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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拉到厨房,对着大灶有点不知所措。潘筠笑着让他去井边打水,柜里翻一翻,居然不光赤豆栗子桂圆红枣,连这边不常用的白果莲子芡实都有。一共是生熟加起来十六样,凑得很齐了,煮起来也就很有料。
文火慢炖着,香气渐渐飘溢出来,真有点要过年的味道了。孟知年在旁边坐着看,抱着黄铜手炉,看了一会儿,问他:“你在家里也下厨?”
潘筠道:“不是的,我在家时间不多,都是以前在外面随便摸索了些,厨艺也不怎么样,不过煮点粥还行。”
孟知年“哦”了一声:“我家最多是珠璃下下厨。”瞧着他,忍不住笑,“你这看起来真像老妈子。”
潘筠就举着火钳要敲他,当然是没敲下去,说笑了一会儿,忽然道:“对了,前几天我去了趟禁宫里的器物房,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也许是个线索。”
孟知年一怔:“原来你一直在留意?我还以为你忘了。”
潘筠好像有点不高兴:“这事我能忘吗?你就老觉得我没把你放在心上。”
孟知年不觉心中一悸,觉得这人怎么说肉麻话说上瘾了,嘴上笑道:“好吧,是我错了。不过那个地方我也派人去过,有什么可疑的?”
潘筠道:“本来是没什么,但那天尚宝掌印的侍官送回来一些紫微阁用的东西,是要换新的,我借故看了看,就觉得有点奇怪。”
孟知年嘴角微微翘着,认真听,有时点点头。这会儿不管说什么都受用了,又有腊八粥的香气在旁边氲着,就算不是什么让人很高兴的事,那双好看的眼睛也慢慢就有些眯起来了。
虽然暂时避着风头,但是殿上的事他们一直都知道。年尾年初东南沿海海寇出没频繁,天一殿每年出兵镇压,今年闹得愈发厉害。孟鸿文代皇甫九渊出言认为应当暂且压制,徐图清剿,以防消耗实力为人所图,而御史台那方面则认为该当趁着天一殿势力强盛一举除之。两边都是力道强硬,借机隐隐对上了,只是这几天逢上赐宴,又近年关,暂时还没如何。
皇甫九渊对御史大夫申无方素来存着疑忌,手中已有了一些证据,近臣多有所知。真要除,最近隐晦地剪除党羽的动作也就可以解释。念及此,潘筠不由想起数年前扳倒旧任太傅时的情状,一夜封城,真是惨烈无已。想着想着,孟知年就放下筷子拍他:“要想回去再想,今天晚上什么都别管。”
潘筠应了,过了一会儿,往窗外看看,道:“那个小姑娘呢?她知不知道我们在这里?”
孟知年道:“知道。不过她不会出来的,上次给你撞见只是意外。”
潘筠“哦”了一声,两人吃完了粥,又一起洗碗碟。孟知年本来不想弄的,但潘筠说不弄也没事干,不如找点事做做,也就勉为其难跟着去,真的洗起来,不免又是潘筠弄得多。瞧着孟知年娇生惯养的样子,有时也说他两句,孟知年就微微冷笑:“我不是不会,只不过不用我弄而已。”
潘筠好像有点好奇了:“难道你以前也弄过?”
孟知年道:“是啊。”就不说了。
这一不说,潘筠真好奇起来:“你又不怎么离开天都,每次走珠璃都跟着,要不也有影子服侍你,哪来的机会自己弄?”
孟知年道:“还挺爱问啊,反正我会弄就是了。”用力刷起碗来,故意溅得潘筠一袖子水,眼睛悠然地看着别处。等七七八八都收拾完,孟知年很不耐烦地,说该回房睡觉了。白天累得很,晚上也就太平些。被窝里很暖和,身体挨在一起也很暖,暖暖的就想睡觉,又舍不得似的说了好久的话。说到孟知年快要睡着了,潘筠还是道:“我说故事给你听啊,要不要听?”
孟知年困倦地道:“以后再说。”
潘筠没答应,自顾自说了一个。没说完孟知年就睡着了。
就在他们这次出游的时候,太史令在便殿中病亡。死时是一个人,第二天才被人发现的,皇甫九渊命亲信带着抚恤去他家中,门关起来谈了半个时辰,给圈了墓地,又赏赐许多,家人便这样销声。穷苦多年的,到底容易给捏到把柄,太史令的死,叹息的是英年早逝不及展雄才,惶然的是深宫之中秘密不可知,而在潘筠和孟知年,则是加快查证的脚步。说起时,也才注意到太史令的名字叫作金缕,互相看一眼,难免游过一丝荒凉的感觉。就在这年尾的纷乱之中,军策府主仲忧北征归来了。
仲忧此人也算是天一殿中难得的有勇有谋者,行事作风却与他的名讳不甚相符。平日使的是杵,暴击一下裂地三尺,叫武官瞧着咋舌,文官瞧着发怵。孟知年便问潘筠,若和仲忧比武如何?潘筠笑说没有比过,他用的剑,真要比起来恐怕得在巧劲上下功夫,或者让孟知年想个办法,忽悠他一下挥杵自砸。孟知年略笑,要忽悠这个人,恐怕不容易的。
太史令办丧事的当日,皇甫九渊在大殿见了仲忧,北征两年班师回天都,麾下将领封赏也不必说。而在暗流中,此时的天一大殿正逐渐分化为太保一派与御史台一派,势力牵扯驳杂,正在暗中角力。手握重权的军策府主回归,无疑更添变数。
这一年的年关表面上依然喜庆热闹,禁城中多有赐宴,各种珍肴美食伶人乐师佐衬着,全然驱散了冬日的清寂。皇甫君这几日又称病了,为图静养暂时把起居都搬到了九星台殿阁。那里是每年初祭祀的地方,听说皇甫君这次打算在那里住到开春,吃斋茹素以感谢这一年上天赐予天一殿的盛势太平。孟知年便知道他在开春之前大概可以平安度过,因为皇甫君一住到九星台,下毒的人就不会跟着去了。
这间隙不代表危机的解除,但至少让他得以趁机休养生息。夏天时的伤势已经全部恢复,保养得好,只留下一片略与别处不同的淡淡疤痕,过去身体的不适也消褪至无,这功夫每天精神奕奕的,真是几年来难得的清爽。
除夕前一天,潘筠来殿所里找孟知年,先是带来了些太乙馆中查证到的消息,又说他家里做了好吃的,要拉去吃饭。说话间神情有点忐忑,好像怕他不答应。上回憋闷过一场,提起这些都小心起来了。
孟知年笑着,点头。两人近来并不是完全无事,偶尔会有些不甚重要的任务派下来,显得疏疏淡淡的,也很不经意。朝中的势力牵扯在年尾时暂趋平静,各家忙各家的计算收结,于是连落井下石的也都渐渐心平气和,回过头来不屑叨扰,也是难得的清净又省心了。
说了一会儿话,潘筠把帘栊后的空缸搬到了后天井里,又一起换上净瓶,折了一枝腊梅插在里面,整片书案都见得是鲜艳起来。看着很是静好,孟知年顺手整了整案上的书,就被潘筠搂到怀里去了。
有点突然了,这人最近老是这样,也不知出了什么毛病。孟知年回头道:“不怕人看见?帘子都没拉。”
潘筠箍着他不肯放,道:“就想抱抱你。”
孟知年笑了,这粘得,怎么像以后都没机会似的。这念头划过,心里突然有奇怪的感觉。像是预感。
“那你放我一下,我去拉帘子。”
潘筠放了,落下帘栊,两重。人靠近,轻轻拉着手,低语了几句。潘筠道:“明年事情结束了,我们跟皇甫君告假出去走走吧。走得远一些。”
孟知年道:“大概没那么快。仲府主最近和申大人来往过几次,天一殿的兵权一半都在他手里,感觉不很妙啊。”
潘筠略微皱眉:“他这人也让人难搞明白,不知道在想什么。”隔了一会儿,两人靠近着,近得鼻息能交融在一起了,“你最近身体好吗?看起来还不错。”
孟知年拿鼻子碰他的脸:“唔,发明新说法了?”
潘筠怔了怔,笑起来:“正经问你啊。”
孟知年看着他,觉得他好像有心事似的。往常很少见,这个人,心地纯正得很,凡事都替别人想,很少会被纠结到。也就是为着他,老脸红着说过喜欢什么的。想起来不由微微笑,道:“事情真的都结束,其实也不会很久吧。最近我手下又渐渐能动了,去查那件事,也逐渐开始有头绪。”
潘筠有点欢喜:“是吗?那真是好了。”欢喜得很真切,想见那心事也就是萦绕于此。孟知年觉得挺窝心,潘筠又说想看看他的身体,就是以前受伤的地方。孟知年依着他把衣裳解开一些,里面层层叠叠的还有好些阻碍,潘筠就把手伸进去,摸了一会儿,孟知年道:“好了没有?很冷啊。”
潘筠就摸到他肚子上:“我觉得挺暖嘛,跟有什么一样。”
孟知年一呆,推开他就狠踢了一脚:“有什么?”潘筠笑起来,就揽住他陪不是。
潘老夫人的手艺虽及不上宫中的御厨,但自有一种家乡的味道。这家乡不确切在哪里,只在略有不同的葱油盐蒜中让人偶有所感。孟知年少时来吃过一次,后来竟也偶尔想念。潘筠家里已经挂了门笼,年画贴过一些,让孟知年来写了副春联,说是他的字好,有一股子流丽风雅,换潘老夫人的话说,很喜庆。
孟知年听了提笔的手略略一滞,潘筠不由得要笑,给看一眼又闷回去了。到了傍晚潘老夫人在侍女帮忙下做出一桌小菜,琼玉也从房里出来,就围坐在一起吃饭。孟知年虽然知道女子怀胎十月很辛苦,但看到这肚大如箩的样子也不觉怔了一下。潘筠发觉他这神情,互相一看,孟知年不由得一窘,把头转过去了。
晚些时候上了茶,潘老夫人在厨房折腾累了,说要回去歇息。侍女来扶,潘筠先搭一把手就扶着了潘老夫人。孟知年盯了他一眼没得回应,看看屋里,好像除了侍女只有他和琼玉了。
略微有尴尬,努力压着。他和琼玉不熟,客套话会说,单独处着就显得生分,偏偏琼玉精神挺好,也没要休息的意思,兴高采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