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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之间变来变去罢了。
陈挽风和虞娘离了南宫山庄,连夜赶路,本来虞娘的速度快,若她肯背着陈挽风跑路,那必定是两耳生风,早早离了这是非之地。所以,陈挽风也是这么提议的。
虞娘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出乎意料的说了很长一段话,她道:“陈哥哥,危急关头,为求你平安,南宫山庄所有人死掉我也不惜,若有必要,我甚至可亲自下手……”
面对这段突然的表白,陈挽风先是愣了,瞬间眼神温柔了起来,面色也缓缓舒展开了,心里熨帖柔软极了,正准备揉揉虞娘脑袋,说上一句“傻丫头”,却不想,虞娘又接了一句:“不过,现在又不是危急关头。”说完,转身走开了。
额,陈挽风伸出的手僵在那里,感觉思路咋对不上了?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已经走开的虞娘又丢下一句:“不是危急关头,所以你自己走。”
危急关头,我愿意为你巴拉巴拉,但现在不是危急关头,所以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干吧。这个逻辑……明白过来的陈挽风又好气又好笑,只因舌头有伤才不与她争辩,心里却想,哎呀,还学会耍人了呀,有长进啊臭丫头。
他心里虽然骂咧咧的,脸上却失笑了起来,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因为不敢耽搁时间,他们从天黑走到天亮,又从天亮走到傍晚才寻了一户农家,给了对方二钱银子借宿一宿,陈挽风还请人家给他烧了一桶水,找了一套半新不旧的衣裳来,好好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以免再招僵尸嫌弃。
第二日吃过早饭临走的时候,他还特意花了三两银子买了那家拉磨的那头老驴,那老驴起先嗅到了虞娘的气息死活不肯走,直到她避开了才跟着陈挽风去了。出去走了几里地,待到荒无人烟的地方,这只老驴自然给虞娘笑纳了,喝了个肚儿饱。
在黑雾里的时候,虞娘的力量得到了很大的提高,而黑雾散去之后,她不但恢复了正常,体力还有些透支之后的乏力,现在喝饱了血,立即便有些犯懒,靠在树边坐下,不管陈挽风如何催促,都不肯走路了。
陈挽风没办法,只好也停了下来,百无聊赖中看到路边草丛里有几株草药,便蹲下来拔了放嘴里嚼了嚼,苦得直皱眉头。他回头想要对虞娘说句什么话,却见虞娘低头正沉思什么,眉头微皱,一脸少有的严肃。
他吐了草药渣,凑过去问:“妹儿啊,怎么了。”口里伤,好得也快,这一天一夜下来,虽没好全,但说话已顺溜多了。
虞娘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嗯?”陈挽风蹲在她面前,歪着脑袋看她,不知道她有哪里不妥。
虞娘身体上的乏力倒还好说,可关键是心里也糟心,这回南宫山庄的事,让她不得不多想了一层,她和陈挽风能一直和睦相处,无非是因为一来两人都是孤儿,二来相互都有照应对方的能力,可是三年过去,她还是那么小,他却长大了,很快,他就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到那时候,她难道还能跟他在一起?
他若有了妻儿,总不能还像现在一样四处游荡,势必要寻一个地方安居乐业,届时不说他的家人能不能接受他把僵尸留在身边,便是周围的邻居朋友迟早也会发现,他有一个长不大的怪物“妹妹”,真到了那时候,他又该怎么办?是让自己和妻儿能够平静生活,还是让所有人陷入纷扰中?要是真到了那般地步,场面只怕十分尴尬伤心了。
再者僵尸寿命天定,而人只能活几十年,等他年华老去,她依旧这副模样,想来未免太心酸了些。虞娘越想越觉得快到了他俩分别的时候,不禁心中越来越难受。
女儿家的心事最难懂,陈挽风又如何能凭她几个幽怨的眼神能明白她心里的忧虑?依旧是嘻嘻哈哈的用手指捅了捅她的脸,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虞娘伸手抓住陈挽风的手指,很慢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低声问:“陈哥哥,如果南宫小姐不是他人假扮的,如果她也喜欢你,你会不会娶她?”
如果南宫小姐是真的南宫小姐,如果真有这个缘分,陈挽风想不出有什么不娶她的理由,她年轻貌美,知书达理,家财万贯……额,如果没有聂凤这回事,自然就是真的家财万贯了。
“你干嘛问这个?”陈挽风问。
“因为……”虞娘松开了他的手指,道:“天下无不散只宴席,待到你娶妻,我便也该离开了。”
陈挽风一愣,这是虞娘第一次说要离开这种话,虽然他说过她拖累自己,但那都是气话,就像虞娘一样,他何尝不是一个遗世孤儿?他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干嘛要分开?
“为,为什么?”陈挽风尽量平静的问她。
虞娘看着他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她道:“你若娶妻生子,安居乐业,我,如何自处?我,长不大的。”
“你救过我,我也救过你,亲兄妹也不过你我这样,你怎么就不能自处了?”陈挽风反问着,突然恍然了过来,莫非她是怕自己未来的妻子容不下她?便忙道:“你且放心,不论怎么样的女人,若是容不得你,我也容不得她了!”
虞娘却是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她,有点难过,有点失望,绝不是感动或者欢喜。
男人有时候很幼稚,都不愿意考虑那些他们不能面对的问题,她的问题不仅仅在于谁能不能容她,而在于她是一只僵尸。
她是一只僵尸,所以既给不了也阻止不了他去得到他想要的,而他想要什么,没人比她更清楚,因为跟她一样,他心里最大的渴望,是要回失去的家人和已破碎的家。
失去的不可再得,但还可以再次建立,只要他有了妻儿,便能重新拥有一个家,对于只能漂泊的人,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梦想。可是这个梦想里不能有虞娘,因为只要她在,他就永远过不了普通人的日子。
陈挽风脑袋转得不慢,很快想到了那些不可能解决的矛盾,脸色立即苍白了起来。
以往的日子不论多么和睦温馨,两厢依依,一旦他做出了改变,一切都不会存在了。
“我可以娶个山里姑娘,住到山里去,这样就能……”陈挽风心里突然很害怕,但他故作轻松:“或者不娶妻也行,反正女人也麻烦,其实我最大的心愿不是娶老婆,而是赚很多很多钱,是的,赚钱最重要!”
虞娘望着陈挽风,她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深厚的感情,这叫她即欣慰又心酸,她默了默,道:“我娘,生前说过,她的病会好起来……我爹,也曾说过,不会让后娘欺负我。”
结果她娘还是病死了,她自己也被后娘杀害了,这些事让她明白一个道理,不管你愿不愿意,会发生的总会发生,你阻止不了。
虞娘心里这样想着,接着道:“有些事就是会,力不从心,所以只能……”
她有一张失去表情的面孔以及一双泪腺萎缩的眼睛,这让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看上去有些淡漠,可陈挽风却听得心痛了起来,因为她的心不会跳了,可他会,他替她疼。
陈挽风激动得叫了起来:“我跟他们不一样!”
他怕自己吓到虞娘,又缓了下来,缓声道:“……我是说我不像他他们,我走南闯北,很难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我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不会丢下你的,你别胡思乱想了!”
陈挽风知道孤独以及被抛弃的感觉,他是一个活人为何愿意常年与僵尸为伍?因为他也是被所有人抛弃的那个,他跟虞娘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相依为命,他感到一旦他们决定离开对方,无异于一种背叛,而他愿意做一切不让这样的事发生。
陈挽风已经把虞娘看做了自己的亲人,也当做了一种生存的寄托,这种相互依存的关系,不知何时在他们之间产生并牢牢扎根,甚至他在南宫山庄里受到那么多僵尸围攻的时候,他几度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也是因为想到她,才觉得自己必须活下去的。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打消虞娘这个想法,突然就展开双臂,将她抱住了。
“虞娘,你是我的妹妹,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我绝不会丢下你的!你也别……丢下我!”
被人这样真诚且亲密的对待,虞娘如何能不动容,明知道自己应该快刀斩乱麻,可还是无法拒绝这个有温度的怀抱,她迟疑抬起自己的双臂,慢而又慢的攀住了他的腰背,回应他的拥抱。
“陈哥哥……”虞娘低喃着。
温馨的场面,总是用来被煞风景的,就在他俩抱成一团温情四溢的时候,前面弯道上过来三个人,他们全都穿着灰色的道袍,一人腰间系着桃木剑,一人背上背着浮尘,一人手里拿着招魂铃,原本有说有笑的他们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其中腰系桃木剑的那人最先反应过来,立即面色大变,抽出桃木剑,大叫道:“妖孽!放开那位施主!”
随着这人一声尖叫,其余两人也顺势看了过去,纷纷变了脸色,可不是么,前面有一人怀中抱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面上一团挥之不去的死气,不是冤魂就是僵尸,今天遇上了他们茅山道人,便到了它神魂俱灭之期。
唰唰唰——
三位茅山道士飞身过来,一齐祭出法器,将已推开陈挽风的虞娘围困住,眼看便要开打了!
正文、第二十五章
最近几年颇不太平,各地频发僵尸之祸,茅山道人四处铲妖除魔,使得茅山派这个化外的教派在江湖上也重建了昔日之威名。
茅山派与江湖上以武成名的门派不一样,只有遇上乱世生妖孽的时候才能兴盛起来,而现在之所以能兴盛,也是因为他们的掌门玉仙真人杀上魁僵尸的时候不小心污染了渭河水的缘故。这事幸好知道的人不多,不然定有人会跳出来质问:玉仙真人,其实你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吧!⊙▽⊙
这回虞娘与陈挽风遇上的这三个道士,乃是茅山派念字辈子弟,俱是有真材实料的个中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