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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失色!
桓宇被霹雳一震之力,迫开数尺,猛然醒悟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立时提聚起仅余的气力,举步向山谷中奔去。
就在他举步之际,狂风骤雨飚然而至,雨势有如倾盆四周顿时一片迷蒙水气,咫尺之外,不辨人影。
这一阵风雨不但遮挡住他们的视线,而且掩盖住一切声音。桓宇发足狂奔,他本来疲乏之欲死,但被大雨一淋,忽然恢复不少气力,转眼间已奔入谷后的群山之中。
一路上他摔了无数筋斗,弄得满身泥污,衣服尽被勾穿扯破。
如此奔了十余里路之后,才放慢脚步,但仍然不敢停下,生伯风雨一歇,与那勾魂怪客崔灵相距太近。以这强敌的脚程瞬息立至。是以深一脚浅一脚向前紧走。
这时风雨之势渐渐减弱,他只觉身上数处刀伤隐隐作疼,边走边看,原来这一阵急奔中,摔了无数筋斗,无意中已将伤口弄穿,此时已渗出血水。幸而他身上数处刀伤俱是在肩背腿臂等肉厚之处,此刻只要设法止血包扎起来,尚无大碍。
当下脱了身上已经破破烂烂的外衣,撕作长条,将伤口缚住,便又继续前行,走到傍晚时分,风雨已歇,夕阳余辉在天边堆染出无数奇丽霞彩,十分灿烂悦目。
桓宇这时已经筋疲力尽,腹中更是饥不可当。放目四望,但见四面都是青山绿树,也不知身处何所。心想如果是迷失在乱山之中,找不到食物充饥,加以伤痛疲累之余,非死在此处不可!
他心中不免气馁,垂头丧气地向一个斜坡走去,忽然听到一阵嘈吵之声,不由得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上得坡顶,放目望去,不由微微失笑,原来坡下有一片亩许大的草坪,绿草如茵,四周更有许多参天古树,连绵相接。
正对面有座七八丈高的翠岩,这片草坪正是在这座翠岩之下。此时只见无数猿猴在草坪中玩耍,奔跑跳滚,互相追逐。
桓宇刚想早先听不到一点声音,这群猿猴不知从何处突然而来。忽又听到一阵吱喳叫声,循声抬目望去,只见翠岩上出现了二三十头浑身雪白的猿猴也在其中。看它们的动静却无一丝一毫异状,只是叫声已寂,因此桓宇不知不觉中泛生异样之感。
桓宇打起精神,细加观察,忽然发现一大猿猴虽然一方面在草坪中跳跃打筋斗玩耍,但其中有三两只偶然在草地上找到一些甚么东西,便高高跃起半空,连打好几个筋斗,似是万分高兴。接着似是将打到之物放入口中咀嚼。
他查出这种反常的举动,便更加留意果然又发现好几只表现同样的动作。这一来他不由得大感好奇,暗付这些猴子不知找寻甚么食物,如此高兴欢欣?
起初他测想是两旁参天古树所结的果实跌落草坪之中,这群猴子因而在草地寻找。但想想又不对,树上结的果实虽是会随风飘落草坪,但总不如落在树下的多,何况猿猴能够攀援跺跃,何须在草地中寻找掉下来的果子?然则莫非是这片草坪上的青草与别处不同?抑是在泥土中生长些甚么好吃之物?
自然光凭想象,决难证实真相,何况那群猿猴忽然都没有叫声,似是与所吃之物有关。
他好奇之心一起,忍不住便从山坡上奔落草坪之中。
那一大群猿猴见人不惊,冗自打滚戏耍。桓字踏入草坪之内时,有好几只还跌到他身上,却被他出手推开。
看了一阵,天色渐暗,还没有发现一点线索。他正感到灰心,突然左侧一只自猿高高跃起半空,连翻筋斗。桓宇急忙跃近去,忽感手足酸软无力,实在难以如平日般灵活纵跃,当下把心一横,候得那头白猿落地之时,突然一掌拍去。这一掌恰恰击中这头白猿的脑后枕骨之上,他右掌击出之际,左手同时使出擒拿手法,抓住白猿捏住东西的右爪。
白猿一声不响,立刻死掉。
原来桓宇自知疲累已极,手脚无力,因此出手之时用尽全力。但他虽是手酸脚软,却总是内家高手,掌上发出的内力仍然有几分劲道,加以猿猴身上穴道部位,与人类大同小异。
脑后枕骨的穴道乃是人身要穴之一,击中必死。是以那头白猿吃他一掌拍中,顿时气绝毙命。
桓宇自家倒骇了一跳,同时又怕出手击毙了白猿之后,其余的猿猴睹状,物伤其类,一齐群起围攻。若在平时没有甚么可怕,但目下却无法抵挡。
当下急急四顾,只见四周的猿猴没有一头对他加以理会,这才稍稍放心,赶紧藉着尚未全黑的天色,察看白猿爪中之物,目光到处,却是一粒核桃坚硬的果壳。同时这粒核桃仁也仅仅是一枚核桃内果仁的一片,并非全颗。此事果然值得疑心玩味,他从猿爪中取过那片核仁,将猿尸放倒草地上,然后寻思道:“假如这核桃仁是猿猴自行带来了核桃,击碎剔出,则周围应有碎壳。但目下不但找不到碎壳,而且此猿只是找到了一片,极似是有人故意将桃仁撒在草地中,引诱群猿来此!”
正在寻思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声音甚是尖厉,桓宇心头一震,暗想发出这一声冷笑之人离他只有五步之远,却不闻丝毫声息,无疑是个轻功卓绝的武林高手。当下回头望去,却又为这一楞。
原来他身后五尺左右,站着一个白发潸然的老太婆,身上衣衫已经十分褴褛破旧,却十分干净。五官端正清秀,满面皱纹中透出红润之光,但双手枯瘦干黑如鸟爪,十分难看!
奇就奇在这位白发者婆婆双肋之下都挟着拐杖,双脚虽大,但显然已经完全残废,此时全靠这对拐杖支持住全身重量。由此可想而知她走动时,必定也得利用这对拐杖。桓字本来以为来人必是个轻功超卓之士,那知竟是个双足残废的老妇,却能无声息地到了他身后,可见得天地之在,无奇不有。
桓宇楞楞地望住她,那老姬嘴角微微一晒,道:“你可是看不惯老身这副残废样子?其实你比老身好不了多少,可惜这儿没有镜子……”她的声音十分尖厉,因此虽是调侃取笑之言,听起来却有点惊心动魄之感。
桓宇自顾一下,原来自己光赤上身,横一道竖一道布条缚住身上刀伤,不问而知形状十分难看。可幸面前之人虽是女流,但是年逾花甲的老婆婆,用不着因肉帛相见而感到不好意思。
他欠身拱手道:“晚辈岂敢有腹诽之举,婆婆未免多心了,晚辈姓桓名宇,敢问婆婆高性大名?”
老姬霜眉一皱道:“哼,听你的口气,倒似是个正人君子,但出手如此歹毒,如狐狸现尾,总难掩饰心迹!”
桓宇谦和地道:“晚辈适才出手,实在是不知手底轻重,实在非是存心杀生!”
老姬冷冷一笑,道:“好,好,就算你是无意伤生害命……”她表露的态度词色中显然不相信桓宇辩词,默声道:“老身吕瑶,乃是昔年著名恶人之一……”
她停了一停,发觉桓字面上并无丝毫惊讶之容,便接着道:“老身有个外号是百毒魔娘,不知你听过没有?”
桓宇啊了一声,道:“听过,听过,婆婆昔年威名震天下,晚辈焉能不知!”
他说得十分真诚,一望而知绝非打逛。百毒魔娘吕瑶仰天厉笑一声,道:“老身只道江湖上已忘了百毒魔娘这个字号,谁知还有后生小辈识得!”桓宇心中想道:“武林中人重视声名,原不足异,只是象她这一把年纪的人,居然还未泯灭争强好胜,爱惜名声之心,却是少见!”
正转念时,百毒魔娘吕瑶笑声一收,道;“你既听过的声名,可知老生昔年曾经做过何等祥震骇天下之事?”
桓宇微微一怔,道:“晚辈记得婆婆是以剖胸验心一案,震动了天下武林!”
百毒鹰娘吕瑶道:“看你的神情,害怕只知剖胸验心四个字,内容却不大清楚!”
桓宇道:“婆婆果是明察毫发,晚辈确实不知详情!”
原来桓宇只听他父亲桓公玄提过“百毒魔娘”的外号以及她曾以“剖胸验心”震动天下武林,至于详情如何?桓公玄说这百毒魔娘既然已死,毋须再提。谁知这百毒鹰娘吕瑶不但末死,还在荒山中出现相连。
白发老姬乎举拐杖,递到桓字面前,道:“把那片核桃还给我!”
桓宇自然不会要她的东西,反正看不出一点所以然来,当下将那片核桃放在她的拐尖之上。但那拐尖又细又圆,刚一放上,便自滑跌,桓宇两指一钳,钳住那片核桃,再次小心放上,他先用拇指顶住拐杖尖,这才轻轻放稳,百毒魔娘吕瑶厉声一笑,拐杖一挥,那片核桃飞落在群猴之中,登时被一猴子抢到放入嘴内。
桓宇方自一楞,只听百毒魔娘吕瑶冷冷道:“老身独自在这野猴山中住了数十年,孤苦伶仔,十分寂寞。你今日来得正好,可以陪我叨上数日!”
桓宇暗想道:“她如此凄苦,我就陪她数日又有何妨。但我的计划却因此失败,这便如何是好?”
百毒魔娘吕瑶仍然冷冷道:“你可是不愿意么?”
桓宇虽然觉得她的态度太坏,但心想她数十年孤处山中,性情变得乖僻也是人之常倩,岂能计较?当下应道:“晚辈不是不愿,只是想起一宗急事,心中感到不安!但老前辈不须放在心上,晚辈留下就是!”
百毒魔娘吕瑶诧道:“这就奇了,你既有要事,为何不去办完再来,敢是路程极遥,来回费时?”
桓字摇头道:“不,离此地最多五六十里路左右!”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晚辈本想起那主持恶鬼岭的勾魂怪客崔灵未曾返岭之前,抢先一步,假扮他的形状,入岭探一探虚实。”
百毒魔娘吕瑶似是被他引起强烈的好奇之心,道:“数十里地,所费时间有限,休假冒那个什么怪客,若是被他发现,将有何下场?”
桓宇想也不想,道:“崔灵外号是勾魂怪客,武功比我强胜。若是吃他擒住,自是有死无生。”百毒魔娘吕瑶道:“原来你是怕死,所以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