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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那……阿苏瑞算不算国宾呢?”春荼蘼提醒韩谋“正事”。
“依律,当算。只是……民意亦不可不考虑啊。”韩谋似乎有些犹豫,之后龙目缓缓扫过堂下听审的众人,沉吟道,“不如大家说说自己的意见,再由朕来定夺。”
“皇上,表态多耽误时间哪。”春荼蘼立即反对,“皇上黎明即起,万机待理,精力哪能都耗在公堂之上。”
“你意如何?”韩谋意味深深地问。
“不如让诸位看审者举手表决吧?”春荼蘼“突发奇想”,借机推行民主程序。独裁者是不理解民主程序的好处的,大家都可以发表意见的话,其实政令更容易顺利执行。
“准了。”韩谋思考了一下,点头道。
于是春荼蘼就站在大堂中央,朗声道,“同意阿苏瑞为国宾者的,请站起来。高公公,能否麻烦您记数?”遍阅满堂,只有高公公是大家全信任的人哪。
杜东辰心中一喜,眼神掩饰不住的微微闪烁。
春荼蘼却暗笑。
杜同学,曾经的杜世子,除长安双骏外,大唐贵女们所爱慕人物排行榜的第三名,您不知道吧?这些来看审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挑选者得了好处和暗示,外加一点点上锋的压力,选的都是信念坚定的人。就是……怎么说呢,为了维护学问宁愿去死,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不会违背规矩的人。这样的人,一定会死抠字眼,以律法为天条的!
上公堂、打官司,有时候像唱戏,功夫在戏外。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她和杜东辰、白家和杜家、邪恶势力和皇上心意之间的较量,其实早就开始了,而且细化到任何一个部分。这就像英美法系的陪审团制度,了解陪审员的好恶态度是相当重要的。何况,在异时空大唐她还可以作弊,在选人时就下手。
果然,不用高公公细数,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站起的人至少比如仍然坐着的多出至少两倍的人数。也就是说,过半数通过。
杜东辰没想到这样一边倒,还以为世人都恨突厥人,自然是向着他的。可实际上……难道春六有神佛保佑,怎么也打不倒吗?
再看韩谋,一脸郑重的点头道,“既然民意如此,也合乎朕之期望,可见我大唐臣民受圣人教化。颇有泱泱大国、礼仪之邦的风范。就算阿苏瑞所属之国与大唐对立,却仍可依律法行事,不掺杂个人恩怨,以公论公,气度超然。”
看到过皇上拍百姓的马屁吗?春荼蘼今天算见识到了。而且皇上大叔真正是唱念做打俱佳啊。跟她配合得相当好,给出答案——问计于民——吹捧着拍板。这是他们提前商量过的,但临场发挥也很重要。她有理由相信,明天全长安的百姓都会幸福地说:皇上仁爱、大度、对百姓慈和尊重,是万世难寻的明主。而且,确认阿苏瑞是国宾者的事,是那么多先生、学子和官员决定的。不关皇上的事。
所以说,好的上位者必须是影帝,这一点她再度确定。
“既然阿苏瑞算是国宾者,那么八议之第八条就适用。民女代当事人申请减等对待。”春荼蘼趁热打铁。
“准。”韩谋威严正义。
于是,夜叉从流刑变成了徒刑。
杜东辰分外挫败,正巧此时休堂,就跑去外面透透气儿。而春荼蘼则到公堂侧门的小隔间去休息。夜叉却仍然站在原地,有如雕像。若不是刚才春荼蘼调戏夜叉时他有反应。身子像过电般的微抖一下,春荼蘼会怀疑他又因那魔功而陷入木僵状态了。
不得不说,夜叉定力十足,能在公堂上站这么久,纹丝不动,显示出他的意志有多坚强。
而被请到后堂歇息的韩谋假装无意的望了夜叉一眼,心中难免骄傲。这小子身上如磐石般的气质,果然不愧那无经伦比的高贵出身啊。
他却不知,此时杜家那几个正凑在一起开小会儿。杜衡不在,杜乔身为御史台的顶头大BOSS,当然会在现场看审,再加上杜含玉和被扔到外面的杜含烟,一家四口都在。
“哥,你到底行不行啊,会不会又让春六再打败?”杜含烟说话从来不过脑子,净捡些能戳人肺管子、心窝子的话说。而且,她用了“又”字。
杜东辰心里发堵,却不理会。
一边的杜乔也有些紧张,问道,“不会让他再减等了吗?不能让他再减等了!”只要阿苏瑞在牢里,后续的情况才会发生。他们不用做太多,就能得到很大利益,可说是左右逢源。
“我尽力。”杜东辰有点冒汗。
为什么?长得那样甜美无害的姑娘,到了公堂上却横刀立马的战将,招招令他受伤。
“她拿什么再给那个人减等?”杜含玉冷哼了声,“你们不要紧张,虽然前面让她抓了空子,可你们想想,她还能有什么说词?八议只有第八条能被她用,其他七条还能扯出什么来?”
春荼蘼还真能。
休堂少半个时辰后,当着堂上堂下众人的面,春荼蘼大声道,“民女恳请皇上以八议中的第五条,为阿苏瑞三度减等。”
第五条?议功!
一个突厥王族的人,一个杀手组织的头目,能为大唐建什么了不起的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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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请个假,本来说明天双更,但申请改为下周一,5号,因为现在情节虽然激烈,但更激烈的在后面,我需要顺一顺情节,写得太仓促,是骗大家的钱,呵呵。抱歉了,但一定会补上,绝不食言。
第三十九章 这丫头,真会挖东西
“西突厥的王族中人,而且还是敌对的势力,能为我大唐立下什么大功?”杜东辰掩饰不住讽刺的眼神,“难道说,他还能里应外合,为我大唐灭掉突厥吗?就算他肯,如今他是流亡在外的身份,巴戈图尔都不承认他,他手中有什么值得的筹码?”
春荼蘼对那样轻蔑的语气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轻轻一笑,问,“何为大功?”之后自问自答,“江山社稷为重,若为我大唐开疆拓土,自然是不世之功勋。但是,如果为我大唐肃清内事,惩治奸佞小人,甚至揭发祸国殃民之硕鼠,难道不能算大功吗?”
“当然算。”杜东辰回答,因为否定的话,道理说不通,“只怕他没那个本事!”
“那我要请问杜大人,阿苏瑞为什么被认定是狼眼杀人团的头目?”她把问题抛给杜东辰道,“是因为前刑部尚书,许文冲许大人的被刺杀案是不是?”
杜东辰心头一凛,本能的觉得春荼蘼说话不会无的放矢,处处陷阱。可是这问题不容他反嘴,只得在犹豫了一下后点头道,“是。”但又加了一句,“春状师,你有异议?”
“无。”春荼蘼摇头,“只是……”她转折了一下,然后卖了关子,半天没说话。
直到韩谋忍不住接口道,“只是什么?”
“只是民女觉得,许尚书被刺杀案不会那么简单。虽说沈正山承认是他雇凶杀人,可他已经去世,如今死无对证,其口供就算有人作证,只一张纸也不能让人十分信服。”
“春状师,你这样说。可有证据?”杜东辰冷声问。
呀,跟话跟得这样紧,不是咄咄逼人的公堂胜利法,就是三个字:他…心…虚!
“无。”春荼蘼再度坦然摇头,“但律法依据的是事实,而当事实有疑问时,必须调查清楚才能定案。”
“春状师有疑问?”
这一次,春荼蘼终于点头了,而且点得很认真。“我有疑问,大疑问。”
“说来听听。”韩谋再次插嘴。
他不是个好判官,主持堂审时总想操纵,而不是管理。但他是皇上,所谓皇上二字。从字面上解释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再说了,自从她以状师为业,韩谋是第一个内心里偏向她的主审者,抵消了民众对她不感冒的弱势。
“第一,沈正山与许尚书之恩怨是很多年前的。如果沈正山要报复,为什么不早些?多年前,许尚书还在外省为官。并没有在京城任正三品大员,若彼时动手,可能引起的关注都不很大,更不容易让人怀疑。也更容易脱身。”
“也许那时沈正山不知道狼眼组织,找不到好的杀手。”杜东辰反驳道。
“是吗?但,后来刺杀的时机不是太巧了吗?正好许尚书要翻朱礼谋反案,正好他外出洛阳。亲自去找了证据归来,正好沈正山此时也找到了狼眼组织。”
“无巧不成书。天下事,巧合的多了。”杜东辰强辩。
“那杜大人又怎么解释,就在许大人遇刺的同时,刑部尚书府发生了不大小小的一件偷窃案?这也是巧合吗?所谓反常即为妖,如此多的巧合在同一人、同一案件、同一时间,难道不值得怀疑?而不能被确定的,就不是事实,不能做为律法的依据!”
蹲在刑部的文档房里翻卷宗,虽然看起来枯燥无用,几个人数天不眠不休,其实很重要啊!
而她的一席话,引得满坐皆惊。
当年的朱礼谋反案,细节非普通人知晓,但大致情况,街头百姓都说得出。而许尚书被刺案也是著名的悬案,被现任的宇文尚书视为刑部的奇耻大辱。
现在宇文尚书正坐在下面听审,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
韩谋也疑惑,“有这事?朕怎么没听过许文冲家出了盗窃案?”
一边如石雕般的夜叉定力这么强大,此时却禁不住略抬了下头,快速瞄了春荼蘼一眼。这件事,他并不知道。锦衣当然也是,不然不会不告诉他的。
这丫头,真会挖东西!
之前,在雪堆里把他挖出来。上公堂,就能把被时光掩埋的秘密也挖出来。
那天,他从雪人状态醒来,眼前就是她,仿佛一束光,照亮了他。于是,他本能的对着那道光