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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席设在国公府东院。
这院子落银曾随白世锦散步的时候来过一次,只记得亭台楼宇、假山荷塘应有尽有,因少有人来,十分的安静。
然而今晚的情形却是截然不同。
院中假山与各个亭台处,都高高挂起了燃着明火的大灯笼,将四下照的通亮犹如白昼。
待来到摆宴之处,更是热闹非凡。
纵然摆宴之前要比发出去的请柬上的名额要多备足了十来张闲桌,可眼下几乎已经是座无虚席了。毕竟是国公府的宴,一年几乎也就白世锦过寿这么一回,机会难得,于是乎,许多来客们除了带了家眷之外,还很‘凑巧’的携了几位知己好友前来赴宴。
白福分别将荣寅和落银带去了各自的桌席之上。
荣寅刚坐下,就觉后背被人猛拍了一下。
“稀奇啊!”身后传来一阵讶异的唏嘘。
荣寅不消回头,也知是哪个。
敢对他此般动手动脚的,想也知道除了明方华没有第二个了。
见荣寅没理会自己,明方华也丝毫不觉得没面子,反而变本加厉的串了桌儿,坐到了荣寅身侧来。
“你怎么有这个兴致过来吃酒了?”
“营中近来不是挺忙的吗?”
“你倒是说句话啊!”
荣寅揉了揉眉心。就“嗯”了一声。
明方华见他这副反应,就不悦的‘哼哼’了两声。随后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对面的女席上面。
在夏朝,但凡是在正式的筵席上。男女是不可混坐的。一般是男席在左,女席在右,中间需得有一条过道隔开。而这过道的正前方,便是主人家的主座了。
男女宾客离主座的远近也颇为考究,不可随意而坐。若是家宴,则要遵循长幼嫡庶来排列;若非寻常家宴,便按照来客身份的高低来区分前后。
荣寅同太师之子明方华的位置。自然是紧靠前的。
而对面的女眷,想也知道身份不会太低。
对面女席之中。莫过于一声桃红绣金襦裙,一脸洋洋自得的正被诸位官家小姐们围着攀谈的白瑾瑜最显眼了。
然而明方华率先注意到的却并非白瑾瑜。
“咿!?”明方华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那抹怡人的秋香色身影被人引着入席。
他看错了不成?
明方华又定睛仔细瞧了瞧。
“还真是她!”明方华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荣寅。
荣寅端起面前的温茶吃了一口。
“真有你的啊……”明方华将吃惊压了下去,换上了一副揶揄到了极点。已经有些偏向于猥琐的表情,“这可还没过你荣家的门儿呢,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人带出来了?”
落银一介平民之身,自然不可能得到国公府的邀请。
明方华只能想到是荣寅带她过来的。
听明方华说到过门儿不过门儿的话,荣寅唇边不由扬起一抹笑来,并抬头朝对面瞧去。
这一瞧,便不由皱了眉头。
明方华见他表情不对,也看了过去。
只见对面席上的白家的孙小姐白瑾瑜忽然站起了身来,面色不善地道:“慢着!”
正打算在这席落座的落银和月娘止步看向她。
虫虫素来惧怕她的凶悍。此刻听得白瑾瑜声音严厉,当即怯怯地躲到了落银身后。
“福伯,你怎么能带他们来这里坐!”白瑾瑜嘴里喊着福伯。眼睛却是落在落银的身上,眼神之中满都是倨傲与不屑。
福伯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白瑾瑜身侧的几个空座说道:“孙小姐,这位置本来就是……”
“不行!”白瑾瑜打断了他的话,挑高了眉说道:“我还有几个朋友待会儿要过来,你带她们去别处坐。”
“这……”白福神色尴尬。
这时。又见白瑾瑜伸出了食指指向远后方的坐席,道:“喏。我见那儿不是有很多空位吗?”
白福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那里坐的全都是身份最低的妇人们。
落银虽然如今名分还未全,但是国公府表姑娘的地位却是不可更改的。
坐在那里,岂不平白让人笑话了去。
白瑾瑜眼中含着嘲讽而得意的笑瞥了落银一眼,而后落座了下来。
白福看向白瑾瑜的眼神无奈至极。
这位小姑奶奶可真是越来越不知轻重了!
顿了顿气儿,他表情严肃地说道:“孙小姐,老爷之前有吩咐——”
“福伯。”这次打断他的话的却是落银。
“不必了。”落银神色淡淡,“坐哪里都一样。”
今日不管是对于白世锦,还是对于她来说,都是个重要的日子。她不想在这个日子里,因为没必要的人和事闹得不愉快。
她转身扯起了虫虫便欲走。
月娘叹了口气,自是跟上。
见落银这样,白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有表情为难地跟了过去。
“且慢。”
一道温雅的女声忽然在耳畔响起。
落银循声看去。
只见在明珠上一席,也便是紧邻着主座右边的位置上,一名身着绛紫色锦缎妆花褙子的妇人坐在那里,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358:荣寅的怨念
妇人年约三十四五岁的模样,由于保养得宜的缘故,可能实际年龄要大上几岁也未可知。
一身绛紫将她显得华贵无比,一串圆润的白珍珠项链绕颈三圈,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温润的光芒,更显典雅端庄。
容貌虽远远谈不上是倾城之色,年纪也已步入中年,但她身上这股温雅到了极致的气质,却是落银从未见过的,一眼望去,只觉得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落银定了定神。虽不知这妇人是谁,又作何喊住自己,但见她身为长辈,为求得一个礼数周全之道,落银还是朝她行了一礼。
落银回过头来的一刹那,妇人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浓浓的惊讶之色。
“这是建安侯夫人……”白福在落银身边小声的提醒道。
落银愣了一下。
早年因变迁往了京外的建安侯吗?
建安侯的名号她听说过,但却是来自于荣寅。
不为别的,就因为雍亲王唯一的亲妹妹荣起湘,也就是荣寅的亲姑母正是当今的建安侯夫人——便是她眼前这温雅的妇人了。 怪不得见她有些眼熟,原来正是荣家人。
殊不知,她觉得建安侯夫人眼熟,建安侯夫人更觉得她面善。
建安侯夫人压下心中层层疑窦。
“我身边正好空了三个位置,你们且来这儿坐吧。”她朝落银招了招手。
本来只是觉得这小姑娘沉稳的性子让她欣赏。不愿见她真去了后头坐着没面子,然而看清了落银的相貌之后,更是不由地亲近了起来。
这模样。当真是像极了她昔日一同长大的挚交好友,白莺歌。
而今又是在白府里遇见,难道只是巧合吗……
听她邀自己相坐,落银颇为意外。
素不相识,她为何要帮自己解围?
她虽是荣寅的亲姑母,可极少回京中来,她确是从未见过她的。
见她有些发怔。白福忙地在一侧低声提醒道:“表小姐,还不快谢过建安侯夫人……”
落银收神。躬身道谢,“晚辈谢过建安侯夫人。”
建安侯夫人笑了笑,又对着她招了招手,面上是不掩饰的喜爱。
“哼……!”白瑾瑜在一旁瞧见落银和月娘去了最上席落了座。气的面色铁青,握拳捶桌。 本是想给叶落银一个下马威,却不料弄巧成拙,让她坐在了自己的上面!
但是她再如何不悦,也不敢在一干王妃和伯候夫人面前撒野,只得强自咽下这口气来。
“这是谁呀……”白瑾瑜身侧的一名少女悄声问道。
除了宫里的公主之外,白瑾瑜这桌坐着的小姐们,当是京中贵女圈中的佼佼者,可她们却无一人见过落银。
方才白福带她来这里与她们同座一席。显然身份不低呀。
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到京中何时多出了这么一位官家小姐。
想到方才白瑾瑜说的那番话,显然是认识她的。于是一干人都疑惑不解的看向白瑾瑜。等着她的回答。
“哼!不过就是一个——”白瑾瑜面色愤懑而不屑,但话到一半,却忽然停住了。
今晚白世锦可是要当众为这个小贱人正明身份的!
她若是现在为逞一时之快,话说的太难听了,等会儿叶落银的身份被宣扬开,她不就等于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白瑾瑜难得的理智了一回。将本欲说出口的难听话,不甘地给咽了回去。
“是一个……什么?”她话说一半便不说了。急煞了一干贵族小姐们。
“不说了!都别问了!”白瑾瑜烦闷的皱眉,端起面前盛着桂花蜜水的玲珑青瓷碗凑到唇边吃了一口,而后“嘭”的一声,重重的搁下。
显然是十分的不快。
众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了一番之后,也没人再敢去踩白瑾瑜的尾巴。
只是心中不由地越发好奇了起来,朝邻桌望去,只见不过是二八年纪的少女,正同建安侯夫人低声交谈着什么,建安侯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是一刻也没消减过。
看起来同建安侯夫人的关系也极好,但并不算亲密,所以断不会是建安侯夫人的女儿……这究竟是哪个?
众人心中的好奇就跟猫挠一般。
“哟……你也真够快的啊!竟然已经将人带给你姑母认过了——”明方华这回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不遗余力的揶揄着荣寅。
荣寅却是费解的一皱眉。
因为他知道,他这姑母压根儿就不曾见过落银。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迟早是要见的。
这厢,建安侯夫人正笑着同落银说,“这位置本是给我那三个女儿准备的,可我那大女儿来京后不慎染了风寒,不便出门,老二和老幺赖着大姐,便也跟着不肯过来了。”
说到自家三个女儿,建安侯夫人眼中满是慈爱。
“晚辈还是在这儿谢过夫人了。”落银盈盈笑道。
月娘也道了句谢。
“没什么好谢的。”建安侯夫人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