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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轰笑,使朝宗不便坚持,只好把手放开,让银妞斟酒。
斟完酒,银妞并未入座,与金妞随侍在侧。
公孙令道:“天时不早,你们去歇着吧,咱们自己斟酒。”
东方长寿却道:“她们也许有主意,何不坐下来,说给老叫化听听也好。”
公孙令迟疑一下,才示意两个少女入座,遂道:“老叫化,咱们既要谈正事,你就少喝些,免得满嘴胡言乱语,让侯老弟看了笑话!”
这是暗示,警告东方长寿说话要谨慎些,有朝宗在场,不得不有所顾忌。东方长寿那会听不出他话中有因,会意地笑进:“放心!老叫化这张破嘴,只要有酒有菜就忙不过来了,那还能空下来胡说几道。”
朝宗却道:“老人家是性情中人,有话尽管说,不必顾忌在下。”
其实他们顾忌的就是他!
如果没有朝宗在扬,此刻他们必然是畅所欲言,共商应对之策。但他们所商谈的事,关系重大,有些秘密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而朝宗毕竟是个局外人。
东方长寿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遂自抓起酒壶,自斟自酌连干三杯,似乎让气顺了一下,才咧嘴怪笑道:“这样好多了……公孙兄,老叫化有精神了,咱们来谈正事吧!”
公孙令道:“若有必要,城里那班人对老朽倒是十分尊敬,找些人手来是毫无问题,但此事老朽不愿惊动外人,且万一造成伤亡,又如何善其后!”
东方长寿沉思不语,他是很少如此严肃的,显见事态确实相当严重,连这平日从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老叫化,一时也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
突然,老叫化的眼光移向朝宗,沙哑着嗓子道:“小伙子?你这读书人脑筋灵活,又读过什么兵法,难道没有一点主意?”
朝宗道:“孙子兵法上说,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如果能知今夜来的是什么人,武功如何,以及来此的目的,在下或能提供一些愚见!供二位老人家参考。可是,在下对此全然无知……”
东方长寿不置可否道:“这个嘛……小伙子,你只要知道这些?”
朝宗把头一点道:“在下绝非藉此探人隐密!”
东方长寿犹豫了一下,又瞥了公孙令一眼,见他未加阻止,始道:“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方才来的那批杀手,乃是铁卫十三鹰,是从东厂精挑细选出来的十三名高手,当年由魏忠贤亲自指挥,等于是他的死士。”
侯朝宗忽道:“铁卫十三鹰好像听过,是否魏忠贤所养的一批杀手,专门用以对付异己及杀害忠良?”
东方长寿道:“不错!就是这批家伙,崇祯皇帝即位后,东厂中有人不满魏忠贤,曾向圣上密告魏老贼十大罪状,甚至举出他残害忠良的铁证,以致使圣上决心除此巨奸,重振朝纲。魏忠贤怀疑是东厂二档头赵某出卖他,密令铁卫十三鹰杀其满门来泄恨。赵某全力拒敌,掩护其妻携一对孪生幼儿逃命,结果赵某寡不敌众而丧生,铁卫十三鹰仍不放过那母子三人,各处搜寻追杀,迄今已十余年未获……”
侯朝宗诧异道:“魏忠贤早已死了,他们还不放过那母子三人?”
东方长寿沉思道:“据他们表示,曾在魏忠贤面前立下血誓,除非十三人全部死光,否则必杀那母子三人而后甘休。”
朝宗听得不寒而栗,道:“想不到魏忠贤人已死,却仍阴魂不散!”
公孙令神情肃然道:“可笑他们寻找那母子三人多年未获,最近风闻老朽这里有一对孪生姐妹,立见然指鹿为马,怀疑她们即是那一对孪生兄弟。”
朝宗瞥了两个少女一眼,不禁哑然失笑道:“他们居然男女都分不清!”
金妞突然笑问道:“侯公子分得出我们是男是女吗?”
朝宗笑了笑,道:“在下此刻滴酒未沾,就算喝醉了,大概也不致如此糊涂吧!”
金妞也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公孙令却忙把话岔开道:“侯老弟,大致情形就是如此,你有何高见?”
侯朝宗沉思一下,问道:“他们武功如何?”
公孙令道:“以老朽与老叫化二人,已足应付,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怕他们施坏招。”
侯朝宗胸有成竹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咱们不妨就地取材,去岸上竹林多砍些高大的巨竹,将两头削尖,插于三五十丈外湖中,不使露出水面。对方若从湖上来犯,必为水中的障碍所阻,甚至沉船湖中,万一突破,则咱们多备火箭,在下曾习过射箭,可带兴儿及小顺子负责防守,只要船一冲近,即发火箭射船,相信必可奏效。”
公孙令微微颔首道:“这主意不错!”
朝宗接着又说道:“至于湖边,也在射程之外设下障碍,一有动静,两位老人家便全力阻敌,绝对不容他们任何一人突破了防线,最好是能够一网打尽他们,永绝后患!”
东方长寿刚喝完一杯酒,将空杯放下,一面斟酒一面笑道:“这主意也不坏!”
一旁的银妞急问道:“咱们两姐妹干吗呢?”
朝宗道:“两位姑娘身手矫健,可作机动支援。倘若湖中障碍及火箭,无法阻挡犯敌。
你们即刻赶来,如果岸上情况紧急,亦可迅速赶往支援。”
公孙令赞道:“侯老弟不愧是个读书人,精通孙子兵法,如此周密的安排,咱们就万无一失了。”
东方长寿笑道:“那咱们就行动吧!”
公孙令道:“那倒不急!等你老叫化喝足了,才有精神干活啊!”
东方长寿哈哈大笑,又举杯一饮而尽。
朝宗沉吟了一下,忽说道:“二位老人家,恕在下冒昧,对方既然志在那一对孪生的兄弟,若是向他们说明,甚至证明两位姑娘并非他们所要找的人,岂不是可以免去一场干戈呢?”
东方长寿冷哼一声,口不择言地道:“怎么证明?莫非脱光了给他们看不成!”此言一出,两个少女顿时面红耳赤,娇羞万状。
公孙令瞪他一眼,道:“老叫化!当着姑娘们的面前,又有侯老弟在场,你说话可得有点分寸!”
东方长寿却不以为然道:“老叫化说的可是实话,跟那批不可理喻的杀手,除非如此,空口说白话他们会相信吗?”
公孙令轻叹一声,道:“此话倒不假,他们真可能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否则绝不会善罢甘休!”
东方长寿推杯而起道:“这酒留着,老叫化干完活儿再来喝,咱们走吧!”
公孙令无奈地摇头笑笑,呀附两少女带着剑,随老叫化出厅。
朝宗也叫出兴儿,跟上岸去帮忙。
湖边不远就有一片竹林,这是朝宗来时就见到的,所以会想到就地取材。老叫化以一双铁掌代替刀斧,挑中高大巨竹,举掌一劈,巨竹便齐根而断,“哗啦啦!”地倒向一旁。
公孙令以剑砍竹,速度更快,两少女则负责用剑削去节枝,再将两端削尖。朝宗脱去外衣,挽起了两袖,跟兴儿合力将一枝枝巨竹抬回湖边。
只不过一顿饭时间,湖边已堆了数百枝削好的巨竹。
兴儿还好,朝宗那干过这等粗重的活儿,早已累得气喘呼呼,但他欲在两个少女面前力求表现,咬紧牙关,勉强硬撑着。
第十八章
冲撞水榭的两艘小舟已损毁,不堪使用,公孙令与东方长寿合力编了个竹筏,将削好的巨竹,一趟趟分批拖向湖中,在距离水榭数十丈处,一支支地插入湖中,不使尖端露出水面这工作相当艰巨,费力费事,所幸二老水性甚佳,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始将数百支巨竹插完,使数百丈湖面下,遍布削尖巨竹暗桩。
巨竹每一支向前倾斜,小舟迎面冲来撞上,必然刺穿一个大洞,非沉船覆舟不可!朝宗主仆则协助两个少女,沿着湖边布置成弧形障碍,志在使对方来犯时受阻,无法接近水榭。
这活儿虽辛苦,朝宗却干得非常起劲。
等湖中及湖边的布设大功告成,天色已大明了。
水榭里有几张现成的好弓,箭却为数不足,大家一起动手,不消多时,已削制成百支以上。
每支在近头处绑以棉布,浸入松油中备用,到时一点燃,射出即成火箭。忙活了一夜,公孙令判断光天化日之下,对方不致公然来犯,要大家去睡,以便养精蓄锐,今夜好应付犯敌。
为了以防万一,必须要有一人轮流负责巡视。老叫化毫无睡意,自告奋勇的担任第一轮,吩附小顺子把竹几竹椅搬至厅外环廊,自己则提了酒壶出厅。
他选的这个位置,不仅可选眺湖面,亦可监视湖边的动静,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的,绝难逃过他的耳目。
朝宗精疲力尽的回到了耳房,倒在床上却无法入睡,经过昨夜的事件,虽是有惊无险,毕竟使他犹有余悸。
幸而二老武功高强,合力退敌,否则他们主仆二人,岂不也遭了池鱼之殃!他不禁自问道:万一他在此遭了杀身之祸,究竟是为了什么?
自告奋勇留下来为公孙令做见证?可说是欲伺机为红姑打听程海山下落,既然公孙令表明不知其去向,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但他仍然舍不得走,为的就是那两个少女!
现在朝宗更觉得,自己已不全是局外人,而像是水榭中的一份子,既然如此,就必须跟他们共进退。
侯朝宗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兴儿就在床边搭了个地铺,他也睡不着,突然撑身坐起,双手抱着腿膝,转脸望着小主人道:“公子!咱们真的要留上三五天?”
没有回答。
侯朝宗似乎在想什么想得正出神。
兴儿叹了口气道:“唉!咱们要是走水路,就不会遇上这档子事儿了。”
他彷佛是在自言自语,朝宗反而听见了,笑道:“幸好咱们没走水路!”
兴儿苦笑道:“公子!您好像一点都不耽心,反而挺乐的?”
朝宗双手垫在脑后,望着屋顶道:“有什么好耽心的!”
兴儿早已看出,朝宗为那两个少女着了迷,说什么也是枉然,一气之下,倒头便睡,把身子转向外边,轻声嘀咕道:“本来嘛,谁的命都比我这条命值钱,连公子都不在乎,要我耽心个什么劲儿!”
朝宗未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