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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什么白大人,都是一家人……”白景亭叹了口气后,又道:“父亲他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你任何解释,你又何苦非要日日等在这里。”
“那我就等到他消气为止……”叶六郎是铁了心,道:“当年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知道过去的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挽回,所以我想趁着岳父还在,能让我代替莺歌为他尽孝……也算是抚慰莺歌在天之灵。”
“你的心意我知道。”一听叶六郎提到莺歌,白景亭的眼中就忽然闪过了一抹痛意,最终也只有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喟叹,“可父亲现在根本不愿意见你,倒不如你让落银过来一趟说一说,父亲很喜欢她,说不定还能听得进去一些……”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白景亭却是听白世锦的贴身丫鬟说了不下于一次,近来白世锦夜里经常会说梦话,十句有九句是在喊莺歌,一句便是在喊落银。
可见,是真的将这丫头放进了心里。
但碍于莺歌的事情,白世锦又岂会低得下头来,所以就是再想见,也只能压在心里。
而这个时候,作为儿子的白景亭就显现出他的作用了……
叶六郎听罢,觉得未尝不可行,其实落银这几日也来过几次,但没有特意让人给白世锦通传,故白世锦大概只当是叶六郎一个人过来了也未可知。
“多谢大哥提醒……我今晚回去就跟落银说一声。”叶六郎同白景亭道完了谢,又询问了一些白世锦这几日的身体状况,听白景亭说没有大碍,病情还算稳定之后,才放心地回去。
白景亭望着叶六郎离去的背影,摇头怅然地叹了口气。直到看着叶六郎的身影消失,他才举步踏进了府中。
再说回了家的叶六郎,将白景亭的意思跟落银说了一遍,落银听了自然没有异议,她也十分想见白世锦,如果白世锦愿意见她,自然最好。
可毕竟白世锦见不见,还是个未知。
晚饭后,叶六郎单手作枕躺在牀上难以入眠。
这些日子来,太多往事被翻了出来,他已经记不清是有多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想到今日白景亭对自己的宽宏大度,叶六郎心中的忏愧却更深。当年私奔之举,虽然大部分是白莺歌的莫名坚持,但他作为一个男人,万不该就那样不负责任的离开。
“六郎,其实……你不必太为以前的事情感到内疚。”月娘将隔间的虫虫哄睡着了之后,回到房间见叶六郎望着牀顶出神,就知道他一定又在想以前的事情了,便出言安慰道。
“我也知道以前的事情没办法挽回……可是,要我当做没发生的话,我说什么也做不到。”叶六郎依旧望着牀顶。
“六郎,我的意思是……当年银儿娘亲的死……并非是你的过错。”月娘神色有些犹豫的说道。
毕竟那件事情……不是叶六郎可以阻止的,不管叶六郎有没有将白莺歌从乐宁带走,都是无法更改的。
☆、285:“及时雨”
“你不用再安慰我了。”叶六郎笑叹了口气,不想妻子为了自己的情绪不好受,便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你也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
月娘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了片刻之后,还是选择了缄口。
※ ※ ※ ※ ※ ※
翌日清早,落银去了茶铺将一天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之后,便随叶六郎前往了国公府。
巧的也是白福刚从外头回来,撞见了父女二人,对叶六郎虽然没有什么好颜色,但对落银,倒是和颜悦色。
想着老爷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念叨着这丫头,福伯便亲自去了白世锦那里通传。
“哼,他要等就让他等罢!不必理会!”白世锦刚一听叶六郎又来了,便沉声说道,而后又补了一句,“日后他就算在门前跪上一整日,你们也不必过来告诉我!”
显然的,气性还是没有消去半分。
白福看了眼白世锦气呼呼的模样,顿了顿,稍带了些笑意说道:“可是老爷,今日表姑娘也跟着过来了……”
他这话里的表姑娘,自然指的就是落银了。
一听这表姑娘三个字儿,白世锦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可也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又给压制了下去。
表姑娘这个称呼听着还真是顺耳,不管怎么说,这丫头是自己的亲外孙女没错。
“老爷,您看……要不要把人请进来?”白福说着,又补了一句道:“今个儿外面的风可不小,冷着呢。”
这就是摆明了想让白世锦心软。
白世锦听罢也果真心软了一番,可转念一想,叶六郎如此辜负自己的女儿,心绪便再次不平静了起来。
“那你就出去告诉叶流云,如果他还知道心疼自个儿的闺女的话,就趁早的回去!以后都不要再过来了——”白世锦没有商量地道。
“这……”白福神色有些讪讪。合着老爷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啊。不管小姐当年如何,可毕竟这也是小姐的亲生骨肉,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老爷哪里能不想见?说到底。不过还是嘴硬罢了。
“老爷,您真的不见吗?”白福不死心地问道。
“你去回话便是!”白世锦看似不耐地一挥袖子,但眼底却有些不舍。
“是。”白福见他坚持,自然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领命出去回话去了。心里却在叹道,如果少爷在家,说不准还能在中间劝一劝,他纵然是在白世锦身边待了这些年,可横竖还是个下人,有些话。他还是不能说的。
白景亭是上了早朝还没回来,可白府里,却还有位主子在。
“福伯,我听下人说那个人又来了,这回还带了个姑娘过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干嘛不直接打发了?还日日跟祖父禀告,又是什么道理?”
白福这边刚出了白世锦的院子,迎面就见一位身穿淡粉绣百碟衣裙的少女带着丫鬟走了过来,边朝他皱眉问道。
“孙小姐……”白福恭敬的一行礼。
这少女便是白景亭和他的正妻自幼领养回来的女儿了,名唤白瑾瑜,今年刚过十五,是比落银小上一岁。白府里唯一的一位孙小姐——
“福伯,我方才问你话呢?”白瑾瑜有些不耐地一挑眉。
“回孙小姐,那父女二人同老爷有些渊源,不可贸然驱赶。”白福并没打算将叶家和白家的密切关系告诉白瑾瑜,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在白世锦没点头之前。他不能泄露了风声。
“渊源?什么渊源?”白瑾瑜却是来了兴致,说着又回想了一下她昨日见到叶六郎的情形,便不屑地说道:“我看那人穿着也不是什么富贵之人,怎会跟祖父有什么渊源?说是上门讨好攀附的还差不多——”
“……”白福一时间僵了脸,思及这孙小姐平素的性格。故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笑了笑带过,道了句“老奴也不甚知情”,便借故还有其它事情要办就此离去了。
白瑾瑜撇了他的背影一眼,冷哼了一声,对身侧的丫鬟说道:“待会儿用罢了午食,你们便随我去瞧瞧,我倒要看看什么人如此厚脸皮,成日守在我们国公府府门前。”
这一边,白福已然到了大门外跟叶六郎回话。
“老爷说了,让你们尽早回去吧。”
叶六郎和落银互看了一眼,便知今日大概又是没戏了。
本来还以为,让落银一起过来兴许还会有些转机,但眼下看来,好像没什么效果。
“这里风大,表姑娘一个弱女子,还是快回去吧,仔细莫要冻着了。”白福交待了一句,对落银也是真的关心。
“银儿先回去吧,我在这继续等着。”叶六郎执意不肯离去。
落银见状,思衬了片刻,却是道:“那我也再陪着爹等一会儿,今日既然来都来了。”
“这……”白福看了父女二人一眼,最后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拿二人没有办法。
其实叶六郎这些日子来,日日等着这里,诚意也是十足,他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思及此,便道:“哎……既是如此,我便再去问一问老爷的意思。”
毕竟方才他也瞧出来了,白世锦对落银今个儿过来的事情,不是不高兴的。说不准一听这丫头这么有诚意不愿意走,就松口了也不一定。
于是,白福便再一次回了秋霜院中。
白世锦听了他的话,一时间只皱眉,没有说话。
透过窗子,看了一眼外头乌压压的天色,不由地有些担心。
“老爷,不然您就见一见吧……好歹也将当年的事情给听全了,再下定论也不迟,我看这叶流云还真不似薄情之人。”白福为了能让白世锦松口,也是下足了劲儿。
“哼,他不薄情?那这天底下可真没有薄情之人了。”白世锦口气里含着嘲讽。
白福刚想再劝,却听隔着屏风的外间儿,传来了送茶丫鬟的声音。
白世锦“嗯”了一声之后,那丫鬟便走了进来,替他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奉到了牀前。
白世锦刚巧有些渴了,接过来凑到唇边,却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垂眼一看,愣了片刻。
这不是那日去叶家,落银那丫头给他煮的什么枇杷冰糖茶吗?
白福见了,在一旁说道:“老爷,那回见您喝了这茶水,又吐出了淤血之后,咳嗽见少,想来这枇杷叶茶该是有些用处,便按照表姑娘的法子吩咐给了丫鬟们。”
“……”白世锦沉默了片刻,眼睛里有了些波动。
终于他还是将这枇杷茶给吃了进去。
这时,却听外头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这天气连续闷了这好几日,今个儿怕是要落雨了。”白福似漫不经心地笑着说了句。
然而白世锦听着却不由地担忧了起来。
叶六郎那个负心汉且算了,可他的外孙女可还在外头等着呢?万一给淋病了,可如何是好?
“老爷,若是无事,老奴就先行告退了。”白福看了眼白世锦,说道。
白世锦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你下去忙吧。”
“是……”白福行了退礼,便退出了内间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