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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师长在临上船时,侧转身来,面对前来送行的警备团官兵,取下头上的礼帽,向众官兵们深深地一鞠躬,然后在副官的陪同下,缓缓地登上渡船,向众官兵告别。
望着刘师长逐渐消失的身影,坚毅的黄庆祥双眼湿润,为刘师长流下了一行英雄泪。含泪对丽春说道:“孙师长是英雄。刘师长以牺牲个人荣誉,换取数千官兵的生命,同样也是英雄。”
黄庆祥让胡副团长率警备团官兵返回驻地,自己则在丽春的陪同下,沿着沅江边散步,迎着冬日的寒风,细细地向妻子讲述血战衡阳的一幕幕惨烈情景。
……
昆明的陆军总司令部,为加强湖南战场的军事力量,在取得贵州反击作战的胜利,将日军驱逐出贵州后,陆续从云南、四川和湖北抽调部份装备精良的美械机械化部队进入湘西地区,沿雪峰山两侧的资水和沅江布防,随时准备反击日军的进攻。
陆军总司令部所属的第四方面军总部进驻沅陵后,沅陵的大街小巷,全是美械装备的各部官兵。这些官兵仗着是美械装备和中央嫡系部队,根本就没把其他部队放在眼里。飞扬跋扈,纪律性特差,到处要钱、要粮、拉丁派夫抢占民房,打骂老百姓,弄得沅陵的老百姓怨声载道。为安置好这些部队,徐参议给黄庆祥做工作,将独立师的营房,除警备团留用和部分家属居住外,全部腾空交给四方面军所属的Q军使用。由于部队太多,连寺庙都住满了官兵。那些后来的部队,由于没有住宿的地方,又打起各学校的主意,要强占各学校作营房。
有位营长带着一帮官兵来到丽春的学校,凶神恶煞地闯进丽春的办公室,要求所有的教师、学生和教职工家属统统搬走。丽春对其劝说道:“这是省政府主办的救济难民和战争遗孤的学校,没有省政府的同意,任何单位是不能征用的。”
这位营长不听丽春劝告,反而撒野地说:“老子那管这么多,这房子老子是要定了,你搬不搬?”说完威胁地从腰间拔出手枪,朝丽春办公桌上一放,以为这样就能吓住眼前这个衣着华丽,年青漂亮的女校长。
对于这位少校营长的粗鲁行为,一向性情文静的丽春,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迅速从手提包中拔出黄庆祥赠送的那支精巧细致的小手枪,也往办公桌上一放,不怒而威地对这位营长说道:“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把你的枪收起来,拿去同日本鬼子较量吧!”
这位少校营长一看丽春放在桌面上的那支小手枪,就知道这是权力、地位和身份的象征。眼前这位年青漂亮的女校长,不知是那位长官的夫人或者千金小姐。这可是惹不起的,便立即收敛刚才嚣张的气焰,向丽春恭敬地敬了个军礼,收起桌上的手枪带着官兵离开难民学校。
就在这些官兵闯进学校,要赶学校师生出校门时,就有教师立即打电话通知黄庆祥。这还了的,黄庆祥获悉有官兵去丽春的学校找麻烦时,立即率一个连的兵乘车赶到学校,那些官兵早就走远了。
黄庆祥连忙抱歉地对丽春说道:“夫人,真对不起,同样是军人,我们独立师在长沙和湘西地区住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这种情况发生,我代他们像你和学校师生道歉。”
见自己的丈夫带着部队来保护学校,丽春从内心感到宽慰。又听黄庆祥替这些鲁莽的官兵道歉,便用原谅和理解的语气回答说:“这没有什么。大冬天的,这些官兵连个住宿的地方都没有。风餐露宿的,确实难为这些带兵的军官了。”
妻子这样通情达理,黄庆祥便半开玩笑地对丽春说道:“还是军嫂理解军人。”
“光我理解有什么样用,你们要用实际行动,让全国人民理解才对。另外,现在沅陵的住房这么紧张,我想让学校的师生克服一下困难,腾出部份宿舍和教室给军队使用。”丽春回答道。
黄庆祥扶着丽春的肩膀,对其说道:“我的好妻子啊!全国人民都像你这样支持抗战,日本鬼子早就应该投降了。你要退房子,就退给警备团吧。”
“你们警备团还缺房子?”丽春不解地问。
“那是老皇历了。这几天,警备团一直在调整营房,尽量多调整一点出来,腾给新来的部队使用,可还是满足不了这些部队的要求。你想,沅陵这个地方,以前除独立师外,没有多少部队。现在一下就增加了一个方面军总部,二个军部及直属部队,好几万人呢。你这里也很紧,腾几间房出来也不解决问题,还要考虑新增的难民和学生。你看这样行不,我每天派一个连来学校执勤,在校门上再挂一个警备团的牌子,这样就不会有官兵来骚扰你们了。”黄庆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丽春,目的是不想让新来的部队打扰丽春和学校的师生。
对于丈夫的好意,丽春自然感到高兴,但又觉得这样是乎不妥。想了想后,回答黄庆祥:“派一个班就够了。你们警备团的任务也很繁重,省政府各机关和相关官员的办公和住宅都需要你们警卫,而且还要负责全城的治安及宪兵任务。学校这里,你就放心吧!我会对付的。”
见丽春很体谅自己。黄庆祥便说道:“那我就白天晚上各安排一个班来学校值勤,学校只需提供一间房给他们换班和休息用就行。”
“好,就这样讲定。警备团的官兵到了学校,每日三餐由学校负责。我这就让总务安排房子。”丽春说着就起身到隔壁房间安排学校总务人员准备,然后回到办公室。
黄庆祥抬手看表,对丽春说道:“已经六点多了,我们回家吧!”
丽春收拾好办公室,陪同黄庆祥来到学校门口。黄庆祥对警备团的一位连长安排道:“从现在起,你白天晚上各安排一个班来学校值勤,必须保证学校的教学秩序正常进行。否则,唯你是问。”
1945年的春天,伴随着反法西斯同盟军在世界各地战场胜利的捷报而来临。残雪消融,湘西大地在春风的吹拂下,杜鹃花漫山遍野地盛开了,一片生机盈然。
这几天,沅陵的报纸,都在连续报道从芷江机场和西南各省机场起飞的中美联合空军,对日本本土各重要城市进行战略轰炸的消息。中国战场在经历近八年的艰难抗战,终于可看见胜利的曙光。
黄庆祥因陆军总司令部一位重要将军莅临沅陵,要承担警卫任务,不能去接丽春下班,便安排副官魏云斌带着司机,开车到学校接丽春回家。自从丽春离开其父亲的办公室,到难民学校担任校长一职,黄庆祥每天都陪伴妻子上、下班。要是省政府或警备团没有什么重大事项处理,则干脆到难民学校陪同丽春参加师生们的活动,整个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同黄庆祥都很熟悉。黄庆祥在经历几次惨烈的血战之后,作为幸存者,深知战争的残酷和生命的脆弱,将所有的情感,全部倾注到对丽春的关爱上。
陆军总司令部的这位重要将军,此次莅临沅陵,是同驻守在沅陵的第四方面军王司令官商议作战计划。陆军总司令部鉴于亚洲战场中国战区日军的近期态势,准备在近期发起反攻广州作战,收复广州及华南沿海地区。将在东南亚的日军南方军,同华南日军第二三军的联系彻底切断。
为达成上述作战目的,陆军总司令部要求部署在湘西的第四方面军主力各部,务必以积极的作战行动,牵制资水以东的日军第二0军三个师团的兵力,配合其他各方面军反攻广州的作战。
会议开的时间很长,结束后黄庆祥回到小院,正在伏案看书的丽春,见黄庆祥回来,便问到:“什么会,这么晚?”
黄庆祥取下腰间的手枪,挂在衣服架上,回答丽春:“陆军总司令部的萧参谋长来沅陵,在省政府和第四方面军会商作战计划。我军对日作战,全面反攻的时刻来到了。总司令部打算,第一步先收复广州,孤立在东南亚的南方军;第二步就是收复衡阳和长沙,配合盟军在华南沿海登陆作战。然后挥师北上,将日军逐出中国。”
“报纸上说:意大利法西斯党首墨索里尼,已被意大利人民处决。苏联军队已经兵临柏林城下,纳粹德国在欧洲已经彻底失败。美军已经攻占菲律宾,下一步是直接进攻日本本土,还是华南沿海的日军,各方面的猜测比较多。现在看来,后一种的可能性大。总的说来,日本帝国主义难逃失败的命运。”丽春从书桌边站起身来,上前替黄庆祥接过脱下来的军装,挂在墙上的衣帽钩上,继续说道:“战争快结束了,庆祥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黄庆祥回答说:“战争结束后,我想去陆军大学读书,可又舍不得离开你。”
“看你这个铮铮铁骨的男子汉,怎么又变得儿女情长了?想去读书是好事,可以请父亲推荐你进陆军大学将官班深造。只是这样一来,你一辈子都要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了。”丽春说完后,略带一丝忧郁的神情。黄庆祥见状后,连忙安慰丽春:“抗战胜利后,就没什么仗好打了。”
丽春依旧神情忧郁地对黄庆祥说道:“抗战胜利后,对于来自日本的威胁是解除了。可我们国家依然面临着来自北方强大邻国在政治上、军事上的威胁,这种威胁正随着欧洲战火的消失而逐渐增加。还有就是内战,国民党和共产党在如何建设国家和改造社会这些问题上,存在着根本的政治分歧和对立。这种分歧和对立如果不能通过和平协商解决,很容易演变为全面内战。令人悲哀的现实就是中国这个社会,在封建专制统治了几千年以后,各种政治集团的政治家们,还没有学会用民主的思想、方法和手段去解决问题。中国的老百姓,大部分人对这种铁腕政治,还处在一种愚昧、麻木的状态。现在,社会各界有识之士,都希望避免内战,和平建设国家,改善人民的生活条件,医治战争的创伤。使国家走上和平、稳定、健康的发展道路。”
妻子的话,让黄庆祥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