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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堂是自习,翘掉也没关系。”
他东一句西一句的胡扯,我看了看表,还有三分钟就要开课了。我捡起书包,拍拍裤子上尘土,向教课大楼走去。
“小悟悟,等等我嘛。”
我加快了脚步,实在是受不了这个牛皮糖。
才走出树荫,身边窜过几名学生,他们跑得急急忙忙的,连道歉都没有说就消失在前方的大楼左侧。
奇怪,课是在大楼内上的,不是吗?
赵裕岷眼明手快,一把捉住另一名正从我们身边跑过的学弟,“发生了什么事?”
“打架了,连学生会长都被叫去调解。”
那名学弟说完就要去看热闹,我拉住他问:“是谁打架了?”能劳动学生会长的话……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是初中部的学生,那个踢足球的那个……叫什么来著……”
我和赵裕岷对看一眼,在他的眼中读出糟糕的信息。
“是李允军!”我们同时低声叫出。
学弟摸不著头脑的点点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他话还没有说完,我们已经拔腿就跑了。
李允军最近都和我们混在一起,今天居然没出现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原来是打架去了。自从他‘失宠’后,以前和他发出过磨擦的学生纷纷乘机找他麻烦,如果不是有赵裕岷常跟在身后,不知他要吃多少苦头。
我们赶到的时候,教课大楼后面那个偏僻的手球场外已经站了二十来个学生,把原本就很小的场地挤得水泄不通。赵裕岷拿出他的流氓本色,硬是挤出一条路进入场内。
场这端的李允军,嘴角渗出一绺血丝,身上衣服脏了点,但没有受什么伤。倒是场另一端,被两名学生会值日护著的学生,左脸颊被打肿了,右衣袖被扯下一半,正抱住自己的右手,咬牙忍住哭声。按这情形看,怎么都像是李允军欺负那名学生。
“怎么回事?”我从地上拉起李允军,他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液,狠狠地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睛冒著怒火地瞪向那学生。
“他骗我出来想暗算我。”
赵裕岷皱眉说:“你是白痴吗?他让你出来就出来。”
“我都说是被他骗的!”
场外的学生又骚动起来,岳文遄和其他三名学生会成员表情严肃地走进来,那名受伤的学生一见他,马上哭著冲进他怀里。岳文遄按住他的头部,低声安慰了几句,随即又摆上一副严肃的表情看向在场的学生。
“校规严禁学生私下械斗,这些明文规定你们每个学期开学时都要背诵一次,这类事情绝对不允许发生的却发生了!身为高年级学生,居然和学弟私下械斗,幸好这次发现得早,没有人受伤。下次呢?身为学生会会长,我绝对不允许这类事情发生在我的任期内!”
大家震撼于他的严厉语气,以致他拥著那学弟离开后,众人才像梦游般离开。
赵裕岷气得直跺脚:“妈的,又让他混水摸鱼溜掉了!”他转过头来骂李允军:“你是白痴吗?!明知会被人耍还要出现!现在好了,你把学生会的人全得罪了!”
我听得胡里胡涂,一头雾水。李允军倔强地别开头,哼了一声。
“陷阱!这是个陷阱你懂不懂!”赵裕岷的手在空中飞舞,拿著烟放在嘴里,才发现没有点燃。
我第一次见他抓狂,不觉微微笑了起来。他平常总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什么事情都嘻嘻哈哈的,似乎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可对朋友却能两肋插刀。虽然大家都说他是流氓头子的儿子,但这能说明什么吗?如果他不当李允军是朋友,他绝对不会这样抓狂。赵裕岷这个人,其实是个好心过度的傻瓜。
赵裕岷愣愣地看向我,最后两手撘在我的肩膀上,“你还有心情笑?我真是服了你们两个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们还是学生,没有必要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
赵裕岷也笑了。
“刚才那个男孩,季晨风,他大哥就是岳文遄身边的那个副会长。现在岳文遄正在追求他,别看他一副柔弱娇嫩的样子,那孩子可是大家捧在手心怕冷著,放在嘴里怕热坏的宝贝。我看他就是一肚子鬼心思,仗著有人宠就闹得无法无天。今天就算不是你的错,凭他们刚刚看到的场面,肯定是你的错。”
赵裕岷说著随手就括了李允军的后脑勺一下。
“先不说岳文遄,光是季晨风他哥就够你受的。他们家出了名的喜欢护短,小气的要命,别人踩他们一脚,他们能让对方两条腿都断下来。你等著看吧。”
我点头说:“这好像很过份。”
李允军又哼了一声。
“你倔强也没用,最好找个时间私下和季勉志道歉,不然你以后转到哪个学校,麻烦就跟著你走。”
“凭什么我要道歉,明明是他骗我出来,想揍昏我!”
“你是笨蛋吗?!他那么廋弱,像是能揍昏你的样子吗!而且揍倒你有什么用?你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所有的运动社拒绝收你,过不了多久连老师们都会认为你是个坏学生!他摆明了一个陷阱让你跳下去,你还真跳啊?!”
我听了半天,依旧有点不解,那个季晨风干嘛还要陷害李允军?岳文遄不是正在追求他么?……现在男孩的心思,比女孩还更难让人理解。
“糟糕!”我突然叫起来,手表上指著三点三十二。
“怎么了?”
“课已经过了一半了!”我说完拔腿就跑。
赵裕岷和一脸莫名奇妙的李允军跟著追过来。赵裕岷拉住我说:“你跑什么,这堂是自习课。就算你现在跑过去还是会当缺席算,拜托,你也不是什么好学生,免了吧。”
“拿全勤的话,期末可以每科加十分。”我有些惋惜的回答。
“天要下红雨了!”赵裕岷失声大笑。
反正已经缺席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甘脆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
我趁赵裕岷去买冷饮,轻声问他:“你知道是个陷阱吧,干嘛还出现?”我不相信李允军会傻得连这些简单的关系都看不清。
他沉默了片刻,抬头看著晴空,许久才低声说:“因为上面写著他的名字,所以我就来了。我……还是很喜欢他的。”
真是一个切头切尾的傻瓜。
赵裕岷拿著冷饮走过来,看他低头揉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沙迷眼了。”我代他回答。
第二天,校园日报上报导了学生打架的事情,学生会给了李允军记了一个大过和严重警告,却对季晨风只字不提。
我冷眼旁观学生们的议论,大家似乎都知道‘受害人’是谁,而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李允军,说他欺负新人,以前学生会长的情人一位也是不择手段抢来的。反正好话一句无,坏话一箩筐。即使是他从来没做过的事情,被一百个人传过后也变成真的了。
李允军漠然地看了一眼布告栏,继续迈开脚步向课室走去。
※※※
男人和男人相爱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被社会允许。即使是在这个畸形的校园中,被抛弃的男人连狗都不如,不但学长们和学弟们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谈论他‘争宠’失败,议论著谁会捡这‘破鞋’,以后恐怕连女人抱不了,被‘玩坏’的男人……只有当赵裕岷出现时,这些污言秽语才会暂时停止,没人愿意挑战流氓头子的儿子。
李允军虽然在表面上没什么波动,每天照样上课,下课后和我们窝在一起,其实他心里难受,也只能压在心底。男孩的心比女孩的还要脆弱,一旦撕开了这层维护著他自尊的平静,也许就什么都不剩了。
我想帮他也无从帮起,只好继续当他的朋友,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见。或许这样不是最好的决定,我也不知道。
昨天我收到了谦彦的电子邮件,和平常一样谈论学校的事情,一些笑话。最后他说,一切都很正常,让我不要担心。虽然觉得最近的信件有点公事化,但想想还有两个星期就开始期末考了,学校内的功课和补习一定很繁忙,谦彦也许没有什么心情回信吧?
相对起来,这间学校和我谦彦的学校相差很远,即使是期末将近,老师的功课不会因此增多,顶多‘请’学生们有空多读几本参考书,难怪校内总是那么漫散。
由于期末的缘故,所有的社团活动都停止了,补习课上多了许多临时抱佛脚的家伙,我不过迟了一天去报名,周末所有的补习班都满座了。今天是周六,赵裕岷带了李允军出去散心,没了他的打搅,我总算可以在宿舍里读点书。
周末的校舍内静得可怕,尤其是高中部的宿舍内几乎空无一人,当然不可能所有人都去补习,大部份人都和赵裕岷一样,偷偷摸摸地溜出校外散心,不到周日晚上是不会有人回来。当然也有那么几间宿舍内偶尔有细小的人声传出来,只要他们不来打搅我,我不想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我打开房门透透气,天气开始变得闷热。听赵裕岷说,一到夏天这栋宿舍里更难受,因为是坐北朝东,太阳从头照到尾,里面简直像蒸笼般,最好祈祷你不用读暑期补习班,不然不是被热死就是被念死。
树上的蝉已经迫不及待地唱起扰人心烦的初夏之歌。
在逐渐升高的温度中,我有些心不在焉地翻阅书页,眼睛也开始跳行。赵裕岷说的不错,一到夏天宿舍里根本不能住人。室内的闷热带著微薰的水气弄得我浑身黏黏的,但又出不了汗。
有种窒息的感觉。
走廊中传来缓慢的脚步声,我下意识的回头,正好对上岳文遄冷漠而充满敌意的视线。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门前。
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