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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奋的心情已经平服下来,然而,他还是找不到回去的方向。
他仿佛脱离了躯体,跟自然界容为一体了。
“哈哈……爸爸你看!我抓到四一条了!”
“乖了乖了,快装到笼子里,不然会跑掉的。”
“哦……”
不知何时开始,一对父子来到在河边捕鱼,十岁上下的小男孩挽着裤脚站在及膝的水里,他的父亲在岸边微笑着看顾他。
小男孩又利落地抓了几条,他的父亲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过去帮他。
天色越来越暗。
“呼……呼……”小男孩喘着气,抹去额头上的水珠。
“累了吗?”父亲问。
“嗯。”
“那上来吧,妈妈已经在家等我们了。”父亲拉着他的小手把他扯上岸。
小男孩放下裤脚,穿上鞋子,父亲拿起装满小鱼儿的竹笼,两父子手拉手往对面的村子走回去。
“好棒!今晚可以吃鱼了!”男孩挽着父亲的手蹦蹦跳跳。
“是呀,妈妈一定会很高兴的。”
“哇!我想吃妈妈做的鱼汤……”
“好啊……”
两人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了,张念祖的眼睛还是无法移开。
已经从脑海里淡忘的记忆苏醒过来……
小时侯跟父母去河边钓鱼的景象清晰地掠过他的眼前——
“老爸!我要鱼竿!”
“不行啊,你拿不动的。”
“啊~~~~我要啦!给我钓鱼!”
小念祖缠着父亲不放,父亲笑着抚摸他的头。
“乖啦,看着爸爸钓就好了。”
“哼——!!”他不依地嘟起小嘴。
后来母亲给他拿来一根小竹竿,绑上绳子,小念祖马上兴奋地接过去,学着父亲有模有样地坐在大石头上。
一家三口都笑了……
喉咙里哽着硬块,张念祖低下头,把脸埋在自己膝盖之间。
爸爸妈妈……好想见你们……
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已经快出生了吧……自己生平第一次当哥哥,可是现在……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四周的声响开始变小,耳边只听好呼呼的风声。
手脚都冰冷了。
簌簌簌簌
身后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依旧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念祖!”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温暖的怀抱从后扑过来。
安修洱紧拥着他。
“老天!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了?身体冷成这样!”他心疼地抬起他的脸蛋。
泪汪汪的眼睛对上他,使他心头一窒。
“念祖……”他拭去他眼底的泪珠,却引起他的哽咽。
“我要回家……”张念祖含着泪说。
“念祖!”
“我要回家!”
“不许说!”安修洱大惊失色地抓着他的肩膀。
“我想回家!我要见我的爸爸妈妈!”
“不!”安修洱摇着头,激动地叫着:“不准你说这种话!你不会回去的!”
泪珠不断滑下,张念祖缓慢地举起左手,安修洱瞪着眼,惶恐地看着无名指上的紫晶石。
张念祖对着晶石嘶声哭喊:
“让我回去!求求你让我回去!”
安修洱被一股无名的恐惧感攫住,他一把抓起张念祖的手,死命扯着他的指环。
“脱下来!不准你戴着它!”他又惊又慌地奋力想要拔出来。
“不……好痛!好痛!”张念祖哭叫着拍打他,戒指卡在关节上怎么也弄不下来。
安修洱不死心地继续拉扯,皮肤都快被磨破了,那枚指环还是顽固地套在无名指上。
他顾不得张念祖的痛苦,一心只想把这有可能带走他的宝物的戒指丢掉,用尽力气要捋出来。
“安修洱!快放开!很痛啊!”张念祖哭得更厉害,他整根手指都泛红了,戒指依旧套得牢牢地。
最后,安修洱粗喘着,咬牙放开他。
“呜……呜……”
张念祖坐在一旁,握着自己疼痛的左手低声哭泣。
安修洱胸口起伏,他低头看到自己指上相同的戒指……眼前一红。
嘭!
张念祖惊慌地转头。
安修洱的左手,一拳打到旁边的石头上。
“都是这该死的戒指!该死的!为什么我要把这种东西给你!我该死!”
安修洱咒骂着自己,他仿佛要发泄他对紫晶石的怨恨似的,握着拳疯狂地捶向坚硬的石块。
“安修洱!不要这样!”
张念祖大喊着阻止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嘭!嘭!嘭!
鲜血从爆裂的皮肉里涌出,他竟然还越打越大力,石头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不要!不要!”张念祖哭着扑过去,抱着他的手臂。
安修洱挣扎着把他推开,还想伤害自己,张念祖用力抱紧他。
“呜……呜……呜……”
张念祖窝在他身上,全身颤抖。
“呼……呼……”
渐渐地,安修洱终于平静下来。他昂着头喘气,手慢慢地垂下,戒指跟血肉糊成一片,鲜血不断从伤口冒出,沿着手指滴落在小草上面。
整只左手都失去知觉了……
他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搂着在他怀里哭泣得的人儿。
天空里出现点点星光,河水继续潺潺流动,一片安宁的草地上,只听到一声声细微的啜泣……
入夜了,侍从们忙碌地为城堡里的走廊点上灯。
洛迪克漫步走在花园的小石路上。
“喂。”他抓住一个在他身旁经过的侍从,问道:“安修洱大人回来没有?”
“哦,大人跟腓里尼官人已经回来了,他们在房间里。”
洛迪克应了一声,直接往他的睡房走去。
夜明珠的光辉从半掩的房门透出,洛迪克推开门正要扯开喉咙:
“老……哥?”看到里面的情形后,最后一个“哥”字被硬生生降低了几个八度。
洛迪克赶紧缩回去,躲在门背后面张望。
房间里的两人并没有发现他。
张念祖垂着头坐在椅子上,拿着绷带专心地给安修洱包扎。
对面的安修洱,则以温柔得快滴出水的眼神凝视着他。
看着他们身上那种容不得外人介入的甜蜜气氛,洛迪克只好边叹气边摇头,轻轻关上门离开。
终于把整个受伤的手背包好了,张念祖在末端绑上一个结。
完成工作后,他还是没有抬头望安修洱,而安修洱的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他。
张念祖捧起他的左手,轻柔地摩挲着手背上白色的绷带。
他转头看向他搁在膝盖上的右手——由于左手受了伤,现在戒指被戴到右手的无名指上了。
紫晶石不愧为神石,经过安修洱的猛力捶打依然没有丝毫破损。
安修洱勾起他的下巴,使他与自己对望。这样看着他,张念祖马上又发现到他的下唇破了一块皮——刚才被自己咬的。
安修洱不过吻他吻得有点粗野,自己却野蛮地咬伤了他……还让他的手受伤了……
张念祖想到自己的卤莽,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嘴唇。
“对不起……还痛吗?”
安修洱舔着他的手指,不正经地说道:
“你亲一下就不痛了。”
张念祖果真环着他的项颈,把自己的嘴唇印在他唇上。
安修洱不顾下唇伤口的疼痛,热烈地拥抱着他的身躯,加深这个吻。
气喘吁吁地分开来,张念祖的脸蛋已经染上片片红霞了。
“念祖……”安修洱眼里着赤裸的饱涵情欲,他低喃道:“怎么办……我现在就好想要你……”
张念祖瞪着他,这家伙是什么构造,昨晚才纵欲了一翻,今天就已经“恢复”了?早知道就一次性把他“榨干”……
安修洱像只等待主人喂食的小狗似的,可怜巴巴地看着张念祖阴晴不定的表情。
最后,张念祖皱了一下鼻子,道:
“不要,我很饿了。”
他们出去晃了一整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灰头土脸地回来之后,又马上去跑去洗澡更衣,然后他就帮安修洱包伤口,根本来不及吃饭。
现在饭菜就摆在他们身旁的桌子上,食物的香气引得张念祖只想饱餐一顿,此刻他完全没有跟安修洱亲热的志趣。
“我也饿……”安修洱瞟了一眼桌面上的饭菜,然后咬着张念祖的耳垂道:“可是你更加好吃……”
“哼,不行。”张念祖不给面子地把他推开,道:“稍微放松一点你就不注意了,今天休息。”
安修洱挤出委屈的样子,张念祖在他额头上一弹,转身吃饭去了。
望着他的身影,安修洱心理忽然冒起异样的情素——既爱怜,又忧心,还有更多的不确定……
“念祖……”他不自禁地呼唤。
“什么啊?”张念祖以为他还不放弃求欢,拧着眉回头。
安修洱却换上了正经八百的表情,走到他跟前。
他执起他的手,望着他缓缓问道:
“念祖,在你们的世界里……恋人们想要一辈子在一起,要怎么做?”
“怎么做?就结婚啊……跟你们这里一样。”张念祖理所当然地回答。
“嗯。”安修洱点头,继续问:“那……男人要怎么做才能让另一半答应结婚?”
“一般来说当然是求婚了。”
“怎么求?”
“方法有很多,看你会不会制造浪漫而已。不过最常见的一种,就是男人拿着玫瑰花跟戒指,单膝跪在女人前面,然后说一大通什么我爱你我想永远照顾你之类的……对了,你问这个干嘛?”
张念祖扯了一堆话才醒悟过来,见安修洱已经往放着花瓶的茶几走去。
他抽出几朵插在瓶子里面的花,再走回来。
张念祖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他屏着气,心跳加速。
安修洱手握鲜花,在他面前单膝跪下,抬起头深情地凝望他。
“念祖,我爱你,请让我永远照顾你,好不好?”他柔情万分地说着。
“你……”张念祖涨红着脸,他身为男人,生平第一次被求婚,怎么叫他不害羞,他口不择言嗔道:
“你……你这家伙还真是现学现卖……”
听起来是怪责的口吻,可是却能感觉到内里的激动心情,安修洱笑了笑,再说得更直接一些——
“念祖,请你嫁给我。”
他……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张念祖紧张得全身发抖,不确认地问:
“你说真的……?”
“真的。”安修洱简单明了地回答。
张念祖突然背过身去。
“念祖?”
“……”
沉默。
很想答应他,可是那样他就要一辈子留在这里了,他怎么能那么轻易放得下自己的父母跟朋友呢……
“念祖?”
“你让我……考虑一下。”他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意。
安修洱把花丢在一旁,站起来,从背后抱着他。
“你觉得我不够诚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