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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南一时间却下不去手了,手掌僵硬在半空片刻,终究又狠狠甩落在一侧,痛心疾首地道:“你好歹也是自小读《女诫》长大的,出身官宦之家,从小言行戒律诸般教导!你怎能做出如何不知羞耻之事,竟敢瞒着为父偷偷跟男子私通!我夏家的脸真是让你给丢尽了!”
且看这书信上的内容,来往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
“爹,您说话……怎么如此难听……你先听妹妹解释好吗?这件事情只要不宣扬出去也不会有碍门风吧……再者说了,说不定对方身家门户与我们相当,若二人两情相悦,倒不也是可以促成一段好事吗?”夏青山口气虽然有些弱了,但横竖都是要帮着妹妹的。
“你知道个屁!”夏子南的涵养也顾不得了,怒道:“我已经找人查清楚了,此人乃是当地有名的登徒子!无父无母寄养在旁亲秦府中,成日惹是生非,恶劣至极!秦家人无不是对他厌恶非常!你说说,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值得你去喜欢的!”
“爹,许安阳他不是那样的人!”夏静秋声音蓦然一高,反驳道。
“你——”夏子南徒手指向她,“我看你就是被他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你真真是太令为父失望了!太失望了!”
他连用了两句‘太失望了’,口气一次比一次来的重,可见是真的对这个女儿失望到了极点。
他子嗣不少,嫡子便有两个,庶子更有四位,但却仅有这一个女儿,自小便是疼的没边没际的,可谓是捧在手中怕摔着,含在口里怕化了,正也因为如此,眼下见她这样才越发痛心。
“也都怪我这些年对你太宠溺了,放任你四处游走见识,才会让你结识到这等下三滥不入流之人!”夏子南厉声斥责道。
夏静秋却跟本能反应一样,只要一听到他说许安阳的不是,即刻就一副不容置喙的表情,“我说过了,许安阳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有自己不开心的地方,心中有过不去的坎儿,绝对不似表面来的那般,她懂,她真的都懂……
夏子南强压的怒气再度爆发,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狠戾的一巴掌便扇落了下去。
☆、125:别等我了
夏静秋只觉得被这道大力打的站也站不稳,眼前一阵发黑,往后踉跄了几步被夏春山扶住了身形,将其护在怀中。
夏春山怒视着夏子南,道:“爹,妹妹年纪小犯错情有可原,你真要打打我好了!”
夏夫人也冲到夏春山身前,伸出双臂,不管不顾地哭喊着道:“夏子南!我不许你再动我的孩子一根毫毛,除非你先把我给打死!”
她将瘦弱的脊背挺得笔直,口气十分的没商量。
“你们!秋儿就是被你们给纵然的!你们这样下去只会让她更加不知悔改!”夏子南又哪里真的会动手打夏夫人,一时间,气的手足无措。
夏夫人见状,忙对夏春山道:“带你妹妹去我的房间!”
首要的是,先让夏子南冷静下来才行。
夏春山闻言自是照办,半抱半扶着妹妹朝门外走去。
不料刚走到门口,却觉夏静秋的身体骤然一僵,随后不待他反应过来,夏静秋便大力地推开了他,疾步冲回到夏子南身边。
“你这是干什么,你爹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听话,跟你哥哥出去!”夏夫人推搡着她往外走。
夏子南显然也是默认了,毕竟他也不想动手打夏静秋的,只是一时控制不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一边想打孩子一边又盼着她躲得远远的才好。
可夏静秋却似铁了心一般,她对夏夫人摇了摇头,然后突然没有预兆地跪了下来。仰脸望着夏子南道:“爹,女儿此生非许安阳不嫁!求爹娘成全我们!”
说罢,便砰砰砰地磕起了头来,端听这声音。便知是不遗余力的。
这倔性子……
这回轮到夏子南眼前发黑了,一时间只觉得被气的心血翻涌,几近要站不稳!
他夏子南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养了一个这样的女儿啊!
“秋儿啊!”
夏夫人吓得跪坐在地,拦住女儿的动作,却见她额头已经磕出了斑斑血迹来。蔓延在雪白的额头和脸颊上,显得触目惊心。
“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是不是真的要将娘给气死才甘心呐!”夏夫人既痛又气地将女儿强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爹,娘……我求求你们,成全我跟许安阳吧!”夏静秋固执非常地重复着,似乎眼中除了许安阳,什么也没有了,什么都装不下了。
“你想都不要想!从今日开始,你休想跨出房门一步!”夏子南显然已经连打她都没有冲动打了,仅剩下满腔无处发泄的怒气。
“爹!”夏静秋不住地摇着头。“若爹真的不同意我跟许安阳在一起,女儿情愿一死!亏欠爹娘的养育之恩,我来生再报!”
夏子南简直被气的浑身发抖了……
“妹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我看你真的是被那个登徒子给骗昏了头了!”见她无可救药一般,夏春山也觉得没办法再帮她了。
“来人,将小姐看管起来,一步也不许离开她!出了任何差池。你们统统陪葬!”夏子南两步跨出门去,朝着守在院外的下人们厉声喝道。
院外一干下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眼下听夏子南此般发作,皆惊惶地应道:“是!”
转而,夏子南又朝着夏静秋目眦欲裂地道:“你一天不醒悟我便关你一天,你一辈子不醒悟我便关你一辈子!就算你要死,也只能死在夏家!休想再去见那许安阳一面!”
他作为一个父亲,绝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女儿嫁给这样一个根本不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他的声音沉顿有力,一字一字像是响雷一样击打在夏静秋的心口处。
而院外,不知何时已经被夜色无声地笼罩起来。再无半分光亮可寻。
※ ※ ※ ※ ※ ※
此刻叶家后院中,落银和南风正并肩坐在屋顶上望着头顶上繁密的星子。
院外长着两棵枝繁叶茂的榕树,枝叶伸展到屋顶上来,随着夜风发出微响。
院中挂着几盏散发着昏黄暖光的灯笼,借着微弱的灯光望去。各种颜色的花朵无声地盛放着,在夜色中更有一种静谧难言的美。
屋顶上传来二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南风将他走镖的心得和所长的见识不厌其烦地说着,落银偶尔嗯上一声,间或插上一句半句的。
“以前我都不知道人活着还能有这么多的乐趣呢……躺在牀上想想明日要做的事情,就浑身充满了精神一样——”南风往后倒下去,单臂枕在脑后,眼睛里满是以后的希冀,“以后等我升做了大镖师,我就……嗳,说不定我还能开个自己的镖局呢!”
他兴冲冲地说道,又转脸看向坐在一旁的落银,询问道:“落银,你觉得我行吗?”
“肯定行啊。”落银笑着点头,“只要你好好做,你的以后便是掌握在你自己手里的。”
“嗯!”南风闻言便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似乎自己现在就已经做上了镖局大当家的位置一样。
“等我以后有了银子,给你买最好看的衣服,最贵的首饰!然后住上最漂亮的宅子!要比这个一倍,不,大十倍!你喜欢什么我统统都买给你!”他朝落银说道,满眼都是浓浓的笑意。
本是年少无知的一番话,却也有着难以言喻的认真,那种竭尽所能、拼尽全力要待一个人的心意,几乎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形容。
只能用这么浅显的话来表达心中所想。
落银无声地笑了,嘴角扬起一个美好的弧度来。
南风见她笑,以为她是不信自己,便即刻坐起身来,伸出一只手做保证状,一手拍着胸膛道:“我保证,我一定说到做到!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落银一转眼,便对上了他那双湛湛有神的星眸。
二人无声地对视了片刻,她将笑意敛起,摇头道:“你不必给我买最好看的衣服,也不要给我买最贵的首饰,更不用为我买漂亮的大宅子。因为这些都是你未来的妻子该得的——”
南风呼吸一窒,忙道:“可是落银,我……”
可是他……只想过要娶她一个人做未来的妻子。
可他话未说完,却见落银伸手挡在他唇边,摇头轻声说道:“更不要再等我了。”
她从来没想过能有这么一个拥有着赤子之心的少年,这么不计回报的待她好,一直无声地在原地等着她。
这样遥遥无期的等下去,对他太不公平。
南风忽然静默了。
静静地看了落银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便将头偏转到了一侧,神色是说不出的黯然,浓的像化不开一样。
他一直都知道,落银待他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他也尝试着放弃过,比如易城在她身边的时候,可自从易城离开以后,刚想减退的感情却又突然之间死灰复燃了,几乎是不由他控制的。
没错儿,跟之前一样,他又开始侥幸了。
并且,纠结的无法形容,他一方面盼望着易城能立刻回来,这样落银便不用牵肠挂肚,可以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再不必一个人时常发呆——他知道,她每次发呆,必然都是在想关于易城的事情。
然而另一方面,则又强烈的希望……他再也不要回来,就这样消失在落银的生命里吧。
这样,他便还是有机会的,一天不行,他就等一年,一年不行,他还可以等十年!
可他现在忽然明白了——落银会不会走到他身边,跟易城回不回来并无实质上的干系。
她刚才说……不要再等她了。
他再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半大孩子了,他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他原本以为等不等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却没想过他这样给落银带来的巨大压力。
若是他再执意下去,只怕换来的只是落银的疏离,然后,二人连这种类似亲人的亲密关系也将不复存在。
这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一时间心绪繁杂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