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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一直静静听动静的西亭再也忍不住,忽的睁眼坐起,尖叫起来:“不要!”
☆、90 西亭不见了
西亭的声音响彻舱房,不仅王景弘一惊,连舱房外的郑和都闻声推门而进。见西亭已经坐起,快步上前询问:“亭儿怎么了,做噩梦了么?”
西亭动了动喉咙,抬头看郑和,良久,才虚弱的颤着话音开口:“能不能不要丢弃那些伤员,给一艘船,配一名太医也是可以的。”
郑和闻言微愣,原来西亭早就醒了,还听到了他和宫子尧的谈话。
其他事情,哪怕是上天摘月亮,只要西亭开口,他就愿意给她拿到。只是,伤员一事,他是万不能答应她的,他不能拿上万条人命来做赌注。
“亭儿,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置好,你养好身子才是。”
养好身子?西亭心底哼笑,她没病没灾,需要养什么身子。
郑和看了她一眼,似是为难的踌躇了一阵,又道:“子尧兄讲,你许是这些日子一直在医房,虽做有准备,但是不排除被传染了。”
“传染?”看来玉兔攻也有当庸医的时候,她都讲过无数遍,坏血病不传染。这回倒好,竟说她也被传染了,西亭冷眼看郑和,“既然我也被传染了,是不是也要将我一起丢弃掉?”
郑和听罢,眼眉一皱,一旁的王景弘是极会审时度势之人,忙退出了舱房。
舱房里无有他人,郑和也不顾及什么,贴着西亭坐着,柔声道:“亭儿你多虑了,子尧兄只是猜测,也不肯定,而且你也没有此病的症状,许是太过劳累了。”
每天就去医房瞧一遍的人还能累晕?这借口真够牵强。
“我的命是命,船上的数万人是命,那几个伤员也是命,你知道本就重病缠身的人,在大海上飘零的后果吗?你这是把他们往海里推,这还不如一剑结果了他们来的痛快!”
西亭说的激动,郑和坐在一旁,只是沉默的听着,不做争辩。
一连串说了不少,但是郑和始终没有反应,西亭看着眼急,腹内怒火烧,索性一拉被子,蒙头睡觉去,不去看这个冷面的阎王。
在这一件事情啊,郑和难能妥协,西亭又不待见他,在床沿坐到了西亭沉沉的睡着,这才掩好了被子出去。
刚下了楼,怀德就迎了上来,一抱拳,只道给伤员的日常用品一应备全,请郑大人过目一番。
郑和应声随他去了,一一点过,又问:“平日里喝的药怎么不见?”
怀德回道:“宫太医正派人熬煮。”
郑和点头,负手欲离开,走了几步又转身嘱咐怀德:“本官去医房瞧瞧,若是药熬好了,来通报我一声。”
医房内,除了宫太医外,所有的太医俱在,都倚在病床旁低声言语。房间内的气氛万分的压抑,压抑的众人不敢大声言语,皆是声如细蚊,以及伤员们凄惨落寞的脸容。
郑和不忍,但是却不得不做这个选择。他舍不得对伤员们说无情的话,但是身为正使的他,心软便是大忌。
在医房停伫了许久,才有小筷子来报,说是宫太医已经将药熬好。
待郑和来来回回忙通一周,天已快近黄昏。吩咐士兵们将伤员扶上船,郑和停当的空隙,左右一瞧,才发现怀德不在身旁,便问道王景弘:“怀将军哪里去了?”
王景弘也是在四周寻了一遍,摇头:“未曾见到,好歹这些士兵也有他的手下,许是不忍心见,避开了。”
王景弘说的也对,郑和便也不在多加追究。莫说是怀德,便是他此时心里也是酸楚楚,如刀绞一般。
挥手送罢了重伤员,郑和等人起身,船玄上已经悬挂起了红灯,天上的星星也显露了出来。
靠近船头的栏杆处,静静的站着一个人,笼罩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郑和上前,竟是怀德站在那处,他叹气一声,走近道:“怀将军莫要伤怀,本官也是无法。”
哪知怀德却是面上一笑,说道:“郑大人不用自责,怀德知道你的苦楚。下官站在此处,只是在目送昔日的一位友人。”
“哦?难不成送走的伤员当中有怀将军的好友?”
怀德嘴角的笑意浓了一分,却让人琢磨不透:“以前不是,不过日后就是了。”
言罢,转身冲郑和一颔首,走离了甲板。
怀德话颠颠倒倒,听的郑和是糊里糊涂。回头望着怀德远去的身影,他轻轻摇头,只怕是刚刚失了几名士兵,怀德心中忧伤,便不与他多追究。
从离开舱房到此时,郑和都没有时间去西天的舱房看看她,现在得了空闲,第一个想法就是往二楼走去。
刚刚踏上两个台阶,楼梯上倒是急急忙忙的跑下来一人,和郑和撞了个满怀。
“做什么这样惊慌?”不愧是习武之人,郑和身子一晃,已经站在了甲板上,皱眉看着跌跌撞撞站不稳的小筷子。
小筷子一见郑和,面上更加的着急,一手指着二楼,结结巴巴道:“郑,郑大人,西监副,她,她不见了!”
“谁不见了?”小筷子慌慌张张的模样让郑和心头一阵,急忙催问。
小筷子吞了吞口水,道:“西,西监副,不见!”
轰!郑和只觉得头脑里一嗡,如一声平地雷炸开。脚下不稳,急急的问道:“可有四处寻找,许是散步去了呢。”
小筷子道:“宫太医方才熬药,特地让我将西监副的药也熬了,熬好小的就给送过来,哪知西监副并不在房间,小的是将二楼寻了个遍也是没有找到啊,所以才慌慌张张想找大人您去了。”
“不在楼上,或许下楼来了呢,快多派些人寻找一番。”闹瘟疫的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又突然不见了呢。
嘱咐了小筷子,他箭步冲到楼上,果然,舱房里不见了西亭的身影,再一摸被褥,已经凉了。
莫不是因为他送走了患瘟疫的伤员,她又置气,躲在船上哪一处不出来了?
如此想着,郑和匆匆的去找宫子尧,问道:“你上次是在何处找到的亭儿?”
正忙着的宫子尧一头雾水,回问:“好好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郑和急着知道,言简意赅道:“亭儿又不见了,我找不到她。”
“又不见了?”宫子尧扶额,这女人玩失踪上瘾啊?想了想,遂道,“郑兄莫急,许是又和你闹别扭了,你去船尾处找找,我上次便是在那里找到她,我也出去四下找找,找到我就立即带她来见你。”
一时间,船上闹哄哄,王景弘也立即得到了消息。几多人在船上寻了一遍,几乎是将宝船翻了一翻,也没有见到西亭的身影。
“下午明明还在舱房里休息,我看着她睡着才走出来的。”宝船虽大,但是一个人也不是小的,怎么可能这么多人找不到一个女子呢?
“再仔细的去找找!”王景弘急急的冲着回来的士兵们喊道。
士兵们忙转身要出去继续找,从外头正巧的走进一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怀德怀将军。
只听他大声说道:“都别找了,我知道西监副人在哪里。”
怀德的一语如春雷一声响,惊得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个个都直愣愣的看着他。
郑和第一个反应过来,忙问:“怀将军在哪里见过西监副,快快说来吧。”
怀德不急不缓的扫了众人一眼,往郑和面前又近了一步,这才说道:“回禀郑大人,西监副此时并不在船上。”
不在船上?郑和有些不明白:“你说西监副不在船上?本官有些不懂,还请怀将军指点一下。”
怀德一直盯着郑和的眼睛发笑,突然眼眸一转,变得冷厉,回道:“西监副已经随着重伤员的船走了。”
“随船走了?”几乎是从喉咙里咆哮出来的话语,怀德站在甲板上说的那两句话,联系西亭不见这件事情上,原来怀德早就知道西亭失踪的事情。
王景弘也是双眉紧锁,说道:“载着重伤员的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船上有西亭在呀。”
怀德见众人不信中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郑和,道:“今日傍晚,西亭自己来找的我,让我想办法送她下宝船,和瘟疫的伤员一同下海。我老粗人,说实话,一直记恨着她,况且,这船上一直有这女人在,也是灾祸连连。我虽看她不满,但毕竟是皇上钦点的钦天监监副,故而一直忍着。这一回她自己求着我送她下船,我何乐不为,索性瞒着郑大人,将她藏身在了储备的物品之中。”
“混蛋!”怀德话未说完,捏着信封的郑和早已怒不可遏的挥起拳头,一拳捣在了他的肚子上。
怀德吃痛闷哼一声,半天也没直起腰。
郑和怒眼看着他,手中的信封已被撕开,里面一张纸只有寥寥几个字,却正是西亭的笔迹!
“来人!怀德携恨私报,藏匿本官的夫人,将他给我关押起来!”郑和伸手一指怀德,没想到第三次关押怀德,竟又是为了她西亭。
郑和的拳头捏的紧,青筋暴涨:“快快派船下海,寻找西监副!”
西亭必然是要找的,但是郑和盛怒之下,要将怀德关押起来,王景弘等人觉得不妥。和宫子尧一对眼,王景弘拉过郑和,低声道:“郑大人,若是因为西亭就将怀将军关押起来,将士们定然心中愤慨,以我之见,还是将怀将军暂时禁足在舱房吧。”
“莫要替他求情,此事不依,将怀德押下去!”不愿多说一个字,他此时焦急的是西亭,为了寻找西亭,在船上已经耽误了近一个时辰,不知道此时派船过去,还能不能追的上!
☆、91 死太监后悔不已
告别了大明船队的众人,六名坏血病伤员皆是有气无力的依靠在船沿上,有些甚至盯着远方默默的流泪。
船不大,但好歹也有底舱,有舱房,遮风避雨是可以的,可是也许他们再也回不了大明的家了,不由人愈加的悲愁。
心灰意冷,便无心去管船往何处走,就在众人随船任意漂泊之时,底舱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众人以为是老鼠跑动,并不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