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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也该放过他了。”
沈浪苦笑道:“虽然如此,但他知道仇重如山,已绝非言语所能解释,何况,他也绝不
是挟恩自重的小人。”
熊猫儿动容道:“于是他便怎样?”
沈浪道:“他竟约了那少年,到此与他见面。”
熊猫儿道:“他生怕事情解释不开,所以便将他兄弟也一齐约来,甚至不惜下跪求
助……哼,这又算什么英雄好汉。”
沈浪长叹道:“你错了,他向他的兄弟下跪,只是求他兄弟到时切莫出手相助,求他兄
弟眼见这段恩怨了结后,再将详情说出,他要他兄弟告诉天下人,他乃是公平比斗,不敌而
死,他非但要教少年扬名天下,还要别人莫为他寻仇。”
熊猫儿道:“呀,原来如此,他兄弟可答应了?”
沈浪道:“他兄弟也都是义烈男儿,虽然心中愀然,但却都一口答应了,天色微明时,
那少年便已赶来。”
熊猫儿道:“他可会出手。沈浪叹道:“他话也不说,便自出手,那雪雁本已抱决死之
心,虽也回招,但却不过是装样子的而已,不出三十招,他便中了那少年一着杀手。”
熊猫儿失声道:“他兄弟呢?”
沈浪道:“他兄弟一诺千金,竟真的在一旁袖手旁观,决不相助,眼睁睁瞧着他死在那
少年手下,那少年得意狂笑,自道血债已了,正待扬长而去,那铁雁最是性烈,终于,忍不
住将此中隐情说了出来。”
熊猫儿动容道:“那……那少年又如何?”
沈浪道:“那少年自然听得怔住,只见银雁、铁雁两人,说完了话,突然抽出刀来,同
时自刎,竟真的践了他们不愿同日同时生,但愿同日同时死的誓言,那少年站在三人尸身
前,整整三大三夜,不言不动,那时正值寒冬,冰雪俱已在他身上凝结,渐渐冻住他的眼
睛,鼻子,也渐渐冻住了他的嘴,他还是不动……唉,这少年终于也被活生生冻死了。”
熊猫儿也早已听得呆住,身子不住的发抖,过了半晌,突然狂吼一声,跳了起来,嘶声
道:“他们的英灵不散,想必还在那危崖上,我得上去瞧瞧。”
沈浪一把竟未拉住他,熊猫儿已笔直窜了上去。
危崖上积雪仍未化,寒气已将凝结成雾。
熊猫儿木立在白茫茫的雾气中,仿佛也有如昔日那少年一般,呆呆的木立着,动也不
动。
沈浪微笑道:“昔日恩怨,都已如梦,昔日豪杰,俱化尘土,人世间恩恩怨怨,也不过
如此而已,你又何必如此自苦。‘’熊猫儿茫然道:“我……唉……”
沈浪目光凝注着他,缓缓道:“这故事莫非触及了你什么隐痛?”
熊猫儿突然道:“你可知道我也有个结义兄弟么?”
沈浪道:“哦……”
熊猫儿缓缓道:“别人对他的结义兄弟,如此体谅,如此义气,那雪雁无论做出了什
么,他兄弟都可体谅他的苦衷,而我……”
沈浪道:“你难道会对不起你那结义弟兄?”
熊猫儿悠然长叹道:“我那结义弟兄,只不过因为对不起我,我便恨他人骨,其实,他
本也自有苦衷,我也本该谅解于他……”
沈浪默然半晌,微微笑道:“你那结义弟兄只怕是女的。”
熊猫儿耸然动容,道:“你……你怎会知道。”
沈浪道:“你虽然没有告诉我,但我却早已猜到,朱七七既然已称你为兄,否则……你
也不致轻易被她点了穴道。”
熊猫儿垂首叹道:“我早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本该当时就告诉你的,只是我……”
沈浪一笑道:“这又有何妨?人……无论是谁,本该有一些不必被别人知道的秘密,纵
然亲如夫妻,兄弟,亦是如此。”
熊猫霍然回首,凝住沈浪,道:“你也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么?”
沈浪缓缓道:“自然有的。”
熊猫儿望着面前这惊世绝才,风神如玉,武功深不可测,义气直干云霄的男儿,呆望了
半晌,喃喃道:“沈浪,你的确是个谜一般的人物。”
沈浪微笑道:“不错,我的秘密本就比谁都多。”
熊猫儿道:“当今天下,可有人知道你的身世来历?”
沈浪道:“只怕……绝无仅有。”
熊猫儿长叹道:“若是换了别人,身世如此隐密,还有谁敢和他结交为友?你却……但
你好像和别人不同。”
沈浪笑道:“有什么不同?”
熊猫儿道:“无论如何,我总觉得你纵然不肯将家世说出,但你所隐瞒的也必不是罪
恶,你……你仿佛有种特别能令人信任之处。”
沈浪笑道:“多谢。”
熊猫儿又道:“但你的笑,却太令人难以捉摸,有时你虽然笑得甚是开朗,但我却觉得
这笑容中似乎含有痛苦,你为何不肯将痛苦说出……”
沈浪微微一笑,回转头去,再不说话。
熊猫儿亦默然,山崖上寒气似乎更重了。
突然沈浪轻呼一声,道:“你瞧,这是什么?”
熊猫儿凑首望去,只见寒雾已被阳光撕裂一线,他目光自寒雾中穿出去,下面乃是一片
山洼,山洼中亦有积雪未化,积雪上斑痕零乱,不但有车辙马迹,看来还仿佛有一些特异之
物。
只是熊猫儿的目力,也瞧不出好究竟是些什么。
沈浪道:“咱们下去瞧瞧。”
他竟自危崖上凌空一跃而下,衣袂飘飞,宛如神仙。
熊猫儿大笑道:“好轻功,我也来试试。”
他咬了咬牙,竟也一跃而下,但觉脚下似有什么向下拉着,一口真气,再也难提得起。
他想变换身形,但下面拉着的力道,却似越来越重,说时迟那时快,终于“砰”的,重
重地摔在雪地上。
沈浪赶过来,道:“怎样了?”
熊猫儿笑道:“幸好我熊猫儿是铁打的身子,否则早已摔散了……但……奇怪,我屁股
上怎会像是被刺了一刀。”
他挣扎着站起来,便发觉屁股上果然刺入了一根像是椎子般的东西,拔出来一看,却是
块鸡腿骨。
那鸡骨被冰雪一冻,当真是锋利如刀。
熊猫儿皱着眉着道:“倒霉……这里居然会有鸡骨头。”
沈浪低声道:“非但有鸡骨头,只怕还有别的。”
两人一前一后,在这片积雪的山洼中,转了一圈。
只见这山洼雪地上,果然不但是马迹零乱,车辙纵横,还有一堆堆的余烬,一些破碎的
瓷片。
熊猫儿拾起瓷片,瞧厂瞧,道:“这是酒杯的碎片。”
沈浪道:“瞧这瓷质的酒杯极是名贵,纵是富室大户,也未必会轻易将这种酒杯拿出来
待客喝茶。”
熊猫儿道:“但此人却用它在山野中喝酒,而且还摔破了。”
两人对望一眼,再住前走。
沈浪突然自地上拾起样东西,道:“你瞧!”
熊猫儿已瞧见他捡起的乃是只珠环,那珍珠竟有龙眼核一般大小,光泽柔和,细工精
致。
沈浪叹道:“就只一只耳环的价值,己够普通人家一年生活之用。”
熊猫儿道:“但此人却根本未将它瞧在眼里,纵然丢了,也毫不在意。”两人再次对望
一眼,前行脚步更快。
雪地向阳处,地上竟有数十个海碗大小的深洞,每排六个,深达数尺,每排间隔,至少
也在一丈开外。
熊猫儿皱眉道:“这又是什么?”
沈浪沉吟道:“看来这必定是他们扎营打桩时留下的。”
熊猫儿动容道:“这么大这么深的洞,那木桩岂非要有普通人家的梁柱般大小,木桩已
有这么大,那帐幕岂非更是骇入?”
沈浪沉声道:“纵是蒙古王侯所居,也不过如此了。”
熊猫儿道:“但此人,露宿一夜,便要如此大费周章。”
两人对望一眼,俱都停下了脚步,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虽然不再说话,但心里俱都早
已有数。
快乐王!
如此豪阔,如此铺张,除了快乐王还有谁。
熊猫儿喃喃道:“朱七七果然未曾骗我,他果然已来了。”
沈浪道:“瞧这情况,他不但有三十六骑随得,而且还随身带有姬妾,他此番大举而
来,莫非不想再回去了么?”
熊猫儿咬牙道:“他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沈浪遥注天畔的一朵白去。默然半晌,悠悠道:“却不知金无望来了没有?”
“快乐王”果然神通广大,也不知用什么方法,也不知走的是什么秘路,熊猫儿与沈浪
追着雪地上车辙马蹄,方自追出那片山洼,那车辙马蹄竟突然奇迹般完全消失不见了。
那雪地上竟然瞧不出有扫过的痕迹。
熊猫儿恨声道:“这厮果然是只老狐狸,他实力既如此强,居然还怕有人追踪,甚至在
这种鬼地方也怕人追踪。”
沈浪叹道:“此等枭雄人物,行事自然不肯有一步落空,他纵然不怕别人追踪,但却也
是非这么做不可的。”
熊猫儿道:“为什么?他撞见了鬼不成?”
沈浪道:“这种人无论走到哪里,无论要做什么,总是极力要在自己四周,布下重重神
秘,重重迷雾,好教任何人都捉摸不透。”
熊猫儿恨得牙痒痒的,道:“难怪这我常听人说,越是这种所谓‘枭雄’人物,越是这
种大坏蛋,疑心就越重,甚至对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也要弄些手段。”
沈浪叹息道:“正是如此。”
熊猫儿低着头在雪地上走了两圈,突又抬头道:“但这雪上既不似被人扫过,在此等情
况下,他们势必也不会是倒退回去的……”
沈浪颔首道:“人可以倒退回去,如此多车马,便不可能了。”
熊猫儿道:“那么这车辙马蹄又怎会突然不见了?”
沈浪缓缓道:“这种情况我曾遇过一次,是在墓外,那是他们踏着原来脚印回去
的……”
熊猫儿道:“第二次可是在那山上。”
沈浪道:“不错,那是他突然走入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