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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萧龙宇身上,一步一步朝着酒楼的方向挪去。眼角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滑了下来,幸好没人看到。
黯淡的月光,几乎照不亮前方的路,更何况是一颗冰冷的心。
醒来已是清晨。
头痛欲裂。我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脸。不丰腴,不细致,身上到处可见旧日疤痕。
萧龙宇说得对,我根本不把自己当女人。
入莲教七年,当了七年男子。开始是为了防杜芳,以为杜芳不喜欢女徒弟。可后来竟然渐渐成了习惯。萧龙宇不知为何,说什么都不让人知道他是个男孩。
所以,只有我是个男子,才能护住他……
我还记得他当年哭着说要护我。他不是开玩笑。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每天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一定是出了一身汗的萧龙宇。他趴在我的床边,兴冲冲地告诉我,今早他是什么时候醒的,练了多久武,学了那些招式。
我当时越听越后悔,越听越害怕,暗自攥起了拳头。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我还让我怎么跟你斗啊你个小混蛋!
可如今,好像……连斗没有机会了。
这是什么感觉?
就好像,自己养了七年的驴,有一天突然被别人牵走了。驴被牵走之前还嘲笑我:长这么丑也敢养驴!
我忽然觉得一切都很荒谬。这个蹦蹦跳跳的少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简直像容貌俊美却恶意耍人的鬼魅,塞给我一个美梦,还没捂热就再度抢走。
昨天晚上他指着我的脸说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像掉进了冰窟里,再也暖不起来。
我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的人哭了。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阿心,好了吗?我怕去迟了。”
我连忙拿袖子擦了擦脸,对着镜子咧咧嘴,开门走了出去。
萧龙宇一身男装站在门口。他穿的是我的衣服,稍稍有点小。可他的身影却渐渐和我记忆里的那个男子重叠起来,薄唇挺鼻,还有那双狭长上挑的凤目……
他长大了。
我不敢多看,匆忙收回目光。
一路上,萧龙宇活像一头脱了缰的小野驴,撒蹄子跑在前面,一点都没察觉到我的异样。我也低头想事情,两人竟破天荒地没有说话。
到了比武场,换了身衣服的萧龙宇终于不像红绿灯了,而是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红辣椒,站在人群中好不显眼。不时有炮灰公子过来跟我搭话:“杨公子,请问昨日跟着你那位姑娘……”
我笑笑,指指身后萧龙宇:“她今日身体不适,让她哥哥跟着我。”
对方看了一眼我身后的红辣椒君,目光顿时变得深邃异常,难以言喻。
萧龙宇无辜地看了我一眼,翻译过来就是:什么样的师父带什么样的徒弟,你这么怂我能好到哪儿去?
我翻了个白眼,去抽签了。
随手从瓮里摸出一张纸,第一场。
我有些感慨。当年的弘武大会,我也是第一场,被少阳派那个翩翩压掉半条命。我还记得下场后哭成了猪头,那时在我身边的人……
飞身上场,抬手就把那基本不会武的草包对手扔出了场外,省得别人说我欺负人。下场时,我不由转头看了一眼萧龙宇,却见他正双眼冒火地瞪着前方。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杨凤小姐正在和一个白衣公子谈笑风声。从我们的角度望去,凤小姐可谓是双颊绯红,娇态尽显。那白衣公子朝她微微一笑,她竟然有些痴了。
……等等,白衣公子?
我死死地瞪着那个仙风道骨的身影,直到台上那家仆大声介绍“第二场对决,莲教副教主杜芳对阵白云公子宋诀”才反应过来。
昨天初试没来的那个人……居然是杜芳?!
他来皇城不是找我的,而是来参加招亲的?!
招亲!!
我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愣愣地看着场上那个白色身影,直到他翩然下场还没有缓过神来。
同样是轻而易举的胜利,连气息都不曾紊乱。
真的是杜芳。
许久才听见家仆喊道:“第二场对决,杜,杜芳公子胜!”
台下的人,震惊了片刻,才缓缓响起喝彩声。
走到场边的杜芳却微微偏了偏头,朝着我的方向看来。嘴角含笑,脸上竟带着些许期待。
我仍旧呆呆地看着他。
我想此时此刻我的脸上一定写满了SB二字。
直到中午吃饭,我还在神游,倒是萧龙宇更没事儿人似的,一直在我身后唠叨:
“阿心,凤小姐方才好像看了我好几眼。”
“阿心,你说我突然换男装,凤小姐会不会很好奇?”
“阿心,凤儿会不会也对我……”
“阿心,凤儿她……”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刷地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非常暴力血腥地攻击了自己的侍从,抬脚把他踩扁在地上,然后在全场鸦雀无声中潇洒地扬长而去。
晚宴上,杨凤想必早就跟他父亲说了我救了她一命的事,相爷对我很客气。我自然也毫不推辞地坐了次席,化愤怒为食欲,连吃带喝。因为杜芳假借身体不适没到场,所以其他候选人的眼刀基本都集中在我身上,一道道红外线恨不得把我活剐了。
切,瞪什么瞪,我是个女哒!
我本来心里就憋得慌,才喝了几杯就酒气上头,只觉嘴里苦涩难耐,推说醉了出去吹风。萧龙宇担心明天的文试,让我早些回去,自己匆匆回房看书去了,就盼着明天能作为编外选手一鸣惊人。
我晃晃悠悠地溜达着,一手扶着墙,一脚深一脚浅。抬头看看月亮,月亮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低头瞅瞅墙,墙好像也在晃。
我提起手里的酒壶,又仰头大灌一口,头更晕了。
既然醉了,就醉死在梦里吧!
我一边走一边歌兴大发,忍不住狼嚎起来:“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说~走咱就走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啊!嘿嘿嘿嘿全都有啊……”
萧龙宇找到了梦中情人,杜芳也有了弹琴练剑之外新的人生追求,真是双喜临门。我边走边傻笑,我有什么喜?他们都高高兴兴的,与我何干!泼出去的孩子嫁出去的水啊……
“呵呵呵……”我笑出声来,“好,好!”
“好什么?”身后突然有一个声音。
“你管好什么!”我以为是相府里巡夜的侍卫,粗声粗气地喊道,“睁开你的钛合金猪眼!没瞧见是你小爷我?!喊毛线!!”
身后人没声了。我转头一看,竟是刚才没来晚宴的杜芳。他站在月光下看着我,一脸谐谑。
“狮虎?!”我诧异道,“你……”还没说完,脚底一绊就要向后倒。
杜芳伸出手来拉住我。“明日还有文试,你一个人跑出来发什么疯?萧小雨人呢,怎么没跟着?”
他不提萧龙宇还好,一提我瞬间就火大了,一把推开他的手,举起酒壶大吼一声:“劝君更尽一杯酒,从此萧郎是路人!”
“……竟然醉成这样。”杜芳皱起眉头。
我摇摇头,自豪地从裤腰里很不文雅地抽出一张纸来:“狮虎你这就不懂了,我是在借酒意赏月吟诗,为明天的比试做准备呢。不信你看,这就是我作的湿。”
杜芳伸出两根玉指,小心捏起那张橘子皮的一角看了半晌,最后艰难地点了点头:“果真好湿。尤其是这一手狂草,即便祝枝山也写不出这个风骨。”
我咧嘴傻笑。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他摇手道:“狮虎,我不会娶那相爷千金的。倒是你,和那凤小姐真是郎才女貌,郎情妾意,天作之合!不过……不过你这样,萧龙宇怎么办呢?狮虎,你就让让他好不好,别跟徒弟抢女人了,他也很喜欢凤小姐呢。”
杜芳抓着我的手瞬间一紧。
“你怎么知道萧龙宇这个名字的?”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我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见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等我的回答。
怎么知道的?我怎么知道的?
他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就认识他啦。可我怎么能告诉你?我一张开嘴,泪水就流了下来,不能自已地呜呜哭起来。
杜芳叹了口气,把我拉进怀里。“你就这样在乎他?那我呢?你这么想我当别人的上门女婿?”
我的头昏昏沉沉的,腿一软便倒了下去。杜芳措手不及没拽住我,索性也坐倒了。
我们俩像两个偷跑出来的小孩一样,坐在相府的园子里,相对无言。月色清冷,我看到旁边一朵黄色的小花,顺手一掐,捧到杜芳面前献宝:
“狮虎你看,这儿有一朵小花。”
“嗯。”他扶着我的肩膀,轻声哄道,“不能吃,有毒。”
“哈哈哈……”我大笑起来,捻着那朵花转来转去,“我知道,这是断肠草。”
杜芳叹了一声。“我扶你回去,你醉得厉害。”
“我没醉!”我坐直身子,把花插到杜芳头发上,一手勾过他的下巴,“美人儿,明儿就是文试,姐先来给你陶冶一下情操!”
说着,不等他回答,就撒泼道:“咱们一人说一句诗词,必须带‘断肠’二字,如何?我先来——一枝红艳露凝霜,云雨巫山枉断肠。来,你说!”
杜芳拿过我手中的酒壶,无奈一笑。“红绽樱桃含白雪,断肠声里唱阳关。”
我一愣。看不出,这美人儿还是个文青?
“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
“当日佳期鹊误传,至今犹作断肠仙。”
我猛然卡壳,脑子里一片空白。“等等,等等,你让我想想……”
杜芳的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行了,别闹了。比背诗,你怎么背得过我。”
“有了!”我一拍大腿,“我怎么忘了这句——马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