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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来,直直地冲进了侧室,片刻后抱着襁褓出来,襁褓里是正哭地凄惨的臻昕。
缘亦本能地冲上去拦道:“你们要做什么?要把小阿哥抱到哪里去?”
“啪!”地一声,一个嬷嬷扬手把缘亦打在地上,“没眼见的东西,还以为自己是有主子撑腰的体面人!”说罢便跟那抱着孩子的嬷嬷要走。
“你们要做什么?要把我的孩子抱到哪里去?”茜宇哭喊着几欲要冲出来,却被几个小太监死死地拉住。
那嬷嬷冷冷地转过来,盛气凌人道:“老奴奉皇上圣旨,把小阿哥抱去坤宁宫,皇上说了,如今您一个充人身份,不配养小阿哥!”
“把孩子放下,把孩子放下!”茜宇哭喊着,瘦弱的身躯却挣脱不开两个太监的束缚。
小春子、凌金等冲上来要和他们拼命,两个嬷嬷却叉腰拦在了前面,一个嬷嬷一巴掌把凌金打在地上。
“你们最好想想清楚,你们主子一旦踏出仪门,便是死罪,要死要活,你们自己看着办!”这话确实把怒气冲天的小春子等给怔了,不错,皇上刚才的那个“斩”字说得斩钉截铁,让人不得质疑。
“我们走!”一个嬷嬷扬手到,走在了前头,那抱着臻昕的嬷嬷立马跟了上去,一行人眼看着离开了馨祥宫。
“孩子!把孩子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茜宇扑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可是孩子的哭声渐行渐远,宫殿里只听的到茜宇伤心欲绝的啜泣。
人世凄凉,莫过如此……
然而馨祥宫的悲哀和泪水,却犹如惊地响雷,在这个闭塞沉闷的皇宫里炸开了锅。
香如故(一)
谁也猜不透这貌若天仙,宠冠后宫的恬贵嫔,究竟是哪里得罪了皇帝。赫臻登基十五年来,从没有把哪个宫嫔打入过冷宫,即便是已逝的懿贵妃同李佳媛也都只是皇后下的懿旨。如今她被夺去一切封号,幽禁在寝宫,连仪门都不得迈出,甚至夺去了她抚养儿子的权利,这样的待遇,竟同那冷宫里的生活再无一二。
猜测、嘲讽、流言如同波涛般一浪高过一浪,可是幽居在这小小宫室里的茜宇却对此一无所知,或许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幸运。
自然,她不会晓得蕰蕴与彰榕在涵心殿外跪求了赫臻两个时辰,最后被撵回了自己的殿阁;自然,她不会晓得若晴公主临行前询问父亲这是为了什么,却带着疑问怅然离开皇宫;自然,她不会晓得琦福晋着急上火病倒在了床上,但苦求傅嘉进宫面圣却只是徒劳;自然,她不会晓得殿阁里那些原本在宫内左右逢源的宫女太监,如今却处处遭人白眼受人挤兑!
这一切她都不会晓得,她只是静静地坐在贵妃榻上,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那一晚的对话,或者读书写字,在或者抱着那叠为儿子准备的启蒙书册久久发呆。
“主子!”缘亦进来,如今也只有她可以进来服侍,可是茜宇似乎已经不需要服侍,她每日素餐淡茶、简单的发髻、朴实的衣着,素净地就如那秀云宫里的充人。只是她们尚且靠着家里的供给和朝廷的俸禄尽量地让自己衣着光鲜,只待一日得悦圣颜,而茜宇似乎完全丧失了斗志。
此刻,茜宇正坐在案前,翻阅着一本书册,专注的神情犹如赶考的书生,可是缘亦不愿意这样,她宁愿茜宇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也不这样安安静静地让人觉得安心。因为,她实在太平静了。
“这是参茶,”缘亦放下杯子,试图转移茜宇的注意力,“好在我们平时收藏一些,才几日的功夫,连每日送往小厨房的蔬菜都没有了,好在钱虢容有孕在身,她那边一日都没有短过,时常地匀我们一些。”可是这话絮絮叨叨地说完,缘亦才发现自己根本找错了话题,后悔不迭。
茜宇只是静静地看书,没有回答她,事实上三日来,她没有说过一句话。
“主子!”缘亦劈手夺过了茜宇手中的书卷,急切道,“您说句话呀,您这样子叫奴才的心都……”
“零落成泥碾作土,只有香如故!”茜宇竟然开口了,眼角还带着丝丝笑意!
“娘娘!”缘亦惊讶地望着她一时莫名,合页来看,从主子手中夺下的竟是一本《全宋词》。
“驿外断桥旁,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土,只有香如故。”茜宇悠悠地站起,踱到窗前,看着窗外丝毫不减肆虐的寒风,淡淡念道,“只有香如故,缘亦你说是吗?”
“春寒冷峭,娘娘,您还是不要站在窗边的好!”缘亦一声嘱咐。
“你这句‘娘娘’叫得极不恰当,如今我不过是个充人了!”茜宇道。
“是!”奴婢记下了,缘亦无奈地过来,递过参茶,“您好歹补一些,两日的功夫,您已然憔悴了许多。”
“是吗?”茜宇走至镜前,看着镜中身影,微微笑道,“到底荆钗布裙来得真实些!”
“良嫔送来一只羊腿,奴婢想给您烤……”缘亦总想着为茜宇补补身子。
她笑道:“这番风味倒是少吃得,今晚就看你的手艺了!”
缘亦惊讶地笑起来,连连称是,于是退了出去。
众人苦求无果后,太后终究按耐不住,这日傍晚带了皇后和皇贵妃,逶迤而至,才踏进涵心殿的仪门,便听到赫臻在里头愤怒地斥骂声,三人不禁面面相觑。
“看来皇上近日心烦气躁,恐怕是体内违和,为何不传太医瞧瞧,让哀家这个做额娘好不担心!”太后人为至,声先到。
赫臻寻声抬头,才看到皇后和皇贵妃一左一右地搀着她进来,手中的宣纸不禁被紧紧地揉搓在了一起。
“皇上吉祥!”皇后和皇贵妃一同施礼,她们本不愿意来,彰榕这般得宠的妃嫔尚劝不动,若晴这般皇帝的心头肉且徒劳无功,自己虽然贵为后妃,也未必能够力挽狂澜,无谓在皇帝面前添些晦气。
“皇额娘吉祥!”赫臻放下了手中的纸团,绕道案前向太后施礼,这却实太后万没有想到的,并且这是“皇额娘”自己倒是有些时日没听见了。
“皇上也好,大家坐下吧!”太后招呼众人坐下,于是开口道:“皇帝,哀家实在有些疑问。”
“朕知道皇额娘此次前来的目的,但是朕……”赫臻为难道。
“皇帝!”太后苦口婆心般道,“恬丫头她究竟犯了什么错,这个你总可以告诉哀家吧!”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老祖宗传下的规矩,恬嫔她妄议朝政,朕如若不加以惩戒,难道还要让众人效仿吗?”赫臻说地义正言辞。
太后泰然道:“原来真实为了这个!皇帝!她年纪还小,恐怕懂不了这么多,你何必与她治气?况且她向来众星捧月,如今遭受这样的打击,倘若一时不自在了,那五阿哥你预备叫谁来养?孩子到底不能没有亲娘!”
“孩子到底不能没有亲娘?”赫臻在脑海中重复着这句话,一股怒气冲了上来!
香如故(二)
但是他压抑住了,赔笑道:“皇额娘说的极是!只是如今不在宫内作出规矩,朕恐怕将来妃嫔之间干涉朝政,扰乱后宫的意象会愈演愈烈,到时候外……”
“臣妾惶恐!”皇后盈盈福身道,打断了皇帝即将出口的‘外戚干政’,自责道,“臣妾只当恬嫔年龄尚小,所以没有多加督导,才有她如今生的心高气傲。皇上若信得过臣妾,不如让臣妾来教导她,也算是臣妾的将功赎罪。”
太后接口道:“她究竟议论了什么朝政!”
赫臻面有难色,似乎难以启齿,无奈道:“她心疼老父,要求朕千万不要准了她父亲辞爵的请求,让朕用朝廷俸禄为她父亲颐养天年!”
太后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但口中却道:“果然是个没心眼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也是,她一个小女子哪里懂得了这么多的为臣之道,皇上你也是冲动了些!”
赫臻颔首道:“那日……朕确实饮了些酒水!”
“酒水伤身,皇上保重龙体才是!”太后关心道。
“是!”赫臻应道,“只是朕一言九鼎,君无戏言,如今这旨意究竟要如何处置!”他期盼地看了一眼太后,似乎在说,就凭你做主了。
太后微笑道:“这个还不简单,哀家出面就可以了,皇上一切放心即可!”
“多谢皇额娘了,”又对皇后道,“这几日照顾小阿哥,让你辛苦了!”
“皇上多虑了!这是臣妾的本分!”皇后盈盈笑道,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好了,皇帝烦于政务,哀家不打扰你了!”太后起身道。
“恭送皇额娘!”赫臻抱拳道。
“臣妾告退!”一番俗礼,皇后和皇贵妃姗姗离开正殿,皇贵妃虽然自始自终没开过口,但她隐约觉得赫臻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但回头又认为是自己多虑了,也不再去想。
滕海送三人出来,太后留他问道:“皇帝方才为什么发脾气?”
“回老佛爷,这两日皇上时常这样,其实并没有什么烦心事,奴才瞧着恐怕是……”滕海诺诺道。
“说吧!”太后高高抬起头道。
“恐怕是那日一时生气惩戒了恬嫔,如今又有些后悔,奴才看在眼里,皇上……”他抬眼看了看皇后二人。
皇后会意,她道:“你尽管说吧!”
“是!”滕海哈腰道,“皇上这么多年来,即便是瑾贵妃,还有那已逝的陈妃,再或者如今的敬妃,皇上都未曾这么上过心。所以如今又不能收回成命,一时在心里堵了气,自己个儿和自己生闲气呢!”
“嗯!这话让皇上听去了,你就要去见你爹娘了!”太后冷冷道,心中却暗暗笑着。
滕海自然明白她的话,匍匐在地上道:“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太后轻蔑地一笑,扬长而去,只是坐上车辇后,唤道:“摆驾馨祥宫,皇后你回去抱小阿哥过来。”
一路上,车轮碾过冰雪,“吱嘎”作响,今年实在是冷,二月的天气了,却还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