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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的眼光俱是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毕竟,这宴上所坐之人,只有落银一个女子,而且看她的年龄,分明跟自己同龄。
“爹,您不是说这百儒宴不能带女眷过来吗?她怎么可以过来?”少年人问自己的父亲,一边拿手指指着落银。这个动作,在众人眼里看来,自然是非常的不尊重。
“来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少说话!”觉察到周围的人投放过来的目光,少年人的父亲脸色微愠。心里开始后悔不该为了给孩子铺路,就贸贸然地把他带到这种场合来。
“您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她能来!”少年人娇惯的惯了,耍起了执拗的性子来。
饶是曾通玄,脸上的笑意也逐渐地开始有些淡了。
“人家能来自然有人家能来的理由,你只管管好自己就是!”少年人的父亲皱眉说道,暗自狠狠地剜了少年人一眼,眼神里满含着警告。
“不过就长得好看些罢了……这算什么理由。我看您分明就是找借口,不愿意带二姐过来。”少年人不满地咕哝了一句,声音却小了许多,显然是接收到了父亲眼神里的警告。
曾平康眉头皱的更紧了,刚欲转身,却被落银快一步隔着衣袖按住了手腕上方。一抬头,就见落银对他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年轻人口无遮拦罢了,曾公子不必介怀。”
面上落银显得淡若清风,实则心里却不如表面来的那么平静。然而她此般却并非是为了少年人那番不尊重的话,而是因为曾平康。
与曾平康相交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对他的性格和处事风格大概也了解到了七七八八,曾平康虽然没有徐折清那般稳重,但绝对也跟轻率扯不上关系。
这样的人,怎会被一个无知少年三言两语激怒,他该清楚在这种场合下,形象和素养十分重要。
落银见曾平康冷静了下来,便将压在他衣袖上的手拿开。
曾平康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始终还是没说什么。
落银心底微微有了些起伏,这个时候,却听曾通玄在一旁状似无意地说道:“丫头你看看这些菜,是不是真如方才那孩子说的那般,寒酸?”
落银垂眸打量了一会儿,含笑道:“这几道菜随便哪一种都比肉要金贵的多——”说着,一一指了几道菜,都并非是这个时令里该有的菜,想必是费了很大功夫从外地运来的。
而且,每道菜式的搭配都极有考究。相比于那些大鱼大肉的,更适合人体养生。
曾通玄笑着点头,未有再说什么,好像这一问,就是为了将落银的注意力转移开来。随后,落银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
宴毕,很快又丫鬟过来将桌上的剩菜清理了个干净,并且很有效率地过来奉上了清茶。
其实百儒宴主要的哪里是吃饭,用膳只是个开头罢了,主要的是宴后的交流和叙话,当然,这其中的人为为两类,一种是纯属为了旧友相会,天南地北的海扯。
另一种则是为了学术前来交流长进,希望藉此能得到些提升。
儒生相会,总是免不了讨论诗词书画,吟诗作对。
落银就在一旁听着,没有插过一句嘴。
待众人的兴致涨到最高昂的时候,曾通玄扬声说道:“现如今正处于谷雨,气温适宜,前几日我同长孙先生去郊外踏青,见几座茶山绿的极好,比之花草更有几分独特的韵味,着实赏心悦目。”
“确然。”长孙平愚敏锐地察觉到曾通玄看似无意提起,但实则却是有心在拿这个话题做铺垫,边顺着他的话一路往下,“茶树漫山之景不仅可以用以观赏,更难得的是,制成茶叶后经久流香。自非是凡花俗草可以相比之物——”
落银听罢乐了,她分明没跟长孙平愚事先打过招呼,但长孙平愚却配合的如此之好,实在不失为曾通玄的好友,真乃知己中的典范,不用点就心灵相通……
长孙平愚和曾通玄显然都是重量级的人物,听二人这么一说,席上的众人当即都将话题转至了此,而后便听有人提议道:“方才咱们分别以‘春’和‘雨’作诗,不若再以‘茶’为题赋诗几首来助兴?”
这话一出,便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
“好主意!”曾通玄仰脸笑了几声。
这时就听风朝岬笑道:“既然这话题是你开的头儿,那曾老弟就先做个表率,先来一首如何?”
“呵呵呵……喝茶我在行,以茶作诗我可不在行……”曾通玄连连地摇头。
“曾先生就别谦虚了。”方才出言不逊的少年人的父亲笑着说道:“曾先生学识渊博,谁人不知——”
少年人懒懒地抬眼看了父亲一眼,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早知道会是这么无聊的情况,他说什么都不会过来,还不如约几个好友出去吃酒解闷儿。
曾通玄见众人都在推举他,实在是盛情难却,心下一动,冒出来了一个双全的好主意,当即便朝着众人说道:“作诗我是真的不想献丑了,但前几日倒是听到一首咏茶的好诗,不如就转念给诸位听一听吧——”
众人一听来了兴致,风朝岬更是催着他快快念来。
曾通玄清了清嗓子,面含微笑地徐徐念道:“野泉烟火白云间,坐饮香茶爱此山。岩下维舟不忍去,青溪流水暮潺潺。”
落银听他念出第一句的时候,便愣了一愣,随即明白了曾通玄这么做的目的,不由有些郝然地一笑。
曾通玄这首诗刚念罢,四周便是一阵出奇的寂静,随后等品过来味儿了,便有人叹道:“好诗,果真好诗!”
这口气毫不作假,全然没有奉承的意味。
“岩下维舟不忍去,青溪流水暮潺潺……”一道略显沙哑的苍老之声响起,满带着欣赏的口吻,“纵然是老夫一介武夫,却也觉得此诗极妙。”
说话的人正是白世锦。
从开席到现在他几乎都没怎么开口说过话,方才众人作诗这么久他也都未置一词,不曾评论过,但听罢了此诗却给予了赞扬。
“确是难得一见的好诗,有你这首诗开头,谁还敢献丑?”风朝岬笑着说道,虽然是开玩笑,但众人听在耳中心里有数儿。
“不知这作诗之人是何许人也?”有人不禁好奇地问道。
“想必也是为我等所知晓之人吧?”这样的好诗,这样的才华横溢,想必也不会是一个随随便便名不经传的人能咏的出来的。
一时间,大家都将目光投到了曾通玄的身上,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曾通玄笑了笑,却未急着开口,反而是端起面前的白瓷盏抿了一口茶润润喉。一时间,众人更是被他这个动作吊足了胃口。
☆、悍女茶娘 247:宣传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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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通玄吃罢这口茶,将茶盏搁下之后,方含笑对着众人说道:“作出这首诗的人,实际上今日也在这席上——”
众人一听,即刻就面面相觑,然后都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人,“谁啊……”
“你就别卖关子了!”长孙平愚略显不满地催促道。
曾通玄笑了几声,将头转了过去,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作诗之人,便是我身旁的这丫头了——”
什么……?!
众人无不是惊异交加,方才都有过设想作诗之人的身份和名望,却是如何也没想到,竟然这么一位从未谋面过的小丫头!
饶是之前认识落银,但长孙平愚内心的震惊却是不比别人少——这丫头竟有如此之高的才学,之前却未曾见她显露过半分山水!
“曾先生……该不是在同我等说笑吧!”开始有人笑着问道。
“哪里……”曾通玄边摇头边道:“酒只吃了几杯,我还不至于说起了胡话来,我曾某何时开过这种玩笑了?”
这首诗的确是落银所做,前些日子叶六郎一家还有曾通玄祖孙二人一同去郊外踏青时,即兴咏出来的一手茶诗。
众人听罢曾通玄这句话,都知道这诗的出处定然是那位小姑娘无疑了,毕竟曾通玄的信服度摆在那里,是不容置喙的。
“确然,叶姑娘做诗之时,平康也在一旁。”曾平康笑着朝众人说道。
几乎是这一瞬间,众人在确定了下来之后,都纷纷地将目光投放到了落银身上,那个从开宴开始到现在几乎没说过话的小姑娘身上。
落银微微抬头,迎着众人各异的目光,脸上微微带着些笑意。不卑不亢,不讨好亦不自满。
饶是风朝岬方才已然见识到了这小姑娘的气场,此刻还是不禁暗暗叹服——这小姑娘如此年纪,就能独当一面。实在是太不容易。
落银后方原本正打着瞌睡的少年人也忽然来了精神,方才那首诗他根本没听清楚具体,但此刻听得这些不绝于耳的称赞声,不由地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会作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二姐十岁的时候便会作诗了……”他‘嘁’了一声说道。
一侧的男人闻言暗自在他胳膊上狠掐了一把,示意他闭嘴,少年痛的龇牙咧嘴险些叫了出声,气哼哼地转过了头去,一脸的不悦。
“姑娘好才情!”
“不知叶姑娘是哪门闺秀?”有人开始打听了起来,毕竟乐宁什么时候出了个才女。他们之前怎么会一点儿风声都未曾听到吗?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落银此刻终得开口,含笑道:“承蒙各位前辈谬赞了。”而后又道:“晚辈原先是青国人氏,前不久刚迁来乐宁,家中经营一家茶铺为生。”
原来是个小家碧玉,之前又非乐宁人氏。也怪不得没有听说过,众人心下了然。
“方才还听曾先生说叶姑娘是去年青国晋茶会的魁首。”风朝岬朝着各位好友引荐道:“便就是那鼎鼎有名的黄金茶的研制者了。”
众人方才听落银说家中有个茶铺,只当是靠着父母来经营了,这小姑娘不过是位寻常的女儿家罢了,顶多是有些才气,但现下乍然一听风朝岬这番话,端是都惊异的说不出话来。
试问在场的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