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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银虽然隔着盖头,但也能感受到座上二人此刻是拿怎样的眼神看着她……
鼻子里开始涌现了浓浓的酸涩感,“女儿谢爹娘养育之恩。”落银叩完最后一个头,忽然听得一声啜泣声。
“娘,您别哭了……”虫虫低低的劝道。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这是叶六郎的声音,虽然竭力掩盖,但还是不能发现其中的沙哑,“快起来吧,跟喜娘去吧,别误了吉时!”
落银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被喜娘搀扶着站了起来。
她本还想跟叶六郎说几句话,却听叶六郎跟新入府的管家交待着嫁妆的运送事宜,显然不打算留给她开口的机会。
439:抱起
落银只得朝着叶六郎和月娘的方向矮身一礼,“女儿走了,爹和二娘保重。”
虽然还是同在乐宁城内,但是这种心境,好比是生离死别一般。
望着那大红色的纤影消失在门外,叶六郎才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珠。
这些日子来都是欢欢喜喜的准备着,本以为是盼了许久的好事终于来了,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有心思难过?
可直到方才,女儿跪在那里拜别他的那一刻,他才体会到嫁女儿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既高兴欣慰,更多是却是不舍和心痛。
就像是有一把刀在剜他心口的肉一样……
“哎,还好就这么一个闺女……”叶六郎摇头叹气说道,笑里带泪。
这样的感受,他平生是不敢再体会第二次了。
“还好我们的是个儿子。”纪海见夫妻俩伤感,笑着转开话题,“等到时候虫虫成亲,看着新媳妇儿进门,你们就好只笑不哭了!”
月娘破涕为笑,抹着眼泪说:“可不是……”
“……”虫虫在一旁悄悄红了脸。
叶家门前的巷子里,已经被迎亲的队伍和看热闹的百姓,堵得严严实实的。
落银被喜娘和阿若扶着迈出门框。
“快看,新娘子出来了!”有人喊了一声,声音却不甚大,约莫是因为坐在棕红色高马上那一身大红喜服的睿亲王在场的缘故。不敢过于造次。
一脸喜气的万青连忙挥手示意依仗队伍们停下敲打。
四周这才不那么喧闹震耳。
落银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在喜娘的指引下,一步步的走向喜轿的位置。
但却能清晰的觉察到。有一道目光从始至终都在注视着她,直到轿门被合上,水红色的帘子被缓缓放下,那种感觉才消失不见。
落银稳稳地在喜轿中坐好,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大红盖头的遮掩下,嘴角弯弯带笑。
轿外。备受瞩目的新郎官荣寅,嘴角亦是噙着淡笑。
反倒是万青。笑的嘴都合不拢了,要比自己成亲还要高兴一般,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荡漾着一股子喜庆气,就差没在脸上拿毛笔写上一个大大的喜字了。
一切就绪之后。喜轿被平稳的抬起。
紧随着,便是重新响起的锣鼓喧天,和震耳的炮竹噼啪声。
阿若捂着耳朵紧紧跟着喜轿而行,对喜轿中的落银说道:“小姐您别太紧张,您的脚还没好呢——您可千万别紧张啊!”
落银险些被这丫头逗得笑出声来。
不过自己的脚确实是没有好清,一直坐着梳妆打扮还无甚感觉,可方才去了一趟厅堂又走出院子,便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想到待到了王府,还有一大串的路等着自己走。落银不禁有些担忧,便弯下了身子,一手捏着脚踝处。轻轻的揉捏了起来。
喜轿外,荣寅和二十余位贴身侍卫在前头引路,轿子后头,更是有长长的百人队伍护着。
所经之处,百姓们不无为这罕见的迎亲阵势而唏嘘不已。
果然荣家娶媳妇,就不是寻常的官家能比的……
这些侍卫。个个都是在战场上锤炼过的,十有*都是跟着荣寅立过功的。是他对得力的下属,故这其中的人哪怕是随便拉一个出来,都不会是无名之卒。
不懂的人只觉得阵势挺大,乍一看挺威风的。可若是懂的人,便看得出来,真正令人吃惊的乃是这群人的阵容。
阿若唯恐落银会觉得闷,又怕她一闷下来便会紧张,便紧紧挨着轿子旁的小帘边,絮絮叨叨的跟落银说着话。
弄的一旁的喜娘倒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这时,就见打头前有一匹马慢了下来。
很快,就同喜轿并行同驱了。
“万管事,可是有什么吩咐?”喜娘认得骑马的人是万青,连忙笑脸相迎。
“王爷让我叮嘱你们两句,好生伺候着,别出什么差错。”万青正色对喜娘还有阿若吩咐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用王爷吩咐,婆子我肯定也是会好好照看新娘子的!”喜娘忙不迭的应着,“还请万管事回禀王爷,让王爷尽管放心!”
心里却是在想着,这么心思细致的新郎官,真是少见的很……这人就坐在轿子里,是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还特意让人来交待……啧啧,真真是不能再上心了。
阿若听着这声音便抬头看去,一抬眼就见脖子上系着大红绸布的马背上,端坐着一名二十来岁的男子,肤色微黑,生的一副俊俏的好面孔,此刻他正着脸色不笑,让阿若觉得十分硬朗,十分有男子气概。
从战场上打磨出的气质,是显而易见的。
阿若失神间,只见他已经弯身附在轿旁,无比恭谨地说道:“叶姑娘,王爷说您要是有什么事儿就让人喊他,这一路上长着呢,您别嫌闷——”
“我知道的,你去吧。”落银笑着答他。
万青嘴角这才又重新有了笑意,应了一声儿“是”,便策马追上了前头的队伍。
阿若望着他的背影,略有些失神了。
从叶宅到新睿王府,直走不过是一个时辰的事儿,可成亲的规矩是,从女方到男方家不能直线走,必须得绕着才行。
是以,威武的睿王府迎亲队,几乎是在城中绕了一圈,受尽了百姓们的目光洗礼。
一起遭受洗礼的,自然还有最惹人注目的睿王爷。
许多承受能力差的玻璃心少女们。几乎是泪流满面的望着睿王爷骑着马意气风发的从眼前经过。
她们的睿王爷啊……
就这么成亲了……
在这有人欢喜有人悲哭的奇特情形下,迎亲队伍缓缓行远,紧跟着的。却是长不见尾的车队。
每辆马车上都覆着红绸布,显然是陪嫁的嫁妆之物。
看着一辆辆马车从眼前行驶而过,人群开始沸腾了起来。
“这是叶家给女儿的陪嫁吧……”
“这也太夸张了!”
众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多是站在原处看着,可是直到数这些马车数的眼花缭乱,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之后,一转头朝着西雀街的方向看去。竟依然是看不着尽头的……
清一色的火红车队,绵延不绝。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红妆十里啊……”
“可这只怕不止十里吧!”
“叶家可真是他娘的财大气粗!”有汉子大声说道。
更是惹得众人一阵交头接耳的讨论。
前头那些被红布蒙着的一口口箱子。里头不知道装的何物且还好,可后头跟着过来的,却多是蒙不住的,譬如那一对一人高有余的血珊瑚。通体没有一丝杂质的镂空雕花白玉石屏风,再有高及二人的名家双耳细颈彩陶瓶等不胜枚举的稀有物器等,无一不是闪瞎了众人的眼睛……
值钱且不谈,光说这些东西,大多数都是世间绝无仅有,乃是花银子都买不着的稀世宝贝,是大多数人平生见都没有机会见到的。
而这些难寻的宝贝,多是来自于白世锦留给落银的嫁妆里。
至此,围观的百姓们才体会到……平日里叶家人是有多低调。
除了捐军资之外。真没听说过叶家人如何如何。
怪不得人家说,越有钱的人越是低调……
且不再多说叶家备下的嫁妆轰动了乐宁城,再说睿王府里。已是热闹非凡,宾客满座,等着新人过来。
到处都是熟悉的面孔,白景亭一家人自然是要来的,明方华领着五岁的儿子跟着老爹明太师一同坐在上席,正同程思谣等一干有名望的武官侃着话儿。
就连皇上登基之后宫里新封了王的卢家自家兄弟。竟也是一个不少的赏了脸前来。
放眼满朝权贵,也就三五位之前同荣寅作对。因为立场尴尬的缘故没有前来。
睿王府里没有个长辈做主,作为荣寅唯一的姑母建安侯夫人,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为侄子操持着今日的亲事。
建安侯夫人和老管家温伯忙着招呼宾客,一上午下来茶水都没顾得上吃上一盅。
忙归忙,却是打心眼里开心高兴。
“时辰该到了,你们几个快去府门口等着!”建安侯夫人对着几个王府里得力的仆从吩咐道。
“云夫人。”温伯走了过来,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此刻也是精神抖擞的,“原先备好的席都坐满了,只怕待会儿还有客人过来,所以老奴打算让人再加十张桌子,您看——”
“温伯看着办吧!这样的小事您做主就是了,不必过问我这个外来帮忙的!”建安侯夫人笑着说,她是荣家嫁出去的姑娘,也是温伯看着长大的。
温伯笑着摇头,也没有多说怕耽搁了时间,便下去准备了,然而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道喊声传到了建安侯夫人这里。
“来了,人来了!王爷回来了!”家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
“快,该干嘛都干嘛去,万不能出了错,方才跟你们说的可都记得了?”建安侯夫人再一次叮嘱着下人们。
“记住了!”家仆丫鬟们齐齐应下,个个精神抖擞的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忙活着。
一行人拥簇着建安侯夫人去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