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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查保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头长叹一声,实在有点恨铁不成钢。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女儿会对那个心从来不在她身上的男子如此痴情,有时候真恨不得狠骂她几句才好,但看到她委屈憔悴的模样,终是心痛不忍。
都查保放柔了语气:“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还是想不通呢。你为西谷用心做了这么多事,还空出正夫之位数年等他,小侍侧夫一概不纳,几乎人人皆知你非他不娶,可他又是怎么待你的?西谷真有心于你,这么多年怎会对你的用心视而不见,甚至刻意疏远你,去天天缠着香果?他做到如斯地步,我看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你自欺欺人罢了!”
“父君!”安雅白着脸抬起头,眼眶泛红,紧抓衣角的双手轻轻颤抖:“别说了……”
都查保见她泫然欲滴的模样,心下虽有些不忍,口中仍毫不留情:“西谷现在已是香果的侧夫,两人去中原已有半年,只怕早已成了好事。他日,我们成就了大事,你即便想收了他,也只能把他纳做小侍,正夫之位断然不能再给他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安雅羞愤地低下头,极力克制眼角的酸涩,心中对香果更是愤恨不已。
她狠咬了一下嘴唇,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在口中,过往西谷和香果相偎亲热的画面在脑中一一浮现。
她虽不是嫡女,但一向自视颇高,自认从小谨言慎行,处事公道。她私下里的确觉得性情飞扬的香果除了闯祸别无建树,处处不如自己。香果所有的优势只不过是比自己多了一个嫡女的身份罢了。
这么多年她为库雅一心一意,不停努力,希望母亲梅朵雅能看到自己,可结果,母亲眼里心里只有香果和她的父亲,明知所有人知道自己痴心西谷,还将西谷赐给香果,让她在全族人面前抬不起头。甚至打算在香果及笄那日,就立她为下任酋长,将部落大权系数交予她、
安雅抬起头,毫不掩饰眸中滔天的恨意,冷声道:“父君放心,女儿绝不会因小失大,定然不负父君众望,他日必定叫辱没过我的人生不如死。”
***
兰扎安格从酋长的毡房里出来,步伐稳重坚定,俊颜没有表情,只脸色阴沉,隐藏在袍袖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手背青筋毕露。
阿鲁跟在他身后,一路瞧着他黑沉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王子,是不是那些长老又为难您了?”
兰扎安格恍若未闻,脚步不停,所经过的草地被他踏出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阿鲁叹了一口气,只得默然跟上。
兰扎安格回到自己的营地,便有侍卫上前禀告:“大王子,桀赢大人……在正营恭候您多时了。”
兰扎安格目光微闪,缓缓道:“还有何人在?”
侍卫犹豫了一下:“三王子也来了,他说是代大公主传话的……”
兰扎安格眸光微黯,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心口隐隐作痛。
酋长母亲,长老们,现在又加上酋长继承人的大公主,一个一个都来逼他了么?
大公主到底还是不信他,宁可相信桀赢这个卑鄙小人,也不肯信他这个同母异父的兄弟。而他却无法揭穿桀赢的真面目,所有的人都在逼他背信弃义,逼他放弃心爱之人,逼他交出权力给那群卑鄙小人……
兰扎安格显出一丝倦怠之色,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眸清辉锐利,身姿更加挺拔,整个人恢复了神采。
兰扎安格大踏步走入正营,朝迎过来的桀赢和三王子齐马阁微微一笑。
他向桀赢略一颔首便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齐马阁身上:“你来了。”说了一句后便不再言语,语气笃定得竟似早知道他会来亦早知晓他说什么一般。
齐马阁只觉兰扎安格的目光锐利如刀,剐得他全身从内到外毫无遮挡,当下便觉得心下有点发虚,本想好要说的话哽在喉间吐不出半个字,只呐呐地垂眸行礼。
他是喀马尔部落的三王子,又与大公主同出一父。大公主因体弱无力掌控部落权势,只落得酋长继承人的虚位,他眼见酋长母亲为了强大部落,排除非议器重长子兰扎安格。
他曾想,既然母亲能不顾世俗重用兄长,那他也有机会。为了引起母亲的注意,才十四岁他便骑上战马征讨周边部落。五年过去了,他亦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然而酋长母亲认为他虽有战功,却年轻浮躁,尚不能担当重用,仍对他视而不见。
这次他替部落平息与铁戟部落的纷争,满心欢喜凯旋而归。战袍尚未脱下,为他庆贺的宾客尚未离开,杯中美酒尚未饮尽,酋长母亲就让他将手中兵权如数交给兰扎安格。他长年累月郁积在胸的那股恶气,此番算是全被激出来,如决堤之洪将他所有理智淹没。
齐马阁想起母亲冷淡的面容,那点心虚和犹豫杳然无踪。
他淡然抬眸迎视兰扎安格,将心中琢磨了百遍的措辞背书般说了出来:“王兄,库雅部落梅朵雅酋长被正夫吉罕刺杀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吉罕及其家人都被关押牢中,库雅大长老根据梅朵雅昏迷前的交代,将摄政权交给了大公主安雅,酋长侧夫都查保协同议政。嫡公主香果因其父罪行已被剥夺嫡公主地位和继承权。既然她已不是库雅酋长的嫡女,那先前两部落和亲盟约便做不得数……”
兰扎安格冷笑一声,微微昂头看着齐马阁。他身材非常高大,比齐马阁高出一个头,如此姿势颇有居高临下之态:“王弟不如直说的好。库雅部落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想必我比王弟更清楚。和亲盟约是否继续,我自会斟酌,轮不到王弟操心。”
齐马阁眸中闪过一丝愤恨,脸上便掩饰不住露出了羞恼之色。
恰好听到桀赢似无意地轻咳一声,他心下豁然一亮,胆气徒增,索性不再遮掩,挑明了说:“王兄说得太过了。且不论你我是亲兄弟,就说我身为喀马尔部落三王子,如何说不得?今日库雅部落使者已递上库雅大公主安雅和众长老的盟书,书中已言明,为延续两部落盟约,将和亲公主改为安雅。王兄却置部落利益于不顾,执意不肯下嫁安雅。你再任性下去,只会令母亲与长老们失望。”
兰扎安格敛去笑容,静静地注视着齐马阁,目光清冷如冰,脸上并未显出怒容。
齐马阁强撑着与他对视,努力保持面上的镇定,内心只觉芒刺在背,不一会儿后背竟已一片湿冷。
☆、50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兰扎安格盯着齐马阁;面上淡然无澜,心却不停下沉。
齐马阁以前从不敢反驳他一句,而今公然质疑他,背后必然得到了大公主甚至是酋长的支持。而挑起这一切纷争的人只可能是桀赢。却不知桀赢使了什么手段将大公主和齐马阁拿捏在手中,对他言听计从。
齐马阁紧张地绷紧下巴;只觉得兰扎安格的目光比刮骨刀更利;心下发虚;渐渐支撑不住;不由看向桀赢求助。桀赢微微低着头;并不与他交换颜色;亦没有出声。齐马阁更是焦急,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挺着。
兰扎安格自然注意到了齐马阁的小动作;他不动声色地瞥了桀赢一眼。他忽然想起三月前大公主西莱雅不知从何处得了一药方,服用不过月余,原本羸弱的身体竟是大有起色,上个月还破天荒地骑了马在草原上玩了一个时辰。记得回来后,西莱雅便特意召见桀赢,赐他同席用膳。两人把酒言欢,直到天黑掌灯时分,桀赢才从大公主营帐出来。自此之后,处理部落事宜时,西莱雅必定参与。他明显感到西莱雅开始故意与自己作对,最先提议取消与库雅部落婚约的人便是西莱雅。
就在齐马阁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兰扎安格冷冷一笑,转过身不再看他们,挥了挥手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们无须多言。我现在有点累,想休息一会,你们先回去吧。”
带着银质面具的桀赢看不到表情,闻言终于开口,声音冷冽坚硬:“两日后便是酋长议事大会,希望大王子到时能给诸位长老一个交代。”
兰扎安格冷笑一声,淡淡地说:“两部落联姻早已是定局,如今反悔背义陷喀马尔部落于不义的恰是提出毁约的长老们,我为何还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或者其实不是长老们要我交代,是师父和长公主想要我的交代吧?”
桀赢微微抬起下巴:“大王子严重了,长老们的意思只不过是让库雅换一位公主与我们联姻罢了,库雅和喀马尔仍旧继续和亲 ,怎么说是毁约呢?”
齐马阁忙附和:“不错!能配得上王兄你的公主只能是嫡公主。吉罕如今已是阶下囚,他刺杀梅朵雅时许多库雅的贵族都在场,证据确凿。只等待梅朵雅醒来,必是要治他的罪,立都查保为酋长正室。如此一来,那都查保所出的长公主安雅便会成为嫡公主,而香果……”
兰扎安格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王弟,你像是很有把握那吉罕定会被治罪?”
齐马阁脸色一白,随即羞恼地涨红了脸,怒道:“王兄这话是何意?”
兰扎安格双目炯炯,逼视着齐马阁:“库雅部落尚不能断定吉罕是否刺杀了他们的酋长,你倒是比他们笃定多了。”
齐马阁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虽未定罪,但吉罕刺杀梅朵雅是事实,莫非库雅那几位德高望重长老都看走眼了不成?”
他还要争辩,桀赢忙拦在他身前,朝他格略一施礼:“三王子,已是午时,您还有要事与长老们商议。”
齐马阁一怔,尚未答话,桀赢已转身对着兰扎安格施礼道:“不打搅大王子休憩了,我们这就告退。”齐马阁不敢再多言,愤愤拂袖后跟在桀赢身后飞快地离去。
兰扎安格解下衣袍扔在榻上,换了一身轻便的骑服,取下墙上挂的弓箭和佩刀,掀帘而出:“阿鲁,牵马来!咱们去打猎!”
阿鲁忙跑到马棚里,将兰扎安格的黑马套上马鞍牵了出来。
兰扎安格接过缰绳,抚了抚黑马的鬃毛,脑中浮现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