话。”柏语莫蹙起眉,纠正小女孩无礼的态度。
“我没说错!”柏恩彤小小的唇一撇,“是姑姑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