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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兔姐夫这个十几年兵龄的老军医,非常专业的用手按压着欧拓大腿的不同部位,问:“这里疼、还是这里疼?”
欧拓垂下深遽的眼眸摇头,“算了,不用检查,扶我起来吧。”
说罢,就要挣扎着起身。
“疼成这样,逞什么强。”胡媛训他,“扶你到客房休息一下,好吗?”她扭头看看冷着脸的杨极冰,再看看并不魁梧的自己的老公,她只能吩咐肖宸,“你,过来,把他抱到第二间客房里,那里有现成的被褥。”
犹自发呆的肖宸听胡媛叫他,如梦方醒,回过头看了杨极冰一眼,见杨极冰朝他点头,他这才俯下身去,抱起欧拓往厨房外走,其他三人后面默默的跟随。
躺在他怀里的欧拓铁青着脸,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
进了客房,轻轻把人放在床,肖宸不情愿的问:“我,是不是踢伤你哪儿了?”
欧拓闭着眼睛不理他,神色间竟有一丝绝望。
哪见过这样的欧拓,肖宸象乍了毛的豹子,推搡着他、直着眼睛追问:“问你呢,你聋拉,说话呀?”
欧拓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打掉他的手,说:“你出去。”
“你凭什么命令我?”肖宸握着拳头回瞪他。
欧拓苍白着脸冷笑,“怎么,还想打残疾人吗?”
肖宸被“残疾人”震住了,半天才问:“什、什么意思?”
欧拓紧闭着嘴唇,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开始俯下身子挽起自己的左边裤腿。
当裤脚挽到膝盖处时,肖宸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天悬地转,如果不是杨极冰的及时支撑,恐怕他已经也同刚才的欧拓一样,轰然倒地了——
欧拓的左腿膝盖以下,赫然是一条假肢!
“怎么会这样?”胡媛惊声尖叫,猛然扑了上去。杨极冰和小白兔姐夫也同时瞪大了眼睛。
“这下你满意吧?”欧拓惨白着脸望着肖宸笑,“这下你解恨了吧?我这腿呀,冻伤加摔伤,因为耽搁的太久,不得不锯下半截,剩下的半截也不太好,里头的骨头也有些问题。”
肖宸的脸色比欧拓的还要苍白,他紧盯着那条假腿,好像失去了听觉、失去了思维,杨极冰好像在拉他,可他没感觉,他好象什么都顾及不到,他觉得自己已经推开所有的人,扑了过去,抱住那个人,象六年前一样,抱着他,抱着他,象胡媛那样纵情放声哭泣。
可肖宸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靠在杨极冰怀里,绝望的看着,看着这一切……
“什么时候的事?”这是杨极冰的声音,冰冷如昔,却带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欧拓歪头看着他们,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就那到挂在脸上,他淡淡说:“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吗?晚了,对吧?你们俩都已经生米熟饭了,让我这个残疾人加傻蛋还能说什么?”
说完,他惰惰的指指肖宸颈部一枚红红的吻痕。
肖宸好象没有察觉欧拓在嘲笑自己,他只是被“残疾人”三个字震得失了心魂,竟再也把持不住自己,剧烈颤动起来。而杨极冰稳稳搂住他,紧闭着嘴唇。
胡媛抱住欧拓呜呜哭着,“怎么了,你们他妈的这都是怎么了……呜,怎么变成这样了……欧拓,欧拓……”
欧拓咬牙推开胡媛,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肖宸,而后者依然浑身颤抖的无知无觉。欧拓笑了一声:“怎么,同情啦?没必要……我还没死呢……”
“够了,你!”杨极冰咬着牙恨声打断他,搂着肖宸的手臂更紧了紧。
“你们,出去吧。”欧拓不以为然的挥挥手,他转头对小白兔姐夫说:“李子彬,给我打针镇痛的吧。”
小白兔姐夫赶紧回身出去拿药箱。
打过针后的欧拓很快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杨极冰扶着肖宸坐回客厅,胡媛和小白兔姐夫也随之退了出来。半天,杨极冰冷声问胡媛:“欧拓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媛流着泪摇头,“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四年前他忽然就去了国外,走的时候谁都没告诉,只是偶然打个电话回来,打听肖宸的消息,其它,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胡媛的回答,一旁的肖宸猛抬起眸子,眸子里闪动着精亮精亮骇人的光芒,“不可能,四年前他活蹦乱跳的举行的婚礼,那么大的婚礼地球人都可以作证,他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走的。”
“闭嘴,你!”胡媛似乎已经忍了好久,这时候终于有机会暴发了。她噌的站起来,指着肖宸鼻子破口大骂:“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个狗屁!你有什么权利指责他……他那是假的,假的!虎弄他老子的……你只知道一跑了之,你只知道一跑六年无影无踪,你只知道把自己扮成个倒霉蛋儿,躲在美人怀里享受你的幸福生活……你以为全天下只有人负了你,你、你知不知道留下的人在为你承担什么?你知不知道别人为你付出了什么?你知道那时候他有多惨吗?连个学都没得上了……他那个军阀老子……咳咳……”
因为太过激动,胡媛把嗓门扯到了致极,以致于还没有吼完,剧烈的咳嗽已经袭了过来。小白兔姐夫赶紧拍着后背喂她喝水。“看你,激动什么,有话好好说嘛。”
喝完水的胡媛靠在她老公怀里喘着粗气。
肖宸自视自己没有做错过什么……凭平第一次被人这么骂,他面如死灰木然直视着胡媛。
杨极冰伸出手拍拍他的胳膊,问胡媛:“这些,你,都没告诉过我。”
胡媛瞪他,“凭什么告诉你,你有什么资格知道?”
说的杨极冰脸色难看的低头不语。
“都是过去的事了,发这么大火干嘛?”小白兔姐夫从卧室里抱出床被子,给胡媛盖上,扭头对肖宸两人说,“她就这脾气,你们别介意,有什么话,说开了就没事了。”
“怎么说开呀?怎么没事呀?现在欧拓都那样了……”胡媛愤恨的指着这俩人,“以前的事我早想说了,可一直没功夫,昨天又见你们俩这样,想想算了就这么着吧,陈谷子滥芝麻的还提他干嘛。可是,可是,如今欧拓居然变成这个样子……你说、你说让那个傻蛋欧拓怎么办?”
87
在别人印象里,那人一直是强者,一直是仰着脖子过活的人,他可以拽得让所有人愤恨,却让人无可奈何,他可以无视世间一切,却让人觉得他有那资本。
可如今,那个拽人,那个强人,那个无视世间一切的人……象个弱者,拖着一条腿歪歪扭扭的站在曾被他蔑视过的众人面前。
他自己是什么心情?众人是什么心情?
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
没有人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筋疲力尽的两人回到住处,杨极冰借故去了公司。留肖宸一个人,坐在飞着雪白纱幔的阳台里,独自发呆。
临出门前,杨极冰握住门把手回头说:“小宸,我说过,不会再给你后悔的机会。”
没等肖宸回答,推门而去。
肖宸呆呆的望着杨极冰离去的方向,脑中又回想着刚才欧拓的那句话,他说:“对你,我问心无愧,肖宸。”
说完,那人也是潇洒的转身离去,带着他的那只假腿,走的步履蹒跚。
或者,他认为再也没有隐瞒自己残疾的必要了吧?
或者,他在选择不再隐瞒的同时,是否也选择了放弃?
肖宸把头埋进手里,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
六年的时间,于整个一生来讲,不过沧海一粟。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六年,却是沧海桑田?
而自己,就是沧海里翻腾的那叶小舟,翻腾了六年,何去何从,心在何方?六年后,却连自己都无法再说得清楚。
这样的欧拓,自己不知道如何面对。
这样的杨极冰,自己又该怎么面对?
肖宸终于觉得胡媛那句话是对的——自己,谁都对不起!
肖宸一直这样坐着,想着,直到老管家叫他吃饭,他才回过魂来。
他慢慢站起来,拿起衣服出了门儿,就那么慢慢走出小区,坐上出租车。
他必须去一个地方,必须去弄明白六年前、不,四年前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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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的时候,斜阳已经把那栋小楼染成了金红色。房屋顶端红色的小隔楼象极华表的顶子,倒映着严肃而阴沉的影子。
开门进去,客厅没有人。
进了餐厅,纪雨绚正喂大头吃饭。肖部长在一旁喝着小酒。
纪雨绚看了肖宸一眼,照样忙着喂自己的孙子,只是朝餐桌上扭扭嘴,“赶嘴儿的来了,坐吧,新鲜的阳澄大闸蟹……别全吃了,给你儿子留俩。”
肖宸站在那里不说话。
纪雨约瞧出儿子不对劲来了,站起来盛饭,“哟,这是怎么了?受谁气了?跑家里来给我们老俩口脸子看。”
肖部长也放下酒杯,“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子,过来,陪你老子喝两盅。”
肖宸慢慢走过去,坐下来,盯着餐桌上红艳艳的大闸蟹依旧面无表情。
纪雨绚嗔怒的白他一眼。
“妈,我问你个事?”半天,肖宸终于开了口。
“有事儿等我们吃完饭再说。”纪雨绚垂着眼皮,喝着自己手里的汤,然后叫阿姨把宝贝孙子抱走。
大头儿子很伤心自己老子从进门儿,就没正眼看过自己一眼,临走,他张着小胖手叫:“七七抱。”
肖宸起身摸摸他的大脑壳,柔声说:“七七现在有事儿,一会儿去陪大头玩,好吗?”
乖巧的点点头,大头儿子被阿姨抱走了。
总算等老两口吃完了饭。
大家坐回客厅,纪雨绚沏上茶,放在嘴边慢慢的吹,等到茶温吹的差不多了却不喝,当的放在案几上,抬眼直视肖宸:“我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你得来找我算帐。”
肖宸紧闭着嘴唇不哼声,眼神却戾气乍现。
肖部长拍拍儿子的肩膀,叹道:“别这么看着我们,儿子,我和你妈不是你的仇人。”
肖宸长出口气,垂下眸子掩住那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