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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子晚安 (完)+作者+芸菁-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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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他握住门上的把手,轻咳一声。 
「冰箱没有花生酱了,就麻烦妳有空买一下好了。」 
「哦,好。」我回应,有点失望他没有说谢谢和再见。 
他将门打开跨出一步,却迟疑的顿住脚步。 
「哦,还有」 
「嗯?」我笑容满脸的等着。 
「那个我晚上要值班,不回来吃饭了。」 
可恶,他的礼貌又罢工了吗? 
丧气的,我嘟起嘴。「我知道啊!你的值班表上写得一清二楚。」 
「哦,这样啊!那」 
他到底还在迟疑什麽,说”再见”这麽难吗? 
「今晚如果妳睡不着我是说如果妳失眠的话,可以打手机找我,也许我刚好不忙。」 
我瞪他好几眼,「好没良心,就希望我失眠是不是?」 
「没有,我是」他词穷了,迅速挥挥手。「我上班了。」 
「喂,你」 
「拜拜。」迅速的,他发红的脸颊消失在关上的门后。 
真奇怪,说再见也要脸红吗?还是那是宿醉的结果? 
正感到困惑时手机响起,另一头是阿皓沮丧至极的声音。 
「嗨,皓仔!」我脑海中浮出他穿着四角花裤加一双脱鞋,出现在办公室的模样, 
而正前方的老闆的脸正涨成青紫色,可是四周的一堆女职员正投以讚美他身材和爱慕的神色。 
『不许笑。』他的声音带了哭腔。 
看来阿皓似乎不喜欢女人用目光膜拜他。 
「要我帮你把便当、皮鞋加西装裤拿去给你吗?」我非常好心的问。 
脸部表情ㄍㄧㄥ的万分辛苦,怕一不小心狂笑出来后会伤了皓仔的幼小心灵。 
『哼,帮我打电话到公司去向我老闆请假啦!』 
「耶?你没去上班?」 
『穿这样怎麽见人啦!』他快抓狂了,我也终于忍不住的笑出来,惊天动地的笑让整个窗户微微晃动。 
「请什麽假?」我笑了好久后终于抚住肚子勉强发问,也顺便将电话卡藏进破沙发中。 
『病假啊。』 
「好啦!」我继续笑,「诊断証明你去找你哥拿,哦!我会告诉你老闆,你痛得快死了,不得不请假。」 
『嗯,好。』他在电话那头鬆了口气,只是在挂电话前突然想起的问。 
『什麽痛啊?』 
「经痛!」 
说完,挂掉。接下来仍然是我不可抑止的笑声。 
笑声歇息后注意到手边的手机,想起何祯出门前说的:「如果妳睡不着我是说如果妳失眠的话,可以打电话找我。」 
会失眠吗? 
将身子捲缩起来,从破沙发中掏出电话卡。 
希望不要失眠啦!硬要脑袋挤出那麽多隻绵羊来让我数也实在痛苦!不过如果不幸失眠的话 
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拿着电话卡,用手称了称两样东西的重量,只是没有法码,我不能精准的度量。 
倦懒的,我继续挂在旧沙发裡,等待阳光从窗口施捨我需要的,大量的热度。 


第七篇 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七、 
妳选择了哭或笑,却仍然放不掉深爱的唯一。 
那,我可以是,唯二吗? 
※ ※ ※ ※ 
关上手机耳畔流过她笑着说再见的声音,胸口暖暖的,似乎烫手的手机馀温从右手传递到了胸口。 
将手机放入前胸口袋,不经易看到右手腕的一道澹疤。轻轻抚过,却是让我有点骄傲的笑了。 
这可是帮瓶子找回电话卡而留下的伤哦! 
那时问了许多资源回收站,最后终于找到那辆资源回收车,只是车上的回收品已经被卸下了, 
当我立在那宛如巨兽的资源癈弃堆前时,我着实没有信心自己是否可以在没有拿宝剑的情况下打败它。 
「找一个沙发?什麽色的?」 
「个人沙发,青绿色,有点破旧了。」 
「很难囉,今天送来的就是前面这一堆。」 
「今天送来的?」我瞠目,「那如果二天前的?」 
「什麽?」管理员几乎大叫,「先生,二天前的如果不是被埋在裡面,就是已经被处理掉了啊!」 
「哦。」我捲起袖子开始朝怪物前进。 
「先生,你不会真的要找吧?」管理员退了几步,看着身着西装裤和白衬衫的我。「真的那麽重要吗?」 
我将领带扯下塞进裤袋中,开始动手与怪物搏斗。 
「怎麽可能找得到,二天前的呢。」 
「我会找到。」 
必需。一定。 
「裡面是有塞金子吗?」 
「不是,是比金子还重要的东西。」搬移几项巨大的癈弃品,开始喘息,看来情况比我想像的还要艰困。 
只是一想到瓶子那张哭泣的脸,我就无法停下动作的继续寻找。 
「什麽东西比金子重要?房地契?股票?美金?」 
「都不是。」 
是笑容,瓶子的笑容。 
挥汗如雨却只是挪开几样癈弃品而已,三十出的体力竟如此不堪,我开始埋怨自己。 
「我可以待到多晚?」 
「呃,最好不要太晚啦!这裡晚上没有灯光,那盏灯又坏了,会很暗哦!」 
「没关係。」 
「可是万一有野狗的话」 
「可以吃狗肉。」我随口说说。 
管理员像是言尽于此了,闷闷丢了一句,「随便你啦!」便离开现场。 
冲着这句话,我放心了。 
被挪开的癈弃品林林总总、各式各样,有的仍然新颖也不见哪裡坏损的却被丢弃了,有的老旧不堪的确已经到了该入土的岁数, 
但不论新旧与否,我彷彿听见它们悲凉的叹息、充满愤恨的不满,声声抗议着自己被遗弃的命运。 
有什麽办法呢?想自己决定却总是被左右的,不就是命运一词的来由吗? 
如果我至今的人生像传记中的人物去标示出生平年表的话,那大概只会划上二划,第一划在七岁那年,失怙成了孤儿, 
第二划32岁,遇上瓶子开始。 
前一笔是失去,后一笔是得到,二者相同的是,我都无权决定。 
成了孤儿是什麽感觉? 
现在我已经说不出所以然了,只能在暗灰色的记忆中像现在的挖掘一样找到一些零碎和残破, 
有我和阿皓守在灵堂看着尚未入棺的父母遗体,不再认为他们是我的亲人般的惊悚。 
也有三岁的阿皓不断哭着要找妈妈,那种声嘶力竭的嚎哭令我头痛。 
最后尚存的回忆残片是阿皓紧紧拉住我的衣角,看着一间有许多小孩的屋子,明明是夏天却感到寒冷的屋子。 
其他的,我想不起来了。 
阿皓比我更幸福,他连那些可怕的回忆都没有,在十几岁时还以为每个人都会有这麽多的兄弟姐妹, 
像是被孵出来之后都得集中到一个地方,等长得可以撞到屋前的矮树时就能离开到下一站去。 
对他来说,圣诞节得到的糖果数目决定他的快乐,农曆年的团圆饭丰盛与否与他的满足程度有关, 
而“亲人”的意义和价值,大概是从缺的状态吧! 
我和阿皓在幼时的感情太过疏离澹漠,在孤儿院裡我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希望他离我离得远远的,总期望他被人收养从此不再相见。 
现在回想起来当然觉得当时的念头太不可思异,不过也许在那时的潜意识中担心他会在某天突然变成躺在地上冷冰冰的遗体, 
所以刻意将他和我的关係给澹化吧。 
「吁」 
努力的再将一张木板床给拖到另一边,那裡已经堆出一座颇具规模的山丘。 
当然,衣服髒污的程度也可以想见。已经晚上十点了,这裡的光线只能凭着右方大楼的施捨,能见度很低, 
我已经只能靠手部的触感去搜寻那张沙发。 
二双野猫的蓝色瞳眸在闇夜中闪出诡异的微光,像丛林裡伺机而动的狮虎,也许是我入侵了牠们的地盘吧,牠们始终注意着我的举动。 
真不好意思,我也必须为我家的她找到属于她的地盘。 
在遇到瓶子之前,七岁到三十二岁之间,我是一个找不到目标可以活下去,也找不到理由去死的人, 
在人海中没有可以取悦的对象,不能说:「我爸妈要我这样,所以我不得不」 
也办法说:「我只是为了老婆和孩子,所以才…」有好一段日子,我只能用鲜血、开刀刀数和门诊量来确认自己的存在和价值。 
去年,瓶子出现了,有一种力量突然从心底开始源源不绝的冒出来,不仅是撑住血肉身躯的像是得到了重生的力量。 
就是突然觉得总算有什麽可以拚死去努力也值得的,无怨无悔,就是想为她这麽做而已。 
将一个大木柜推到一边后我已经气喘如牛了,顾不得什麽的倒坐在一张被抛弃的藤椅上,仰头看着星空。 
那片沉鬱的黑有几许暗澹的光,四周的高楼遮去狂风的只透着几丝如刀锋般的冰凉,荒漠般的这块方地, 
视野中的夜空都如此毫无魄力的被大楼切割而去,但我却幸福的想笑,在这裡,在被遗弃的癈弃堆裡我总算不是被遗弃的那个。 
不再是了。 
休息片刻后我继续挖掘,可惜的是这天没有展获。 
透过关係请癈置场的人将新到的癈弃物暂堆到另一边后,我决定隔天再加把劲。 
偷熘回到医院洗淨这身可怕的污垢和疲惫,也在洗澡时才发现右手腕那七公分的血流不绝,看似被什麽尖锐品给划伤了, 
幸好伤口不深,加压止血后打一剂破伤风就成了。 
这晚回到爱屋已经是零晨十二点了,大厅裡的瓶子还没睡,她仍旧帮我煮碗麵,但没坐在椅上的反倒立在窗口边发呆, 
叫了她二声才回头,也是笑脸对我,却是有股窗外的寒意。 
「回来了」 
「嗯。」我坐在新沙发上吃着麵,同样的麵也有不同的滋味,我是说真的,她加了太多的盐和辣椒。 
听阿皓说瓶子在精神不济时煮出的东西总是怪怪的,这下我能体会了。 
「不坐下来?」吐舌头,开始想找水喝。 
「哦。」她点头,小心翼翼的坐上新沙发,那种惊颤的感觉让人于心不忍,既不是晋见总统,为何得正襟危坐。 
「想那张沙发?」 
「嗯。」 
「太恋旧了吧!想想妳和它相处的时间还没有我和它久啊。」 
「有感情了嘛!」她扯着窗帘一角,露出苦笑。「时间长短不是建立感情的重要因素哦!就像醃白菜一样。」 
「什麽?」她的比喻都十分有呃,创意。 
想起有一回她说的上帝与海狮(还是海马?)的故事,好不容易辛苦的听完她说的长长一篇, 
却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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