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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唉声叹气地数说,似乎一心想死,似乎再也不愿被骗,似乎一切都走到头了,其实那只是一种夸大。我们可以肯定,只要夜间急诊那骗人的铃声再次响起,又会有神秘的马匹从天而降(因为人是永远不可能搞清自己家里有些什么的),协助他再一次进行灵魂的深入探索。这是他无法逃避的命运。
他已病入膏肓,虫子在他的要害部位——心灵里面咬啮。也许是由于自己生来患着绝症,他才选择了医生的职业。这职业当然治不好病,只是一种拖延的技巧。然而那邪恶的铃声是多么地诱人啊!快作准备吧,马车会有的,马匹也会到来;一切你想要的,都会出现在眼前,即使你想要的,又是你最不想要的!
1998年11月25日,英才园
永恒的漂泊——解读《猎人格拉库斯》
无忧无虑的猎人在群山中猎取着生活的意义,过着一种受人尊敬的生活。一个倒霉的日子到来了,他在黑森林的山上追逐一只美丽的羚羊,坠下悬崖,流尽鲜血死去了。这似乎是一个很平常的故事。不平常的事发生在后面:猎人并没有真正死掉,应当在冥河行驶的帆船却逗留在尘世的河流中。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猎人格拉库斯在寂寞的小船里挨着日子;他裹着尸布,躺在地铺上,心里仔细回想着自己生前遭遇的拥桩不幸——绝了去彼岸的路,错上了这样一只小船。对尘世生活的这种反省困扰着他。在漫长的岁月中,周围的一切使他逐渐明白了,不会有任何人来帮助他,他只能独自一人挺下去。处在他的情况中,也就是处在了人类生活圈子之外;圈子内的人看不到他,找不到他,更无法理解他——因为谁也没有死过一次,因而对一个死人的事不感兴趣。在这条漫无目的,只凭冥府深处之风的推动而漂泊的小船里,生命失去了它的日常意义,只剩下孤立的模糊的欲望。猎人除了一遍又一遍地想“那件事”之外,余下的就是不断地感觉到“我在这里”。是的,“我在这里”,其他的一切,“我”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应该留在里瓦市还是去彼岸,那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从那洞口吹进来的南方的风是多么熟悉又多么陌生啊!
猎人格拉库斯所面临的是人类最难的处境——欲生不可,欲死不能。那通往天堂的悬空的大阶梯葬送了他心中的一切尘世欲望,天堂却是遥不可及,他所能做的只能是在巨大的梯子上爬来爬去,处在不停的运动中。也许他那一次死亡真是个错误,使他从此再也没有解脱的可能。但是一个猎人怎么能抵挡得了羚羊的诱惑呢?追求生命的意义的人必然会落得这种下场。世界广大辽阔,人民众多,他却从人群中消失了。他所关心的事不再是人民关心的事,他被永久隔开了。漂泊,除了漂泊还是漂泊,独自一人。与死神结盟的船长不能一直伴陪他,终于先他而去;里瓦这个死亡之乡也不是久留之地,因为对于这里来说他还活着;人间的生活他又无法再加入过去,他的身体已无法动弹;而天堂,绝对没有他的份。于是死掉了一次的猎人躺在简陋的小部里周游世界。他在小船里干什么?他在想“那件事”。“那件事”就是关于死亡的事,人们是不去想它的,只有猎人在想。猎人分明看见这世界充满了它,从教科书到摩天大楼;从给怀中婴儿喂奶的母亲到拥抱的情人;从火车车窗旁的乘客到原始人再到星星、湖泊、山顶上融化的积雪和山上流下的小溪,无不是“那件事”的体现。可是“那件事”又无法用语言说出来。躺在小船里的猎人便用自己对自己提问的方式来接近“那件事”。这自问自答的自娱的游戏一直在进行着,帮助他度过那单调漫长的时光。
猎人的生活历程就是一切追求最高精神,但又无法割断与尘世的姻缘的人的历程。这种人注定要处于两难的境地。他们那苦难的小船注定只能永久漂泊在不知名的河流上。
1998年5月20日,英才园
蜕变的历程
——解读《致某科学院的报告》及其后面未完成的片断
在漫长的人类历史中,人性中的兽性与自我意识之间的斗争从未停息过;在斗争中人对自我的认识得以发展,人性也得以改善与丰富。在艺术家身上,这两个方面都极其强大,互不相让,因而冲突分外激烈。
猿性是基本的,自我意识是学会的(如同写报告的猿人)。人在学会这个之前,不过是一只自由自在的猿,而学会了自我意识的猿也不可能完全脱离猿性;从这个意义上说,彻底的自我意识难于上青天,除非人不再是人。所以人总在学,在学当中战胜猿性,使猿性就范(变成人性)。在艺术家的眼中,这既是一个令人神往的辉煌的过程(文明的旗帜在野蛮的领地上飘扬),又是一个令人沮丧的乏味过程(不断摒弃野性的人并没有变成高尚的人,而是变得虚伪矫饰)。
这篇报告以挽歌的口气记下了猿人艺术家战胜猿性,达到自我意识的历程。在报告里我们看到,这个由于内心的激烈冲突而显得举止奇特的半人半猿的怪物,在文明世界的杂技舞台上给我们展示过无数成功表演的伟大人物,原来有着如此惨痛的蜕变经历,原来竟是如此的孤独、忧愤、阴沉。
报告人
他原是一只猿,偶然的命运使他落人人的手中,继而被关在笼子里,经历了不堪回首的痛苦。这痛苦便是初级的启蒙,暗示他要出去就必须经历这样的过程。在绝望中他还悟出了(用肚皮)另外的东西,这就是必须学习那些违反自己本性的人的行为(即达到自我意识),必须一次又一次地模仿、练习。有意地与自己作对,这样才会找到一条出路,脱离牢笼。这些都是周围环境通过潜移默化所教给他的。从那以来他就一直将彻底脱离牢笼的希望放在一个狭窄的范围内,进行着既令他恶心痛苦,又对他具有无穷的吸引力的自我改造的努力。这种努力一旦开始,他便像中了魔一样无法停止下来了。他疯狂地学习自己所不习惯、不愿意的行为,针对自己的本性发起进攻,将其打得落花流水。在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之后,终于成功地登上了文明的舞台。成功除了给他带来了喜悦之外,最主要的却是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忧郁和厌恶。而忧郁和厌恶都来自他的思想——将他与猿区分开来的主要活动。他仍然去舞台上表演(那是他的生存方式),可是一旦表演结束,他便躲开人们,在郁闷中消磨时光,他的日子变得一天比一天难、过。这样的结局可是他始料未及的。他的道路是所有想达到自我意识、成为文明人的猿的道路,也是所有想以艺术作为生活方式的人的道路。猿成为了人,自我意识产生了,可在自我意识的作用下,往日的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一去不复返了,生活变成了真正的苦刑,虽然偶尔也有极度兴奋的时光。
蜕变后的他开始对猿性产生鄙视,自认为已远离了故乡的影响,成为了文明人;与此同时,骨子里那种猿的感觉又使他洞悉了人性的虚伪、苍白、无力和不自然;于是对于人——他曾经向往的典范也产生了深深的敌意。退回去已是不可能——他也从未想过——向前走前途茫茫,道路日益狭窄。只能将那已经进行了这么久的自我认识的事业进行下去,在漫长的、忧郁的夜晚过去之后撑起疲惫的躯体,到舞台上去再来一次精彩的演出。当然演出之后又是忧郁、绝望和悲愤,又是体内人性与猿性的交战,轮番的胜利与失败……船上工作的人们
从被俘的最初那一天开始,船上的人们就不断地向他输入理性的信号。他们沉重的脚步,缓慢的动作,走来走去不受阻碍的风度,友善粗鲁的性格,吐唾沫不分场所也不感觉到脏的习惯,最后,他们喝酒的方式,无不具有象征意义地构成了一系列没有语言的启蒙,暗示他出路在哪里。当时他并不懂得这一切的真正意义,但却不知不觉地在受到感染,受到强烈的诱惑,从而产生了要模仿的冲动。他是一头特殊的猿,具备了驯化成人的所有条件,要做的只是迈出那可怕的第一步。
在吐唾沫的时候,船上的人们相互吐,但决不抹去脸上的污秽;而他,在学会了吐的基本功之后,仍然出于猿性自发地要将脸上抹一抹干净。“吐”使我们联想到对自我的认识,被认识过的东西便不再是脏的东西;所以人不觉得脏,也不选择吐的场所,只是不停地吐;那种无比超脱的风格令他羡慕。到了喝酒的阶段,就是最严峻的、几乎是致命的考验了。他必须追随启蒙者,将最厌恶的东西吞下肚子,并在之后感到满意。从他的本性出发,这一点是永远不可能完全做到的,但是可以不断学习,不断改善自己的态度和方法。而即便如此,认识也永远只能跟在本能的后面;在认识尚未产生时要克服本能的障碍是痛苦不堪的。“自我”这碗酒对于猿来说是最令他恐惧和恶心的东西。最初他无法面对,更无法喝下去;只是船上的人们耐心地用理性的力量打动了他之后,他才开始了历史性的模仿尝试。尝试的过程充满了剧烈的内心冲突,这冲突正是船上的人们要看到的效果,他受到了鼓励。船上的人们从来不怜悯他,因为怜悯是没有用的,走出牢笼的路与怜悯无关;他们也不设法减轻他的痛苦,因为痛苦便是启蒙,使他觉悟到找出路的必要。船上的人们只是以自身恒久不变的存在,以他们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