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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说什么?」他震惊地瞪她。
「你要分手吗?」她木然重复,心口,血淋淋地撕裂。
「恋梅,你看着我!」沈修篁转过她下颔,愤恼的神色在见到她流漾泪光的眼眸时陡地消逸淡去。他叹了一口气,温柔地捧住她脸庞。「傻孩子,你怎么会这样问?你不信任我吗?」
「我没有不信任你。可我知道。。。。。。你对她的感情。」她涩涩指出,「你很爱她,不是吗?」
「我『曾经』很爱她。」他修正她用词。
意思是,他现在已经不爱了吗?可能吗?曾经拿全部的心认真去对待的一段感情,能就这么轻易放下了?
她伤感地凝睇他。
看出她眼中朦胧却也清澈的疑问,他黯然敛眸。
「也许我对小兰。。。。。。是还有些放不下吧。」他哑声解释,知道无法用一句『不爱』轻易说服她。「尤其她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没办法不管她。」
「。。。。。。我知道。」
「能给我一些时间吗?」他低声问,「我一定会告诉她我们之间的事的,但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嗯。」她含泪点头。
她是该给他时间的。任何人碰到这种事都需要时间来平抚极度的震撼,需要时间来厘清自己的思绪,需要时间来做某些重要的决定──
是的,她该给他时间,也会给他时间。
「。。。。。。我订了一家日本料理餐厅的位子,现在去吃好吗?」
「好啊。」她展袖,悄悄擦去眼泪,唇角一扬,习惯性地牵起灿美笑痕。
☆ ☆ ☆
「修篁,你来了。」
胡母打开门,一看见站在门口的身影,老眼便忍不住漫开泪雾。
「胡妈妈,晚安。」沈修篁礼貌地对老人家打招呼。
「都快九点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胡母吸了吸鼻子,「来,快进来。」
他温声道歉,「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刚刚跟一个朋友见面,耽搁了些时间。」
「没关系,人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胡母连声道,招呼他在客厅沙发上坐下,一面交代神情看来同样激动的胡父,「老伴,倒杯茶给修篁。修篁,你坐一会儿,我去把饭菜热一热。」
沈修篁微微一笑,刚坐定,胡父便递给他一杯香气四溢的乌龙茶。
「谢谢胡伯伯。」他接过,啜饮一口。
「你来了就好了。」胡父欣慰地看他,伸手按了按苍茫眼角,「你不知道,小兰等你等得多心急。」
小兰!
沈修篁闻言,胸口一扯,深眸左右张望,「她人呢?」
「她从六点多就一直坐在客厅等你,刚刚才进房。」胡父苦笑,「我想她大概以为你不会来了,躲在房里哭吧。」
「我去看她。」沈修篁立刻起身。
「好啊,好啊,你去安慰安慰她也好。」胡父跟着站起身,握住他肩膀,「修篁,我知道我们不该帮着她来骗你,可请你体谅我们两个老人家,我们也是不想看到小兰痛苦。」
「我知道。」
「小兰她。。。。。。这两年真的过得很苦,连医生都说她能撑过来简直是奇迹,你看在她这么苦的份上,不要怪她好吗?」
「。。。。。。我知道,我不会的。」
「那就麻烦你了。」
「嗯。」沈修篁点头,安慰地拍了拍胡父的肩膀后,转身朝胡蝶兰的卧房走去。他叩了叩紧闭的门扉,毫无动静。
「是我,小兰。」他轻喊,「开门好吗?」
回应他的依然只有绝对的寂静。
他蹙眉,心念一动,担心她做了什么傻事,不顾一切地打开门。「小兰?」
房内,一片漆黑,唯有屋外霓虹透过窗扉忽明忽灭。
他按下电灯的开关,不一会儿,温婉的光线洒落,映亮床上一个抱膝而坐的纤瘦倩影。
「小兰。」他走近她,在床沿坐下。
她扬起埋在膝间的容颜,不确定地望向他,泪眼迷蒙。
「小兰。」他看着那枯瘦到几乎可用营养不良来形容的脸孔,胸口一闷,「对不起,我晚到了。」
「我以为。。。。。。你不来了。」她鼻尖发红,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我以为你不肯原谅我。」
「我没有,只是有点事。」
「修篁!」她忽地抓住他臂膀,仰望他的眸满蕴祈求,「你是不是还怪我?你怪我骗你吗?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柔声道。
「我只是好怕好怕。」她哽咽着,「我怕自己活不了,更怕自己就算活着,也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不想。。。。。。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啊!」她双手掩脸,痛哭失声,「我现在好丑,好丑。。。。。。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
「别这样,小兰,别这样。」他心疼地拥她入怀,「你一点也不丑,只是瘦了点,多吃点东西养胖自己就好了。」
「可是我。。。。。。我的右边──」
他明白她想说什么,温柔地拍抚她颤动不已的背脊,「没关系的,已经没事了。」
「不,你不明白!」她猛然抬起头来,嘶声喊,「它是假的!不是真的!是医生帮我重建的义乳,它不是真的!」
「真的假的又怎样呢?」他柔声劝慰她,「你还是你啊。胡蝶兰就是胡蝶兰,不会因此而改变的。」
她怔怔地看他。「真的吗?你真的。。。。。。这么想?」
「嗯。」他点头微笑,那笑,好温和好斯文,正是她记忆中最思念的微笑。
眼泪,沿着她苍白的颊,一颗一颗坠落。
「我好想你!」她揽住他颈项,心伤地哭泣,「我好想你,修篁。这两年来,我天天想着你,连作梦也梦见你,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我好怕好怕,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你知道吗?我做复健的时候,好痛好痛,好几次都想干脆死掉算了!」
他心一扯。
这两年,她究竟独自承受了多少折磨?那么温雅文弱的她,究竟是怎么撑过这残酷的一切的?
他心痛不已。
「别这样,小兰。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吗?不是又见到我了吗?」他哑声诱哄她,「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对不起,修篁,真的很对不起。爸妈说你以为我死的时候,好难过好难过,像行尸走肉似的,是我害了你,都是我不好。」
「没关系的,小兰,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
「你肯原谅我吗?」她颤问。
「嗯。」他点头。
她紧绷的神经一松,快乐的浪潮像蝴蝶展翅,一拍拍袭来。她紧紧攀住他肩颈,又哭又笑。「谢谢你,修篁,谢谢!我好高兴,真的很开心。」
「那最好了。」他微笑,「你太压抑了,要放开胸怀一点,知道吗?这样才会快点胖起来,脸色也会好看很多。」
「嗯,我知道。」她乖乖点头,柔弱的身子偎入他怀里。
「走吧,我们去吃饭。」
「好。」她轻声应,退开他胸怀,瞥了他一眼后,忽地垂落羽睫,娇声道,「我好爱你哦,修篁。」
她羞涩地表白,丝毫没注意到他身子因而一僵。
☆ ☆ ☆
窗外,细雨霏霏,像一张迷蒙的网。
那是爱捉弄人的上天随手织就的情网,对着世间男女当头罩落,看着他们在深陷其中爱怨嗔痴,以此为乐。
好残忍啊!
韩恋梅支着颐,怔怔凝望窗外暗夜,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酒杯。
「怎么又发呆?」半无奈的男性声嗓拂过她耳畔。
她心神一凛,回眸迎向李京俊若有所思的脸孔。
「对不起,学长。」她意兴阑珊地,「我在想点事。」
「搞什么啊?把人拖来Pub喝酒,却又自顾自地发呆。你当我是透明人啊?」他夸张地叹气。
「不好意思。」她勉强牵起嘴角。
他皱眉,「你最近怎么了?恋梅,老是心不在焉的。」
「没有啊。」
「还说没有?周护士长告诉我,光是这礼拜你已经出了三次差错了,上回连病人的病历都填错了。」
「嗯,是我不小心。」她温顺认错,「对不起。」
「就这么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你知不知道,搞错病人病历的后果是很严重的。这次幸好及时发现了,否则我看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知道。」她容色黯然,「对不起。」还是这么一句。
李京俊只能叹气,闷闷地饮了一口酒。
「究竟怎么了?恋梅。」他搁下酒杯,关怀地问,「你这阵子真的不对劲。」
她别过头。
「妳倒是说话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啊。」
「还想骗我?」他盯住她,「是不是跟沈修篁吵架了?」
「没有!你别乱想。」她急急否认,可脸色却刷白了。
李京俊立刻明白自己切中了要害。「那家伙做了什么事?他欺负你吗?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他慷慨激昂地。
「我说了没有。你别瞎猜好吗?学长。」她无奈地白他一眼。
「好吧。」他摊摊双手,眼见自己问不出什么来,只得转了个话题。「对了,院长有跟你说那件事吗?」
「什么事?」
「就是组慈善医疗团的事。到南美的偏远地区,替那些村民看病。」
「啊,那个啊。」韩恋梅点点头,「院长跟我说了。」
根据院长的说法,这是台北市几家私人医院与红十字会合作的慈善计画,他们打算组成两支五人医疗团队,派驻南美落后地区义务服务一年。
「你想去吗?」
「我还没决定。」她摇头,「可能不会吧。」
「怎么?舍不得离开男朋友啊?」他嘲弄她。
她没说话,墨睫发颤。
「既然这么舍不得他,今天怎么还有空拉我来喝酒?」他有意无意逼问,「礼拜六晚上耶,居然没跟你的宝贝情人约会?」
「。。。。。。因为他爽约了。」她突如其来地。
「什么?」他一愣。
「他放我鸽子!」她蓦地转过头,瞪视他的眸燃着烈火,「这样你懂了吧。」她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