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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所以老毛也是死不瞑目的。下章再说说他老人家如何导演「土法大炼钢」和「文化大革命」的闹剧。【笔者附注:本篇所叙述的历史故事,行道中人,都如为老生之常谈也,只是作者对许多故事的解释稍有不同罢了。加以篇幅有限,一般史实没有细注的必要。史料太多,细注之,反而挂一漏万也。只是本篇最后一段,毛拟以柯代周的故事,一般史料多语焉不详。拙篇多说了几句,怕读者不察。故注明出处,通人教之,为感。】
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四日于美国新州
「土法炼钢」和「人民公社」是怎么回事
上篇所说的毛泽东和周恩来,为着「罢相」问题的明争暗斗,从历史哲学的观点来解释,实在也是近代中国文化转型中一计过眼烟云的转型现象。我们不是不断地说过,「转型」问题,在政治上,便是从「帝制」转向「民治」的问题吗?这一转型是个任谁也改变不了的历史的「必然」。只是这一转,要把皇帝转成总统的程序是很慢的。他要先从大皇帝、真皇帝(道光、咸丰),转到半皇帝和大独裁总统 (袁、蒋、毛),再递减到假皇帝和半独裁总统(蒋经国、邓小平),渐次转到家长总统或总理(李登辉,也包括李光耀吧),慢慢才能转上依法办事、为人民服务的公仆总统像为好色而遭弹劾的小公仆,在转型中国尚未出现的,柯林顿)。朋友,这一转,需时两百年,工程浩大呢。
我们不也是说,转型是一转百转的吗?那么皇帝转型,皇帝以下的宰相,也就要跟着转,从封建帝王朝廷中的「宰相」,转成代议政府中的「国务总理」。可是宰相的转型却是和皇帝的转型,「同步」进行的。皇帝是「皮」,宰相是「毛」。要转,则毛与皮得同时同步转变,不能皮转毛不转,也不能毛转皮不转。笔者在拙著中曾讨论到袁世凯和唐绍仪的关系,那就是个毛转皮不转的关系。所以唐绍仪内阁只维持个把月就倒了。
我们也谈过黎元洪和段祺瑞的关系。为着「参战问题」,段祺瑞自认是「责任内阁制」中的国务总理,总统只是个划押盖章的「虚位元首」,所以他独断独行,非参战不可。可是黎元洪和一般反段的政客 (包括孙中山),尤其是当时去古未远的社会大众,则认为段只是个宰相,宰相要挟天子,才能令诸侯。如今天子反对,而宰相专横,成何体统?在转型期间,各说各话,是非不明,双方都有口难辩,最后还是靠枪杆来解决,就天下大乱了。但是这个天下大乱,军阀混战的本身,也是个转型现象,从巫山之颠,俯瞰三峡中的顺流、逆流,和从不停止转动的乱流,及大小漩涡,我们就会了解到夫子之言,曰:「逝者如斯乎,不舍昼夜。」但是它最后还是要慢慢地向东方流去。人类的历史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不管它是怎样的迂回曲折,进三步,退两步,它底总方向是不会变的。明乎此,我们就不必大惊小怪了。纵迟至毛泽东时代,这个总方向也不会变的。
不是路线问题,是权力问题
以上所说的是从宏观历史着眼,看的是历史潮流的大趋势。我们如再从微观历史着眼,来看看共党本身权力的变化,那就有另一种的启示了。大体说来,在中共的早期党史中,一九三五年一月在长征途中所举行的「遵义会议」,实在是个分水岭。在此之前,中共的党内斗争基本上是「路线」问题。因为那时的中国共产党,还是个百分之百的第三国际的中国支部。根据第三国际的党法,全世界的国际支部,对设在莫斯科的「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ECCI)都有「绝对服从」底义务。因此在「中国支部」里,代表国际的领导人,不论他是华裔或外裔,都是钦差大臣。他所执行的国际「路线」,中共全党都得无条件奉行的。例如最早的「家长」陈独秀,和后来挟天子令诸侯的李立三和王明。所谓「立三路线」、「王明路线」,事实上就是「国际路线」。全党都得跟着这路线打转。不得有违。
不幸的是,列宁死后之所谓「国际」者,事实上便是斯大林和托洛斯基二人,双头马车的平行领导。而他二人对中国情况也是一知半解。因此他二人的「领导」,事实上也只是一套「瞎指挥」。指挥出了毛病,二人就互相攻诘。他二人的矛盾反映在中国支部里,因而中国共产党也就分成「托派」和「史派」了。等到托洛斯基在俄国被斗垮,逃往墨西哥另组其「第四国际」时,以陈独秀为首的中国「托派」,就变成反革命了。以故三十年代初期,中国共产党所执行的「政策」,便是史派的政策,第三国际和中国共产党也就是史派的共产党了。斯大林虽是个了不起的中国问题专家,他对遥控中的「中国工农红军」,难免也是一派瞎指挥,终于在蒋介石的「五次围剿」中,一败涂地,在「遵义会议」前后,红军残部数千人,被逼向川黔山区流窜,眼看就要步石达开太平军的后尘,集体消灭了,才举行了一个起死回生的「遵义会议」,让毛泽东取得了军权,而扭转了党的命运。
自此,一个以毛泽东为中心的权力系统,便逐渐的形成了。在这一系统的成长期间,也就是在「遵义会议」与七大的十年之间(一九三五─一九四五),它始则对「第三国际」阳奉阴违,渐渐的它就摆脱国际对它的直接控制。七大之后,中共就变成一个真正独立的毛派政党,而自订其独立的革命政策了。再更进一步,则党内凡是与毛派有抵触的其它系统,如原先掌握中央党权的国际派(张闻天、王稼祥、秦邦宪、陈绍禹),和有意自立中央的第四方面军(张国焘、徐向前),以及单独发展,自成方面的第二方面军系统(贺龙),留守赣南苏区的零星游击武装(项英、陈毅),早在自己故乡就扎寨为王的陕北土共(高岗、刘志丹)等等,不是被慢慢的吸收融化(像贺龙、徐向前、陈毅),就是被迫靠边站(像张闻天、王稼祥、项英),乃至干脆驱逐出党(像张国焘,和早先的托派),或被迫自我流放(像陈绍禹),这种为着权力集中而发生的「清党运动」,现在我们也可叫它为党的「净化运动」(party cleansing movement)吧。原是所有的革命政党和极权政党都有的,不限于中共一家也。解放军打了天下,毛公「进城」不久(一九五四),就发生了所谓「高饶事件」,高岗自杀,饶漱石瘐死狱中,党内外许多观察家都认为这是毛泽东杀功臣的开始,其实更正确的说,那只是这一净化运动的延续。杀高饶非毛一人之意也。毛派从龙之士,人人皆欲诛之,因此毛之有意诛戮自己系统之内的功臣、近臣,实在只是在开国九年之后,从他企图把周恩来罢相开始的。这是起于毛派的窝里反,毛要在他自己的系统之内,搞拉一派,打一派,来自清君侧,那就与「高饶事件」在性质上大异其趣了。
所以在一九五六年中共八全大会之后,毛泽东在他自己的政权系统中所策动的一系列的运动,只是一种他自己系统之内的权力净化的内争,这也就是传统帝王在打平天下之后,所实行的诛戮功臣的老套路。与党的路线无关;与共产党的意蒂牢结,更无直接关系也。或问草莽英雄在打平天下之后,做了皇帝了,为什么一定要大杀功臣呢?此虽非关本题,我们也不妨三言两语的代为举例解释一下。因为这也是个有现代意义的历史问题,近代中国转型运动如不能于短期内完成,它可能还会继续,所以我们有义务要了解一下的。
政权政策的转换问题
第一是在打天下和共患难期间,革命伙伴,同生共死,亲如弟兄,没啥尊卑之分。汉朝的刘邦已经做了皇帝了,在庆功宴会上,有些老粗,酒喝醉了,还要「拔剑击柱」,胡闹一通,使新皇帝恼火不已,所以他以后要「起朝仪」,分尊卑,搞三跪九叩,来加以约束。一九四九年后的新中国,几乎是完全一样的。在五星红旗升起之后,满朝文武,都一致主席长、主席短之时,彭德怀那个「张飞」,却改口不了,还是老毛老毛的乱叫,成何体统?据说当「彭大将军」(毛给他的封号)从朝鲜血战归来之时,有要事要晋见主席,适逢主席正拥艳昼寝,彭德怀这个「樊哙」,不耐久等,竟推门直入,就更不成话了(「史记」上相同的故事别说刘邦正「枕宦者而卧」,意思是刘邦正在搞同性恋,樊哙却排闼直入)。彭樊哙最不可恕的,还是把岸英未保护好,被美帝飞机炸死了。原来,高丽战争爆发之后,毛主席为鼓励士气,派长子毛岸英从军入韩。这在古代原叫做「太子监军」,何等严重,想不到彭德怀这个老粗,竟让美帝飞机把个「监军」给炸死了,岂不令人浩叹(抗战期间,蒋公介石也曾把纬国派到胡宗南部下当连长,胡则派了一团精锐来加以保护,后来国共徐蚌会战时,纬国已升任装甲兵团团长,率部参战,前线指挥官也特派蒋团长在空中指挥)。彭德怀最不可恕的还是他滥用国防部长的权力,解散中南海文工团,干涉禁城宫闱琐事,更是是可忍,而孰不可忍?所以彭德怀这个「海瑞」,最后被「罢官」时,毛公实在把他恨得牙痒痒地,并亲撰文告,质问这个人粗「心细」的彭樊哙,「何所恃而无恐」?朋友,毛公之黜彭,实在不是因为彭德怀上万言书,写讽政诗才「罢」他的呢。很多历史家坚持这个观点,那对「历史三峡」中,人治政权的历史,就未搔着痒处了。
第二,传统皇帝之杀功臣,多半也是因为功臣功高震主,潜力深厚,怕他们迟早会造反,影响小皇帝接班,因此许多功臣纵使是老朋友、老同学,绝不会造反,但是皇上也会怕「功臣的功臣」,为着功名富贵,像宋太祖赵匡胤被部将强迫他「黄袍加身」一样,不得已而纂位做了皇帝。既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