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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丁一句话,令厅内二人都变了脸色。
这北汉公主倒是可笑,旁人不知允聿如何入狱她怕是最清楚不过!若换了别人,唯恐避之不及,她却还偏偏往上来凑!
瑛夕随着家丁进来,一袭湖水色的绢丝宫装衬得她越发清纯可人,她礼貌跟随在家丁后,脸上眉目未见丝毫的慌张。冀安王爷见她径直上前来,规矩地行了礼,才笑道:“我家公主说,有个忙想要王爷帮一帮。”
冀安王爷不悦地皱眉,碍于对方是北汉人才给足了面子:“公主该知道如今形势,姑娘怕是来错了地方。”
瑛夕敛身又行了一礼,才道:“奴婢没有来错,且我家公主说,就是要从前门进,大大方方地来才好。”
冀安王妃听得糊涂了,疑惑地看了看王爷。他仍是直直凝视着面前女子,她的神色泰然,面对他的暗怒依旧处变不惊,连一个侍女都如此,足以看出那北汉公主的处事作风了。他便听上一听,也无妨。
……
半个时辰后瑛夕自王府出来又径直去了天牢,侍卫没有方行。她悻悻而归,果真就见了那躲在暗中监视的人。瑛夕只作未见,径直回了锦绣别苑。
隔日,宫里一连颁下两道圣旨。
其一,追封连妃为皇贵妃,以皇贵妃之礼下葬。
其二,胤王与北汉大长公主的婚事延迟半年,为表胤王之孝心,封赏万千,并赐北汉公主金牌一枚,可供其自由出入崇京任何地方。
令妧与胤王一日不完婚,她便还是北汉人,并非南越王妃。这一道金牌确实够分量,让一个外族公主自由出入皇宫内廷,也算是越皇有安抚之心了。令妧却叫瑛夕将金牌仔细收起,现下不是用这金牌的时候。
又三日,连妃入殓。正是这一日,北汉传来消息,少帝立了皇长子刘昭为太子,进封皇太子养母杨妃为贤妃。
至此,令妧才算是松了口气。
清风撩动着窗帷飘曳,令妧低头细细端详着新染的丹蔻,瑛夕便是忍不住小声问:“公主您说这端妃娘娘怎的好好的就得了那么严重的病?我们离开盛京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皇上居然将殿下交由杨妃抚养,那……可还会还给端妃娘娘?”
令妧的目光仍是落在美艳丹蔻上,嘴角扬起一丝讥笑。还——说得倒是轻巧,只怕端妃也再要不起了。杨妃没有叫她失望,皇太子养母的身份,加上北汉后宫地位最高的嫔妃,那便是她应得的。北汉尚有杨御丞,令妧便不必担心了。
“公主您不担心吗?”瑛夕见她没有反应,大惑不解。
令妧破天荒地笑了,起身步至院中甬道,逶迤长裾拽着一地芬香。女子倩影于这紫粉花丛一立,清丽身姿越发出挑惹眼。她折一枝紫薇在手,一嗅芬芳,意兴阑珊:“本宫很放心。”
瑛夕愕然,硬着头皮道:“以前公主不是最讨厌杨妃娘娘针对端妃娘娘吗?”
以前是以前。
温色日光下,瑛夕瞧见大长公主那一笑笑得有些高深莫测,她自幼跟随公主,在那一瞬竟也是看不懂了。令妧却是回身,青葱指尖一动,手中紫薇花落地:“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权色面前,什么都是淡的,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她要的,只是世弦安好,北汉安好。
令妧低低一叹,似有惋惜,更多却是不解。如今看来,端妃的性子果真是不适合后宫的,不知母后怎会看中她?如今让她早早得病退下,留她一命,已算仁慈。她伫足颔首,云微天淡,阳光不刺目,浅浅隐匿在云层后,似在为下一次的普照养精蓄锐。令妧不自觉地收紧十指,她不曾忘记,在南越眼下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
北汉连着下了十多日的雨,廊下雨丝斜飘,宫灯摇曳不止,处处弥漫着阴湿的味道。
一到阴天,宣室殿门窗紧闭,四下便会搁置小巧玲珑的火炉。鎏金炉身,边上挂上细小铃铛,既可观赏,又能收干内室阴气。斜落雨点扑面打在窗上,劈啪作响。
少帝清瘦身影折映在绢丝窗户上,他一手支颔,另一手上那本折子却是看了足足半个时辰。脑中翻来覆去只是“臣上奏”三个字,耳畔倒是转来转去闻得太医令的话,墨晶色的眸子一阖,用力将手中折子狠狠拍在桌面上。
灯影微单,静谧内室乍然闻得如此异响,睡意朦胧的杨贤妃顿时被惊醒。抬眸之际却闻得少帝低低道了句:“端妃好端端竟得了痨病。”
之前说是染了风寒,后来咳嗽一直不见好,拖了大半个月竟咳出血来了。太医令诊断后慌忙来禀,说是端妃不幸患了痨病。痨病,那可是要传染的。于是皇长子理所当然要迁出夙阳宫,转由她人抚养。后宫嫔妃位居妃位的唯有端、杨二妃,杨妃开口便是水到渠成。
“何时的事?”
贤妃一阵吃紧,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少帝已睁了眼,就这样深深凝望着她。她忙起了身,方知他在问她。贤妃只以为他问的是端妃的病情,蹙眉道:“臣妾没记错的话,太医说快有一个月了,皇上怎的来问臣妾?”她的话音才落,却是不想世弦冷冷一笑,又问:“朕不知道你何时与大长公主走得那样近了!”
她走前,特意告诉他,若她做了什么让他不开心的事,要他别怪她。
原来指的便是此事。
他不知道那个人究竟还有多少是瞒了他的!
端妃怯懦难成气候,比不得杨尚雪是杨家的女儿。将昭儿给她,日后杨御丞也会鼎力相助,且数十年下来,杨御丞的赤胆忠心天地可鉴,便不会出现先帝在世时崔家一脉独大的局面。
她为他考虑得那样好,却独独不告诉他。是怕他知道了心软吗?
还是……在她心里始终觉得他若没了她就坐不稳这皇位?
他恨她这样的自作主张!
贤妃愣愣站在他面前,小心斟酌地瞧着他的脸色,琉璃灯光映亮他半侧脸庞,依稀神韵里尽是怒。贤妃悚然,以为他与公主果真是人前做戏,背地里当真是水火不容的。先前皇上亲自操办公主的嫁奁,心细模样不似侄子送姑姑出嫁,倒像是为自己迎娶心爱之人一般,叫贤妃见了也羡妒。若非这一对是亲姑侄,贤妃只怕自己要想歪了。如今瞧见少帝这般神色,贤妃错愕之余倒是落了心。
她半笑着上前:“臣妾不懂皇上说什么。”
正说着,中常侍王德喜领着宫女入内侍药。
贤妃亲自接过白玉药盏,世弦却瞧也不瞧一眼,淡淡道:“拿走。”
众人一惊,中常侍忙劝道:“皇上,您忘了公主的话……”
他冷笑着:“朕以为陪嫁的不该是瑛夕,倒该是你。”
中常侍慌张跪下了。
太医令陈描闻讯赶来,又亲自将重新温过的药端入内,见只有贤妃在场,他行了礼,才上前劝说少帝进药。
世弦此刻倒是笑了,懒懒倚在敞椅上,认真地看着他:“朕也曾咳过血,你便告诉朕,莫不是朕也得了痨病?”
贤妃惊窒当场,便见陈描已俯首跪下:“皇上不要胡说!”
窗外雨声渐大,雨声并着风声,恰是此刻身处内室暖阁,似仍挡不住那阵凉意。世弦的嘴角扬一抹讥讽笑意,话里也含嘲讽:“何人得何病,不也是你一张嘴说说?”
他天真地以为她离开的时候,他们之间便再无芥蒂,她坦诚待他,他亦真心以对。可如今面对面前这一个个知情人,他才知,唯有他被她拦在门外,从不曾踏入过她的棋局里。
珠帘轻俏碰撞的声音袅袅逝散在雨声里,摇曳帷幔也渐渐静止。
贤妃与陈描何时退下的,世弦也记不清了。眼前空了的药盏尚未收起,齿间舌尖隐隐还能回味得出那极苦极涩的药味。她要他听太医的话,按时服药,他记得,只是生气了。
退守在外头的中常侍见那身影仍是映在窗台上,忍不住便悄然入内来。见世弦依旧呆呆坐着,他只能上前道:“皇上怎的还不歇息?可是在担心公主吗?”王德喜自是想着前几日南越送来书信,说大长公主与胤王婚事需延迟半年的事。
担心?世弦惶惶一笑,清俊脸庞竟有一抹萧瑟味道。往日数载对峙,不过是她有意在忍让他罢了,若真要斗起来,他哪里是她的对手?他的姑姑虽为女子,玲珑心智却不输任何男儿,区区一个南越而已,她照样游刃有余!不像他,终日守着药罐,撑着残躯罢了。
*
七月初,烈日中天。
萧后亲自去了刑正司的天牢,整整一下午才见凤驾回宫。
隔日,宫中便传出冀安王世子冒犯北汉公主的事来,圣旨未下,却早已被传得沸沸扬扬。冀安王妃哭昏了几次,冀安王爷顶着烈日在越皇寝宫前足足跪了半个时辰也未见那紧闭宫门开启。萧后亲自规劝,宽慰冀安王爷,说皇上仁慈,不会迁怒冀安王府。冀安王爷始终不发一言,猎猎日光下,鬓角那边银丝白发更显得他身形憔悴。后来实在支撑不住,由侍卫给半架回了王府。
午时一刻,影正无风。蝉鸣声刺耳,宫人们互相奔走驱赶,远远望见一抹水烟色窈窕身影款款而来,她身边婢女亦是生面孔。
众人惊愕,已有人入内禀报:“皇上,北汉大长公主求见。”
萧后正与皇帝细说允聿之事,闻得太监如此一眼,顿然吃了一惊。越皇深邃眸子微缩,敲打在桌沿的手指未停下,淡淡叫了“传”,心下却是好奇。若不是琐事缠身,他倒是早想见一见这位曾在北汉只手遮天的大长公主了。
令妧携瑛夕一道入内。
那一身明皇的便是越皇了,略带皱纹的脸上倒是笑得慈祥。他身旁那赤色凤袍的美妇自然是萧后,柔和笑意也挡不住那抹犀利。
见萧后再次,令妧倒是也不惊讶,欠身朝他们行了礼。越皇已从上面下来,亲自扶了她一把,笑问:“朕早想去看你却总不得空,特地叫人递了金牌给你,盼着你来,怎来的这样迟?”
令妧却是一脸凝重,低声道:“皇上有家室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