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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文答道:“不错,他是很重要的角色,负责销赃。”
“市里有人给我打了招呼,希望我们关照一下,你看能不能从轻处理一下算了?”潘荣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萧文惊愕了,直愣愣地看着潘荣问:“市里什么人?”
潘荣为难地说:“一个头儿,其他的别问了。”
“这怕不合适吧?”萧文犹豫着。
潘荣却说:“人家开了口,咱们怎么好驳人家的面子?况且陈树明只是销赃,也有从轻的条件。”说完,他期待地看着萧文。
萧文咽了口唾沫,很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好吧。”
潘荣勃然大怒:“好他妈什么好?”
萧文糊涂了:“不是你说……”
潘荣怒道:“我说就行啊?我那是试试你!”
萧文也提高了嗓门说:“没事你试我干什么?”
潘荣几乎是在吼了:“谁说没事?他们能找到我,就能找到你。找到你你就这么回答他们吗?”
萧文笑了:“你骂吧。”
“挨骂舒服呀?”潘荣的火还没下去。
萧文说:“总比你真让我放人舒服。”
潘荣也笑了:“我真怕你到时候顶不住啊!”
萧文坚决地说:“你能顶住我就能顶住。”
潘荣更坚决地说:“我顶不住你也要顶住!”
“是!”听到萧文这一声响亮的回答,潘荣方才满意地拍拍萧文的肩膀笑了。在社会关系学空前发展的今天,警队更不是一方净土。怎样才能坚守住一个执法者的原则,怎样才能为了维护正义而拒绝向恶势力妥协,对于每一个人民警察来说,都是一个艰巨的课题。这包括萧文,也包括潘荣。潘荣跟萧文的这一次谈话,坚定了萧文作为警察的信念,而这正是潘荣的出发点。可此时的两人却万万想不到,有那么一天,这对师徒竞会对立成仇。
这次让萧文从九通矿赶回来,其实是为了局里分房子的事。萧文和梅莉谈恋爱的事,潘荣和其他局领导都知道,领导们关心下属的生活,这次就分给萧文一套单元房,潘荣还催萧文说:“现在有房了,该结就结吧,别老拖着人家。”萧文听着挺感动的。
在九通矿的时候,每次入睡前,萧文总是特别想念梅莉。可说到结婚,萧文真觉得心里没底,倒不是因为两人感情还不够深,而是萧文对梅莉能不能真正理解自己的职业特性,能不能适应和一个刑警建立起来的婚姻生活心里没底。回到江洲的当晚,萧文把梅莉带到自己一室一厅的新房中,商量起结婚的事来。
梅莉兴致很高地计划着装修的事,萧文却有些心不在焉,他问梅莉:“你真的愿意嫁给一个警察?”
梅莉一愣,问:“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第一我不会改行做别的;第二我的工作是不稳定的……”
“我们交往了这么久,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可结婚与交朋友毕竟是两回事。结婚不是个小事,别草率……”
“你的意思是我草率?”梅莉不高兴了。
萧文忙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梅莉没好气地问:“那是哪个意思?你最好明说!你是不想结婚,还是嫌弃我,要不就是有了别人……”
萧文急道:“你别瞎猜。我只是想让你想清楚,将来后悔对谁都不好。”
“让我想清楚?你想清楚了吗?”梅莉望着萧文的眼神咄咄逼人。
“我想过,我恐怕很难担负起一个丈夫的责任,如果结婚,只怕会委屈你。”萧文望着梅莉的眼神中却只有诚恳,他真的非常希望梅莉能理解自己此刻的矛盾心情,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如果他真的爱梅莉,就应该默默地离开她,因为除了感情,一个女人希望从婚姻中得到的其他东西,萧文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够给予,如果这一切加起来才是幸福的话,萧文真不知道梅莉作为自己的妻子会不会幸福。萧文真诚地对梅莉说:“我只是不希望我们之间发生在很多警察家庭里发生过的悲剧,我想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最好想清楚,你将要和一个什么样的男人结婚,结婚以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你是不是能够承受……”
没想到萧文的话还未说完,梅莉已经夺门而出。萧文急道:“哎,你干什么去?”
梅莉头也不回地说:“回去想清楚呀!省得人家拿我当老处女,急着把自己嫁出去!”
萧文想追出去,门却咣当一声撞上了。
第二天,萧文接到常闯的电话,匆匆赶回了九通矿。原来自萧文回江洲后,肖丽萍认为厉害的角色既走,自己也就可以松口气了,于是终于在九通矿迎宾旅社露了面,迎宾旅社是肖丽萍组织妇女卖淫的一个窝点,前一段风声紧,肖丽萍手下的女孩都不太敢接客,这次,肖丽萍到来就是为了按抚一下众女的情绪。肖丽萍万万没想到,萧文虽然人走了,可他在离开之前早就布置了对肖丽萍的监视工作,肖丽萍此番的一举一动都被常闯掌握了。
萧文一回来,就把肖丽萍叫到了矿保卫科。这回,肖丽萍还是老做派,只是油嘴滑舌地对萧文调情,对自己的罪行拒不供认。萧文对肖丽萍的招数已经了然于胸了,他盯着肖丽萍狡黠的双眼冷冷地说:“常闯,把她们带进来!”常闯把肖丽萍在迎宾旅社见的那几个女孩子带进来。其中一个女孩一见肖丽萍,无奈地说:“萍姐,对不起!”肖丽萍哀怨地看了萧文一眼,垂下头,长发遮住了她苍白的脸。
至此,九通矿的案子告一段落了。萧文给办案人员开会总结工作时说:“铁笛帮和大刀帮已基本摧毁,除少数几个骨干分子报请逮捕外,其他的人全部列卷,要彻底扭转矿区的治安形势,关键在于减少犯罪人口。在这方面我希望矿保卫部门不要怕下功夫。这些人大都是误入歧途,我们只要全面了解每个人的情况,针对他们的特点落实帮教措施,就有希望把他们从邪路上拉回来。我们走之前,还要协助矿保卫科在全矿建立治保组织,密切注视治安动向,堵塞治安漏洞。另外,要尽快成立两个治安联防中队,一个负责矿里,一个负责矿外,昼夜巡逻。我相信,只要大家尽心尽力,九通矿的治安状况一定会好起来!”
九通矿是平定了,可就在这时,江洲却又出事了。
起因是为了一起拆迁纠纷。一天,现时在市里主管拆迁工作的孙启泰,亲自在现场指挥对一钉子户的强行拆迁工作。过程中,那钉子户急红了眼,硬是一刀砍伤了孙启泰。事后,经调查证实那钉子户患有精神病,按法律规定,不具备承担民事和刑事责任的能力。萧文、常闯到医院看望孙启泰时如实地向他说明了这一情况。孙启泰闻此大怒,甚至拒绝在证言上签字。刚好在医院照顾舅舅的周诗万在一旁知悉了这件事情,于是在萧文他们走后,周诗万主动对孙启泰说:“舅舅,你要是信得过我,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过了几天,那钉子户的尸体在江边被人发现了。
萧文他们立即传讯了周诗万。萧文拿着死者的照片给周诗万看,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吧?”周诗万看看说:“对不起,不认识。”萧文又问:“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掉江里的?”周诗万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说:“不知道。神经病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萧文刚想问什么,审讯室的门推开,潘荣把萧文叫了出去说:“把周诗万放了。”原来孙启泰为了周诗万的事,一直闹到了市长那里,上面压下来让放了周诗万。再加上尚不能确定此案是他杀还是纯属意外,一时没有指控周诗万的有力证据,局里扛不过压力,只好命令萧文放人。
孙启泰因为痛恨那钉子户,竟对周诗万所为不予深究,反而似乎是作为奖赏,让周诗万成立一个公司把市里的拆迁任务这块承包起来,还按最高标准结算安置费,把这个肥差赏给了周诗万。周诗万的建筑装潢公司成立的那天,孙启泰把潘荣也叫了来,他还特意对潘荣说:“我知道诗万以前给你添过麻烦,才拉你一起来鼓励鼓励他。他正经做点生意,也能把他过去那些小兄弟带上正路,对你的工作也是一个支持嘛!”孙启泰的一番苦心当然是为了让潘荣以后多关照周诗万,况且,周诗万早已经在关照潘荣的弟弟潘誉了。典礼这天,潘荣看见了以成为周诗万公司办公室主任的潘誉。
晚上回到家,潘荣问潘誉怎么去周诗万公司的,潘誉只说和周诗万原是小学同学,那天在街上碰见了,周诗万就让他去公司上班。潘荣一听就急了:“你没长脑子啊?周诗万让你进他们公司什么意思,你懂不懂?”潘誉也不含糊:“你不就想说是看你面子吗?我懂!”
潘荣隐隐地觉得周诗万此举是有意要拉拢自己,潘誉没工作是不错,家里缺钱也不假,上次潘荣的妻子出车祸住院还是跟队里的女警刘泷借的钱,可说到底,潘誉进周诗万的公司这事却仍令人不安。于是潘荣压住火气,好言好语地提出要潘誉马上辞职,却被潘誉断然拒绝了。为此兄弟俩争吵了起来,潘荣的妻子在旁看不过去劝了这个又劝那个,最后潘誉答应在周诗万的公司除了好好干活,别的事都不掺和,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说:“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潘荣这才勉强同意了。
应该说,这一切都在周诗万的预料之中。潘荣做了几十年的警察,其家境之清贫是不言而喻的;潘誉自成年后就一直待业,无疑这是潘荣夫妇的一大心病。这次,周诗万主动吸引潘誉加入自己的公司,第一步就是为了控制潘誉,而第二步则是为了控制潘荣。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这一步棋,周诗万不禁在心里得意的笑了。
说起周诗万此人,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认他的工于心计。当年,周诗万在学校里除了成绩优秀外,还自小就是男孩们的首领,他的领袖才能几乎是公认的。如果不是父母的早逝,也许他会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