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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犹如逝去的莲花般飘落,沉沦到水底。陷入了永远的沉默。
他最后是笑着离开的。
我读得懂他唇角最后绽放的话语。
他笑着说,我爱他。
不知沉默了多久,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开始恢复知觉,我坐在地上,出神地看着晚风将矜儿的头发吹得四散,乱了章法,最后沾溺在粘稠的血上扭动,再也飞舞不起来。透凉了的风消散了他的温度,也消散了他身上叹息一样的的芬芳。当黑暗开始退却,清晨的光线刺入晦涩的屋里,打在矜儿水蓝的衣裾上时,我的眼睛被那鲜明的反光刺得生痛。我突然惊起,原来矜儿那张明媚朝气的脸真的不在了……
他死了,
死在我面前,为了他爱的人。
眼前的地上蓦地多了许多重叠交错的影子,就象蝼蚁搜寻腐尸一样贪婪地从远处聚集过来。那些影子在扭曲刺眼的光线下,变得摇弋不定,上下起伏,面目可憎。
他们围在门前,细琐的声音犹如此起彼伏的阴谋,让我害怕。
我抬起头,看见那人逆光而变得模糊温暖的轮廓,轮廓以内一片黑洞,看不到他的神情。我可以理解矜儿为他而死。其实我和矜儿没什么差别,我们的追求都太过沉重,太过浓烈偏执,我们只能不约而同地放弃了自己。
矜儿的死很壮烈,这种死法,配得上他的偏执。
我记不真切自己被谁扶起,也记不真切自己如何下山,如何洗去身上恐怕永远都洗不掉的血迹,换上一身的光鲜亮丽。如何被簇拥在人群里。我心里的木然在人们眼中变成了临危不惊的大气魄。在我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之前,我已经衣冠楚楚地被那群人推举为英雄。
恐怕我还没开口说出一个字,我的美言已经传遍整个武林:白刃公子少年英雄,风度翩翩,外表俊美气质风流,年纪轻轻就成为白龙教主;白刃公子聪慧过人,识破了深藏不露的夜诛魔头的身份,也揪出了武林一大奸细祸害——清影林;白刃公子气度非凡,肩担大任,敢于独身一人挑战凶恶魔头;白刃公子身手绝顶,深不可测,与夜诛魔头大战一夜,归来依然气定神闲,白刃公子……白刃公子……。白刃,一个初出茅庐的翩翩少年,锐不可当,一夜之间已经成为不可企及的江湖神话。
但是神话本就是虚构。
其实白刃,早就伤痕累累。
第 30 章
回到清风崖。
已是今非昔比。我顺理成章地成为盟主。即日在崖上举行仪式。
依旧是人潮涌动。武林儿女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想一睹那神话般的青年。据说他一笑整个世界都会为他倾倒。
可笑的是,为我加冕,将象征盟主身份的天决剑交到我手上的人,就是他。
别人说,这个光明教主真是无欲无求。
人还真是可悲的东西。我花费了无数的心血手段,出卖了可以出卖的一切,牺牲了十九年的不离不弃,报复了自以为应该报复的人,兜了一个大圈子,才发现自己真正的内心,和这个容不下我的世界。
如果不妥协,
我与整个世界为敌,没有人可以帮我。只有孤军奋战。
接过主人递过来的那把剑,沉甸甸的分量,是一把好剑。可惜了,我知道自己接过剑就亵渎了这沉甸甸的分量。
主人对着我笑,笑得很好看,很干净,也很洒脱。难怪矜儿可以为这个笑倾其所有。我在原地僵硬地犹如雕塑。我笑不出来,即使是装笑也装不出来。我永远也笑不出主人那样无谓洒脱的笑容,因为他习惯放下,如风一样来去自由,路途中的风景留不住它的前行。而我习惯固执地坚持,如花一样等待着凋谢。
没有什么能够抓得住他,不论是这个江湖,还是矜儿,亦或是我。
他能给的不是爱,只是对所有身边的人近乎于本能的照顾,和半调子的温柔。
原以为他的弱点是不懂人心。其实他……根本就不在乎人心。
突然掌声雷动,欢呼浪起。他们是在为我欢呼,为我的神话欢呼。但这巨大的欢呼声仿佛掐着我的脖子,我呼吸困难。就象独自一人面对呼啸而来的千军万马,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我对这样的江湖感到陌生。我对自己也感到陌生。我现在拥有的东西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我应该欣喜,应该得意。但是我的全身都仿佛被抽空了,连我的情绪和我的笑容。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我终于发现我已经亲手报复了自己。我没有了武功,没有了家人,没有了归属,没有了朋友,没有了牵绊,没有了灵魂,连起码的回忆都没有了。
一个孤家寡人。
双腿发软,我快要站不住了,我会瘫倒在这里。我想离开,趁自己还没累得倒下前离开。
手背一热,我的手被他握在手里。他拉起我的手,牵引着我向前走,满脸的明朗。众人安静下来,他的声音却格外庄重,
“今天,光明教的各位长老也在此,潮某请各路英雄做个见证。”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他,我也是。他见证什么?难道此时他要揭发我的真面目?什么都好,快说完放我离开……来不及细想,他就已经语出惊人,
“今日我潮柝辞去光明教主之位,教主之位由白刃公子担任。”
无人出声,连我也说不出一句话,所有声音都梗在喉头。我怔怔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却碰到了一脸的坦然。在所有人的疑惑中,他再此次开口,
“白公子是我的挚交,为人光明坦荡,有情有义,必定担当得起光明教主的重任。我已决心离开江湖,从此以后,光明与白龙合为一家,听命于白公子,到也少了不必要的纠纷。教中各位长老,都是教中功臣,若不愿意,此时可以退出,如何?”
光明教的十几位长老脸都青了,毕竟光明教的他们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拱手让人,谁没有怨气?但没有人离开,因为没有人割舍得下。没有人能象他一样来去自由,行色匆匆。
见无人言语,想必是都默默认同了自己的主张,他笑道,
“没有异议……那好,从今日起光明教不复存在,二教合一,听命于白公子。今后,若原光明教的任何人有违教义,当由白公子决断。潮柝从今日起与光明教再无瓜葛。”他转而一笑,很是轻松,“当然,若有人还看得起在下,将我潮柝当朋友,我自当备酒恭候故人。”
他是风,有多少人能跟上风的速度?我不能……在他面前,会无所适从的总是我。
我想不出我该用什么姿态,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和所有的江湖人。我该当仁不让地接受?或是巧妙地婉拒?还是谦虚一番后欲迎还拒地推辞,最后迫不得已地接受?
其实现在我最想的只是质问他。
质问他为什么要把自己辛苦得来的东西一件接一件地给我。
他用这种施舍来嘲笑我?他想挑起我的愧疚,让我不安?他变相的报复?
在所有人面前,他把我的手捏成拳头,托起,举到胸前。他说,
“紧紧握住双手,你的手心其实一无所有。但勇敢地放开,你就拥有了天下。”
他说,
“其实你不想要今天获得的一切,只是你太倔强,紧紧抓住不放罢了。”
他说,
“我走了,天涯海角,不再回来……学着放手吧……”
他说了很多,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居然一句都无法反驳。只是愣着。
他要走……那我的精心策划是为了什么?我得到了武林盟主的头衔又是为了什么?他的施舍连同他的一走了之,都告诉我自己的报复有多可笑。
在他转身迈出第一步时,我一把反握住他的手,扯回,握紧。说出了自己都觉得可怜的话,
“我找到了血玉。”
他先是一愣,又是那半调子的温柔,轻笑道,
“……你还是学不会放手……”
我也笑,
“你走了,总有一天会回来。我是放不下手,可你……也放不下那血玉。”
他笑了,仰天大笑。笑声震荡清风崖。
第 31 章
我接下了光明教。
撇下盛大的庆功宴,撇下白龙光明教派的一干人等,我逃似的回到了腾云阁。
筋疲力尽。
从夜吟居回来的路上,直觉告诉我有什么在悄悄改变。偃攸总是尽心地跟随左右,小心保护着我,他告戒我要小心镜风,镜风的野心不可小觑。其实我也清楚,一路上他和以往不同,看得出他的处心积虑。偃攸倒也奇怪,出宫后,我不得不承认他把自己的锋芒收敛得很好,似乎也对结交武林同道不感兴趣,在外人看来他不过就是一个身手一般,忠心耿耿的小角色。原来的那股猖狂和锐气只在我一人面前才稍稍流露。但我发觉他也在改变,眼神里总是流露出疲惫,仿佛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一样的铁青脸色,看起来有点萎靡。我知道他在担心我,其实小心了又如何呢?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已经没有意义了,等打点好一切之后,我会兑现交易时的承诺,把镜风的一切都还给镜风。
因为其实对我来说,得到的和得不到的,都是惘然。
踏进腾云阁,有久违之感。细算也不过离开了几天而已。
“夜刃”从阁里迎了出来,远远走来,笑靥盈盈。看着红裳缭绕的另一个自己,竟有一些恍惚。
真的很象。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丝纰漏。
同一副皮囊下可以包裹不同的灵魂。他不是我,他是凤绯焰。白龙教的兰陵舵主。
他半跪笑道贺,“恭喜教主成为武林盟主。”
我再次惊叹,不仅神态,连声音和气息都一样。让他留在宫里代替我是镜风的主意,他说,如果王发现我不见了,会天下大乱。
我笑,回想起来其实我已经没有回宫的必要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结束了,当初入宫的理由已经遥远得模糊,当初让我入宫的人已经拂袖而去,当初和我一起入宫的女子也已经香销玉陨,我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偌大的宫中,没有东西是真正属于我的,走时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